此後一路,嚴清終于是有所收斂,沒有再作死跑去戰區。
她開始尋訪那些在歷史古籍之中帶著神秘色彩的名勝古跡,房車也被翻修了一下購買了內飾家具。
河畔古城中。
這里的寧靜與戰區的混亂形成了兩個極端,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不少,和夏歷以及嚴清一樣擁有著東方面孔的游客更是時常見到。
但嚴清很明顯志不在游,她並未靜下心來去欣賞文明的古韻,而是帶著儀器盯著讀數去印證她的許多猜想。
“夏歷,我有注意到一點,發生大規模人口傷亡的地區,信息殘留的活躍度會變高,要是這個活躍度超過某個閾值,達到某個量級的話……”
“是否會產生相對獨立存在的腦信息物質?個體的信息殘留很難再組合成規律思維,缺乏你說的靈子,但共同信息的殘留應該可以構成某物。”
“那一物大概率具備著量子效應,需要某種觀測手段使其顯現。”
嚴清已經慢慢意識到了。
意識到地球上存在著以信息態為主的物質。
夏歷此刻正在欣賞前方的圓頂古堡,听到嚴清的發言也是情不自禁的笑了。
“你的思路是對的。”
夏歷沒說到底有沒有,更沒說那東西到底是何物,要怎麼觀測,只表示嚴清的路走對了。
繼續走下去遲早會看到。
“那如果……我是說如果,古代祭祀現象橫行,戰爭之後更會殺害大量戰俘與敵國平民祭祀,一些古都會存在這種物品嗎?”
“這得你自己去尋找答案。”
“好吧……你的回答在我預料之中。”
嚴清並不意外夏歷會這麼說,她已經感覺出來了,夏歷也並非是什麼都知道,對她的事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所以希望她的研究按照正常的歷史進程來。
只是夏歷所知的那個歷史進程之中,她的這趟旅程有人陪伴嗎?
半日過去,嚴清走遍了古城,雖然沒有探測到她想要的東西,但她也不失望,畢竟之後的目的地還多。
哪怕之後也沒有,但還有更多充滿歷史隱秘之地等待著她的探尋。
七大洲,四大洋。
總有答案!
“嚴清,我們這接下來應該不會再遇到危險了吧?我們上次的槍被順走了,這不弄兩桿在車里我不放心。”
夏歷讓嚴清盡早搞到槍,他對這個時代的濾鏡已經褪色,他已經明白離了故土之後危機遍布,暴力是必須的,可以不用但不能沒有。
這身上不帶槍,他走在外面都不踏實。
“你有點ptsd了,戰爭後遺癥知道吧?”
“不至于……我如果真有戰爭後遺癥,也不是這點小場面能激起的。”
夏歷經歷的都是什麼戰爭啊?這個時代的戰爭規模才哪到哪?
“我開始懷疑你說自己參與過數次未來戰爭的真實性了,你不像是個老兵。”
“不一樣,戰爭形式改變了,未來的人們因為第二大腦的緣故,都已經不會再感覺到痛苦與迷茫,遠比這個年代的禁藥還要恐怖的藥物內置義體之中,隨時大劑量打入,人人勇猛無謂,不知恐懼為何物。”
天芯會抹除負面情緒,讓士兵不會產生畏懼,甚至還能意識上傳不懼死亡,因為戰爭而產生的各種心理疾病也就如無根浮萍,根本沒有產生的條件。
所以夏歷哪怕參戰無數,也無法擁有這個年代的老兵氣質。
未來的老兵氣質,更多的是一種逐漸取回自我的認知覺醒,而非單純的淡漠冷靜,更不是對殺戮的麻木,是再次學會敬畏生命。
“那未來的老兵都是什麼模樣?”
“像人一樣。”
“什麼叫像人一樣?”
“字面意思。”
夏歷笑著伸出手摸了摸嚴清的臉。
“你可終于是犯錯了,用慣性思維思考問題,這個年代的戰爭是讓人變成機器,而未來的戰爭是讓機器變人。”
“我曾暴怒之下虐殺敵人甚多,第二大腦替代我的思考,我不知恐懼迷茫敬畏為何物,我只知道如何更高效率的殺死敵人。”
“我不覺得興奮,沒有殺戮的欲望,我不覺得悲哀,沒有殺戮的實感,我鎖定敵人的頭顱,只是重復著,不斷重復著……”
“砍斷、切開,剁碎。”
夏歷閉上眼楮回憶起年輕時經歷過的一次次戰斗,他之前的話就是他的感悟,他這個未來老兵的看法。
未來戰爭讓機器變人。
“嚴清,我的手暖和嗎?”
夏歷的右手此刻還放在嚴清的臉上,輕輕的捏著她的臉頰。
“還行,三十六度五。”
“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里,我的手是義體,是鋼鐵,是兵器。”
“我大概懂你意思了,果然不同年代之間的思想完全不同。”
嚴清在這次閑聊之中明白了何為時代的局限性,她看不到未來,她只能用現代的思維邏輯去推論,然後得出夏歷不像是老兵的結論。
但夏歷的確是老兵,在那個麻木的未來取回人性的老兵。
接下來旅程繼續。
他們前往了巴比倫的古城遺址,去了古底比斯墓葬群,在世界聞名的大教堂和寺廟中行走,只可惜他們都沒能沉下心去感受歲月之韻。
因為他們目的明確。
訪古不為感悟今朝繁華,而是為更未來備戰。
又兩個月後。
他們來到了死海。
世界上鹽分最高的湖泊,此刻正值春末夏初,天氣漸熱又不顯得太過,正是旅游旺季,死海岸邊有不少穿著泳裝的人正在嬉戲打鬧。
夏歷和嚴清此刻正在一處較高點,即便穿著泳裝的嚴清就在他身邊秀身材,但夏歷卻像是看不見一樣,只是凝望著這片特殊的自然風貌。
“夏歷,你在想什麼呢?”
嚴清當然是注意到了夏歷眼中那一絲說不清的愁意。
“在未來……這里干涸了,只留下一片鹽灘。”
夏歷所在的時代,死海已經完全干涸,是本該永遠被他錯失的奇景,但今生有幸沒想到還能回來,還能親眼看到已經消失不存之物。
這其中意味唯有夏歷能夠悟得,無論是人造古跡還是自然奇景,在未來他都看不到了,都在戰爭中消亡。
但這次旅程他陪伴嚴清,得以見證文明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