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夏歷從辦公室的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著新底特律上城區的夜景。
說起來他還真沒靜下心來看過。
和昔日新東京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不同,新底特律上城區的夜景單調而乏味,燈光都是同一個色調的淺白光,在高度一致的建築物之間就像是信號指示燈一樣閃爍不斷。
蒼說過,這整個上城區的街區排比就被設計為了一個巨大的芯片,每一棟建築物都可以被視作分布在芯片上的 晶粒。
“真不明白那些投降派的人到底在想什麼……”
新政府建立之後,夏歷在職務任命投票上獲得了一個身份。
他現在是聯合政府調研局的區長,像他這樣的區長還有四個。
調研局對外的形象是促進和平理解,對反抗主義進行宣傳,盡可能取得更多人的支持,同時負責對投降派的處理,以勸告和低暴力等級的約束為主。
或許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個溫和的組織,不會輕易行使暴力,但調研局的另一面……
還在安全局之上。
被調研局判斷沒有糾正空間的人,就會交給安全局處理掉。
因此能夠勝任調研局高層的人,那都是絕不會背叛人類,絕不會投降的那類人,五個區長之中有三個都是激進反抗派。
而夏歷被投票成為五位區長之一,也是各方勢力運作之下的結果,大家需要一個比較中立,並且和其他意識形態之間糾葛較少的人,同時還必須足夠出名足夠強。
夏歷剛好能滿足以上條件,名氣,實力,貢獻,軍功等在其他幾個候選人之中綜合條件最佳。
而夏歷管理的區是東亞區。
所以夏歷才從隱翼的成員一步登天直接成為了灰階的上級,實現了真正的兩連跳,在東亞地區活動的投降派是生是死,如今就在夏歷一念之間。
這是大權嗎?
自然是。
但也伴隨著更大的責任,所以夏歷連著開完會議之後又馬不停蹄的忙到了現在,一個恍惚之間見夜已深才來到窗前休息片刻。
說實話,夏歷直到現在都還對自己的權力沒有什麼實感。
但仔細一想他其實在玄界的地位也不低,作為太一聖子的他可以決定依附太一的宗門內大多數弟子甚至長老的生死,就是扶持自己的勢力,廢立依附宗門的宗主都行,也可干涉世俗朝政之爭。
只是他從來沒有去行使這些權力。
因為無聊,他沒必要這麼做。
但在地球的權力伴隨著責任與義務,他是人類的一員,是站得比較高的那個,他必須在望見布滿荊棘的曲折前路之後制定路線。
現在的情況是天塌下來那是真要砸他頭上了。
他怎麼就混成這樣了呢?
時至今日驀然回首,夏歷才發現以往的自己是真年輕啊。
當兩界倒爺樂呵呵的發大財,在兩界享受著美好生活是他的奮進的初衷,上一次產生這種疑問之後,他選擇了繼續奮進。
而今夜再一次產生這種疑問之後,夏歷也不得不思考自身的改變與今後。
“仔細一想我好像就是一個被時代裹挾的憤青,還真讓我給成了?”
“呵呵……”
夏歷忽然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他怒斥時代的淺薄特立獨行,他彰顯了自我的價值,時刻記得五百年前他所接受的教育。
對現狀不滿那就去改變,那就去做!
所以他做了,還成了,有什麼好說的?
“就離譜。”
如果按照真實經歷的年歲來算,他今年也才二十三歲,但由于玄界的時間流速不同,加上玄界的歲月他最多也就二十五。
這般年輕就身居高位,他應該為此感到高興嗎?
對絕大多數地球人而言,他如今就是傳奇,更或者已經接近于神話。
只是三年時間。
從一個礦工到聯合政府的高官,他完成了華麗的身份轉變,回想起先前在新東京被企業聯合當戲子的那段經歷仿佛還在昨日。
他自從撿到天問戒以來還真沒有一天是白過的,一直處于各種事件的漩渦中央,被推動著以火箭般的速度成長。
可他的心智如今有些跟不上了。
調研局的職務會催促著他更快成長,讓他學會心狠手辣,當大權者不得有婦人之仁。
其實就在夏歷離開辦公位之前,他剛簽發了十二條肅清令。
大約會有兩百多人因此被安全局秘密解決。
這種遠在萬里之外決策他人生死的感覺,比起讓天芯代殺還要沒有實感,真要論其殺戮他在擬韻界更是魔頭中的魔頭,但因為知曉不是真實,所以他自然沒有心理負擔也就不會深層次的去思考。
咚咚咚。
辦公室的大門在此刻被敲響。
“進來。”
話落,一個刻意在三月的寒冷初春穿著清涼夏裝的女子走了進來,那背心短裙的裝扮就很有五百年前的時尚風味。
“夏區長,我……”
“你別想了,這事你干不下來,缺錢的話我可以給你一些。”
來者是魔法研究院的西露爾,與他來自同時代的人,對方明言過會借著身體關系靠他往上爬,對此夏歷是默許的態度。
夏歷別的地方或許很自覺,但沒有被優化過的基因還是會偶然讓夏歷產生縱情享樂的想法。
“那算了,我還是更想自己掙,我要長遠發展,你玩膩了嫌棄了,我就沒上升渠道了。”
“你還挺自覺?”
夏歷嘴角不由的一抽,這次西露爾要是真開口要錢要資源,夏歷會給,但今後基本上就不會見她了。
“我也是讀過各種書的,什麼社交的手腕,人性的秘密,暗黑心理學等我爛熟于心,當主播的有幾個純良?為了搶點熱度不容易。”
“西露爾,要我說你就別來參與這些事,很敗心情的,還是說你也有想要做點什麼的覺悟?”
“我打算重操舊業,整點投降派們愛看的東西,然後把他們給賣了。”
“這個倒是問題不大,你試試看,我這邊會給你登記,防止你被自己人抓了。”
“謝了!”
西露爾點了點頭,夏歷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在夏歷看來西露爾應該是那種不關心外部情況,只圖自己快樂的淺薄者。
但這種淺薄並非貶義,對這個時代而言反而是褒義,淺薄者好,淺薄有福啊。
就怕淺薄還要想東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