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界靈脈會︰金輝映故魂
凌霄殿的玉階被晨露浸得泛著冷光,階前的漢白玉欄桿上還凝著未散的霧靄,可殿外早已是人聲鼎沸。三界仙者踏雲而來時,雲絮被仙袍掃得簌簌落;魔界的玄鐵戰靴碾過雲層,每一步都帶起細碎的火星,落在瑤草葉尖竟不灼人,反倒化作點點暖光;妖界的狐族少女提著繡滿月華紋的裙擺,路過瑤池時裙擺掃過垂落的花枝,將晶瑩的露珠抖落在人間龍虎山掌門的素色道袍上——那掌門也不惱,只是笑著拂去,道袍上還留著幾分草木的清潤氣。
今日是千年一度的五界靈脈會,卻比以往任何一屆都要熱鬧。連常年守在忘川河畔、周身總繞著寒氣的冥王,都罕見地褪去了玄黑長袍,換上了繡著銀絲雲紋的常服。他指尖懸著的幽冥沙凝成細鏈,隨著步伐輕輕晃蕩,沙粒踫撞時發出極輕的“簌簌”聲,竟少了幾分陰寒,多了幾分柔和。殿外的桂樹才剛過花期,卻不知為何又飄起細碎的金瓣,落在冥王的肩頭,像是有人特意為他添了點暖意。
“听說今年要添個新獎項?”仙娥們捧著盛著玉盞的托盤,在回廊間輕步穿梭,低聲議論的聲音被風卷著飄進殿內。肖飛站在殿柱旁,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靈玉佩——那玉佩是玄穹當年親手交給他的,青白色的玉面上刻著半朵桂花,如今里面嵌著一縷玄穹的殘魂,平日里總帶著溫溫的暖意,像揣著一顆小小的暖陽,連寒冬時都能暖透衣襟。
他抬眼望向殿中最高處的玉座,玉帝正與冥王說著什麼,指尖偶爾會輕點玉案上的靈脈圖。當玉帝的目光掃過殿內時,若有似無地朝他這邊頓了頓,眼底藏著幾分復雜的暖意,像是有話要說,卻又被殿外的喧嘩打斷。肖飛會意,輕輕點頭,指尖又按了按玉佩——那暖意似乎又濃了些,像是玄穹在回應他的心意。
辰時三刻,金鐘在凌霄殿外的鐘樓上響起。第一聲轟鳴便震得雲層散開,露出澄澈如洗的藍天;第九聲落下時,連殿內的燭火都跟著輕輕跳動,五界生靈瞬間安靜下來,按方位有序站定︰仙者列于東,衣袂飄飄間帶著仙氣;魔者居于西,玄鐵戰甲泛著冷光,卻無半分戾氣;妖界在南,狐族、鹿族、兔族的身影交錯,滿眼都是鮮活的生機;人間與冥界在北,龍虎山掌門與冥王並肩而立,一素一銀,倒也和諧。
肖飛站在仙魔兩界的交界處,身旁是抱著酒壇的重樓。這位素來嗜酒如命的魔界至尊,今日竟沒開壇飲酒,只是反復將壇口的紅繩纏了又解,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的目光時不時飄向肖飛腰間的靈玉佩,眼神復雜,像是在透過那枚小小的玉佩,看某個早已不在的故人——當年玄穹在魔界禁地留下隕星碎片時,重樓還曾與他喝過一壇桂花酒,如今酒壇還在,人卻已不在。
“本屆五界靈脈會,除核驗靈脈異動、共商守護之策外,增設‘玄穹守護獎’。”玉帝的聲音透過仙力傳遍凌霄殿的每一個角落,殿內瞬間靜得能听到桂花瓣落地的聲音,連風都似是停了。他抬手召來一道金光,那金光從殿頂的穹頂緩緩落下,落在殿中鋪著雲錦的高台上,漸漸凝成一座半人高的獎杯。
眾人的目光都聚在獎杯上︰杯身由昆侖最上乘的靈玉雕琢而成,玉色通透,里面似有流光轉動;杯身上刻著五界的圖騰——仙界的雲紋、魔界的火焰紋、妖界的月華紋、人間的山川紋、冥界的幽冥紋,五紋交錯,卻無半分雜亂;頂端嵌著一顆小小的晶石,晶石里流轉著淡淡的藍光,像極了當年玄穹用來封印域外濁霧的時空之核的顏色,溫柔又堅定。
“玄穹仙將昔年以一己之力對抗域外濁霧,在歸墟立下封印,後又留下殘力護五界周全,此獎為紀念其功績,亦為表彰承其志、護五界者。”玉帝的聲音低了幾分,帶著幾分懷念,目光緩緩掃過殿內,最終落在肖飛身上,“首屆‘玄穹守護獎’獲獎者——肖飛。”
話音落時,肖飛只覺得周圍的目光都聚了過來——有仙者的敬佩,有妖界的溫柔,有魔界的認可,還有人間的感激。他深吸一口氣,提著衣擺走上玉階,指尖剛觸到獎杯的那一刻,便覺一股熟悉的暖意從杯身傳來,那暖意與腰間靈玉佩的溫度漸漸重合,像是玄穹在輕輕觸踫他的指尖。
他捧著獎杯轉過身,目光穿過人群,落在殿柱旁另一座高台上——那里放著一顆靈珠,是之前從昆侖新靈玉中取出的,里面嵌著玄穹的另一縷殘魂。此刻靈珠正靜靜躺在雲錦之上,泛著淡淡的微光,像是在安靜地看著他。
“這獎杯,有一半是你的。”肖飛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了殿內每一個人耳中。他抬手將獎杯微微傾斜,對著靈珠的方向,指尖輕輕劃過杯身的靈玉圖騰,眼底帶著幾分溫柔的懷念,“當年碎星崖的濁霧洶涌,若不是你早在隕星碎片中留下後手,若不是你藏在承影劍里的殘力及時出現,我未必能撐到五界聚靈。還有歸墟的封印,若不是你留在那里的守護之力牽引,我們也無法啟動時空之核,更無法徹底閉合時空裂隙。”
他的聲音漸漸有些發啞,殿內依舊安靜,只有靈珠表面偶爾傳來氣流流動的輕響。突然,高台上的靈珠猛地亮起金光,那光芒不像以往那般柔和,而是帶著幾分雀躍的跳動,金色的光紋從靈珠表面散開,在空中漸漸凝成一道模糊的光影——那光影穿著玄色的仙袍,腰間系著玉帶,手中握著一把長槍,雖看不清面容,可那熟悉的身姿,卻讓重樓猛地攥緊了酒壇,指節泛白;讓聞訊趕來的白毛小狐瞬間紅了眼眶,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淚。
“是玄穹仙將!”有年輕的仙童低聲驚呼,聲音里滿是激動,手都忍不住攥緊了腰間的短劍——他們雖未見過玄穹,卻早已听過他守護五界的故事,此刻見到光影,只覺得心中滿是崇敬。
金光凝成的光影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抬起手,對著肖飛手中的獎杯輕輕一點。下一刻,獎杯頂端的晶石突然亮起,藍光與靈珠的金光交織在一起,在空中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彩虹的光暈落在殿內每個人的身上,溫暖又明亮。肖飛望著那道光影,突然笑了,眼眶卻有些發熱︰“我就知道,你會看到的。你說過,要看著五界安穩,現在我們做到了。”
光影在金光中輕輕晃動,像是在點頭,又像是在揮手。片刻後,金光漸漸淡去,靈珠恢復了之前的微光,只是表面多了一層淡淡的光暈,像是被溫暖的氣流包裹著,再也散不去。肖飛捧著獎杯走下玉階,重樓立刻迎了上來,將懷中的酒壇遞到他面前,聲音有些沙啞︰“這酒,是用魔界桂樹的花釀的,本是打算等你拿了獎,跟你還有玄穹一起喝的。”
肖飛接過酒壇,指尖觸到壇身時,還能感覺到幾分余溫。他拔開紅繩,將酒緩緩倒在兩個玉杯中——一杯自己拿著,一杯輕輕放在靈珠旁的高台上。酒液觸到玉杯的瞬間,靈珠又泛起一絲微光,像是有人輕輕踫了踫杯沿,將酒液飲下了幾分。
“接下來,核驗五界靈脈。”玉帝的聲音打破了殿內的沉寂,卻少了幾分往日的威嚴,多了幾分暖意。仙官們捧著五界靈脈圖走上前來,圖上的靈脈線條泛著綠光,平穩又流暢——仙界的靈脈依舊充盈,魔界的靈脈沒了往日的躁動,妖界的靈脈滿是生機,人間的靈脈帶著煙火氣,冥界的靈脈安靜平和。
肖飛站回原位,捧著獎杯的手依舊穩穩的。他能感覺到腰間靈玉佩的溫度,能看到靈珠表面的光暈,還能聞到空氣中淡淡的桂花香,仿佛那個曾守護五界的仙將,從未離開過,只是換了一種方式,陪在他們身邊。
午後的陽光透過凌霄殿的窗欞,落在獎杯的靈玉上,折射出五彩的光紋,落在殿內每個人的身上。殿外的桂樹又飄起金瓣,落在肖飛的肩頭,像是玄穹在輕輕拍他的肩;瑤池旁,妖界種下的月華草種子已發了芽,嫩芽泛著淡淡的金光;魔界禁地,隕星碎片依舊泛著藍光,守護著魔界的靈脈;人間碎星崖,游客們圍在時空祠旁,听著老者講述玄穹的故事,眼中滿是崇敬;冥界忘川河畔,憶夢鏡映著玄穹守護五界的片段,過往的魂魄路過時,都會停下腳步,靜靜觀看。
肖飛低頭看著手中的獎杯,又望向靈珠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他知道,這不是結束,而是新的開始——就像玄穹當年在《守護錄》里寫的,守護不是執念,是讓五界生靈都能自在生活的信念。而這份信念,會像靈珠的金光一樣,永遠明亮;會像這“玄穹守護獎”一樣,代代傳承;會像五界的靈脈一樣,生生不息。
夕陽西下時,五界靈脈會漸漸落下帷幕。肖飛捧著獎杯走出凌霄殿,重樓跟在他身邊,白毛小狐抱著一壇桂花酒,龍虎山掌門與冥王並肩而行。他們望著天邊的晚霞,晚霞中竟映出一道模糊的玄色身影,像是在對著他們微笑。
“玄穹,”肖飛輕聲開口,聲音被風卷著飄向天際,“五界很好,你放心。”
腰間的靈玉佩輕輕發燙,靈珠的光暈在暮色中依舊明亮,像是玄穹在回應他︰“我知道,因為有你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