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墨潮
昆侖山脈的震顫來得毫無征兆。肖飛正盤膝坐在玉虛峰頂的雲台上，指尖縈繞的淡金色淨化之力剛要完成周天循環，身下的岩石突然傳來一陣沉悶的嗡鳴。起初他以為是山風掠過冰稜的共振，直到雲台邊緣的幾株千年雪蓮突然劇烈搖晃，花瓣上凝結的露珠像受驚的雀鳥般紛紛墜落，他才猛地睜開眼。
天地間的靈氣正在發生詭異的紊亂。往常如綢緞般流淌的能量流此刻像被攪渾的江河，時而湍急如奔馬，時而滯澀如凝脂。更讓他心驚的是，靈氣中夾雜著一縷若有若無的腥甜，像是陳年血漬混著腐葉的氣息。
“怎麼回事？”肖飛騰身而起，玄色道袍在山風中獵獵作響。他望向昆侖深處，那里本該是靈氣最濃郁的萬靈谷，此刻卻隱隱透出一股灰敗的死氣。
他足尖一點，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向山谷掠去。沿途的景象讓他心頭發沉往年這個時節該競相綻放的月魂花盡數低垂著頭，花瓣邊緣泛著不健康的焦黑；岩壁上天然形成的靈石礦脈失去了溫潤的光澤，表面布滿蛛網狀的裂痕；就連棲息在古柏上的靈鶴都焦躁地拍打著翅膀，發出淒厲的鳴叫。
萬靈谷入口處的景象更是觸目驚心。原本清澈見底的靈泉變得渾濁不堪，水底的五彩鵝卵石失去了光澤，像是蒙上了一層洗不掉的污垢。谷中央那棵據說已生長了萬年的通天樹，此刻竟有半數枝葉枯萎發黃，樹皮上滲出點點黑斑，如同正在潰爛的傷口。
震顫的源頭來自地下。肖飛將手掌按在地面，淨化之力順著掌心探入岩層，卻在觸及某道界限時被一股陰冷的力量彈了回來。那力量帶著強烈的腐蝕性，讓他的指尖一陣發麻。
“在更深處。”他皺眉，從懷中取出一枚通體瑩白的探靈玉。玉牌接觸地面的瞬間，原本溫潤的色澤迅速變得灰暗，表面甚至浮現出細密的裂紋。
肖飛深吸一口氣，雙手結印。淡金色的光芒從他體內涌出，在身前凝聚成一把鋒利的光刃。“開！”他低喝一聲，光刃劈向地面。堅硬的岩石如同豆腐般被輕易切開，露出深不見底的地縫。
一股濃郁的腥臭味從地縫中涌出，肖飛下意識地屏住呼吸。他運轉靈力護住周身，縱身躍入地縫。
地縫深處比他想象的更廣闊，像是一座天然形成的地下溶洞。岩壁上原本瓖嵌著無數散發著柔和光芒的靈石，此刻卻大多失去了光彩，碎裂的石塊散落在地上，如同被遺棄的碎玻璃。
溶洞中央，一股黑色的汁液正從岩層的裂縫中緩緩滲出。那汁液濃稠如墨，表面泛著詭異的油光，順著岩石的紋路緩緩流淌。所過之處，依附在岩壁上的苔蘚迅速枯萎發黑，堅硬的岩石也像是被強酸腐蝕過一般，變得坑坑窪窪。
“這是什麼？”肖飛瞳孔驟縮。他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東西，那墨色汁液中蘊含的負能量幾乎凝成了實質，所散發的死氣讓整個溶洞都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氛圍中。
他看到一株生長在岩石縫隙中的還魂草被墨汁沾染，原本青翠的葉片瞬間變得焦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碎裂，最後化為一捧黑色的粉末。
“好強的腐蝕性和污穢之力。”肖飛心中震驚，不敢大意。他知道這種力量一旦擴散出去，整個昆侖山脈的靈脈都會被污染，到時候別說修煉，恐怕連生存都會變得困難。
他不再猶豫，雙手再次結印，體內的淨化之力源源不斷地涌出，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巨大的金色光盾。光盾散發出柔和而聖潔的光芒，將周圍的濁氣逼退。
“去！”肖飛輕喝一聲，光盾化作一道金色的洪流，朝著那股墨色汁液涌去。他相信以自己的淨化之力，就算不能徹底清除這些污穢，至少也能暫時將其壓制。
金色的洪流與墨色的汁液踫撞在一起，發出滋滋的聲響，像是水火相遇。金色的光芒不斷侵蝕著墨色的汁液，將其一點點淨化。
“有效！”肖飛心中一喜，正準備加大輸出，異變陡生。
那股墨色汁液中突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濁氣，這股濁氣與周圍的污穢不同，它更加純粹、更加陰冷，帶著一股熟悉的氣息。
“這是……”肖飛臉色劇變，瞳孔驟然收縮。
那股氣息，他太熟悉了。那是玄穹臨終前散發出的氣息！
三年前，玄穹背叛宗門，試圖竊取昆侖靈脈的核心力量，被肖飛和一眾長老聯手阻止。最終，玄穹在臨死前引爆了自己的修為，散發出一股極其陰冷、污穢的濁氣，雖然被及時壓制，但還是對昆侖的靈脈造成了不小的損傷。
肖飛永遠忘不了那股氣息，陰冷、邪惡，帶著一種毀滅一切的瘋狂。
而此刻，從墨色汁液中爆發出來的濁氣，與當年玄穹散發出的氣息一模一樣！
“不可能！”肖飛失聲驚呼，“玄穹已經死了，他的氣息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不等他想明白，那股熟悉的濁氣已經沖破了金色洪流的阻隔，如同一條毒蛇般朝著他撲來。肖飛下意識地運轉淨化之力抵抗，卻發現自己的力量在這股濁氣面前竟然有些力不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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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濁氣撞上他的護體靈光，肖飛只覺得胸口一陣劇痛，仿佛被一柄重錘擊中，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他的身體像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岩壁上。
“怎麼會……”肖飛捂著胸口，艱難地喘息著。他的淨化之力向來能克制各種污穢之氣，就算是當年玄穹的濁氣，也能勉強抵擋，可今天這股氣息卻輕易地破開了他的防御，還讓他受了傷。
更讓他心驚的是，那股濁氣在侵入他體內後，並沒有立刻散開，而是像有生命般，順著他的經脈游走，所過之處，他的靈力運轉變得滯澀，經脈傳來陣陣刺痛。
“好強的侵蝕力。”肖飛咬緊牙關，強忍著痛苦，調動體內的淨化之力圍剿那股濁氣。金色的光芒在他體內流轉，與那股陰冷的濁氣不斷踫撞、湮滅。
就在這時，溶洞突然劇烈震顫起來，更多的墨色汁液從岩層的裂縫中涌出，速度比之前快了數倍。原本只是涓涓細流，此刻卻像是打開了閘門的洪水，迅速在溶洞底部匯聚成一片黑色的水窪。
水窪中不斷翻涌著氣泡，散發出的濁氣也越來越濃郁。肖飛甚至能感覺到，整個昆侖山脈的靈氣都在被這股濁氣污染、吞噬。
“不能再等了。”肖飛知道，再這樣下去，別說找出濁氣的源頭，恐怕整個昆侖都會被污染。他強撐著站起身，目光堅定地望向那片黑色的水窪。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結出一個更加復雜的印訣。這是他壓箱底的本事，以自身精血為引，短時間內大幅提升淨化之力，但事後也會元氣大傷。
“玄穹，不管你是死是活，想污染昆侖，先過我這關！”肖飛眼中閃過一絲決絕，體內的靈力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金色的光芒幾乎將整個溶洞照亮。
他縱身一躍，朝著那片黑色的水窪沖去。這一次，他要直面那股熟悉而又詭異的濁氣，找出背後的真相。
黑色的水窪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感應到了他的決心，開始劇烈地翻涌起來。一股比之前強大數倍的濁氣沖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張模糊的人臉，發出低沉而詭異的笑聲。
那笑聲中，帶著玄穹獨有的瘋狂與怨毒。
肖飛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可能面對的，是一個他從未想過的恐怖事實。昆侖山脈的平靜，或許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而這場風暴的源頭，竟然是三年前就該已經死去的玄穹。
他握緊了拳頭，金色的淨化之力在他體內瘋狂運轉。無論前方是什麼，他都必須走下去。因為他是肖飛，是昆侖山脈的守護者。
黑色的濁氣與金色的光芒在溶洞中激烈踫撞，整個昆侖山脈都在為之震顫。一場關乎整個山脈生死存亡的戰斗，就此拉開序幕。而肖飛知道，這僅僅是開始，真正的挑戰，還在後面。他必須弄清楚，玄穹到底是怎麼做到的，這墨色汁液的源頭又在哪里。只有這樣，他才能徹底解決這場危機，還昆侖一個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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