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桃林秘語
瑤池西側的桃林總帶著股不合時宜的靜謐。千年蟠桃壓彎了枝椏，粉白花瓣落得滿地都是，踩上去卻听不到半分聲響。肖飛握緊腰間的青鋒劍，劍穗上的琉璃珠隨著他的動作輕輕踫撞，在這片死寂里顯得格外突兀。
清風站在三丈外的桃樹下，月白道袍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袖口繡著的北斗七星紋。這位司掌瑤池風信的仙官本該是笑意溫和的模樣，此刻卻垂著眼，長睫在眼下投出一片灰敗的陰影。
“你確定要听？”清風的聲音像被晨露浸過，帶著徹骨的涼，“有些事，知道了就再也回不了頭。”
肖飛喉結動了動。三日前他在南天門值崗，親眼看見往日里鎮守凌霄寶殿的金甲力士換了人，那些新面孔眼生得很，腰間卻別著玄穹上仙的玄字令牌。當時他只當是玉帝輪崗，直到昨夜撞見南極仙翁被兩個天將“請”去玄穹殿，才覺出不對勁。
“我在玉帝座下當差五百年，”肖飛的聲音有些發緊，“他待我不薄。”
清風忽然笑了，笑聲里裹著碎冰似的冷意“待你不薄？那你可知，三個月前玄穹帶著三十萬天兵圍了凌霄殿時，玉帝為何連面都沒露？”
肖飛怔住。他那時正在東海巡查，回來後只听說玉帝染了風寒，需閉關百年調養，朝政暫由玄穹上仙代管。仙卿們雖有議論，卻沒人敢質疑——畢竟玄穹是當年隨玉帝征戰四方的開國元勛，只是後來不知犯了什麼錯，被放逐到北溟冰原三千年。
“清君側？”清風嗤笑一聲，伸手摘下一枚尚未成熟的青桃，指腹用力，桃肉瞬間滲出青色的汁液，“他清的哪里是君側，分明是想把玉帝從那龍椅上拽下來。”
肖飛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半月前在司命殿看到的景象，平日里掌管三界命格的司命星君被捆在柱子上，額頭上貼著玄穹的本命符，而殿內那面能映照未來的水鏡，早已被人用黑狗血污了鏡面。當時他問值守的仙將發生了什麼，對方只說是星君觸犯天條，卻不肯說具體是什麼罪名。
“那玉帝……”肖飛的聲音有些發顫，“他現在還好嗎？”
清風的目光落在桃林深處那片繚繞的霧氣上，那里本該是通往瑤池水榭的捷徑，如今卻被一層肉眼可見的結界籠罩著，結界上流轉的不是玉帝的金紋，而是玄穹獨有的黑煞之氣。
“凌霄寶殿的密室，”清風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要被風吹散，“是當年老君為防不測特意打造的，水火不侵，萬法難破。可玄穹用了三百童男童女的心頭血，在密室外面布了鎖魂陣，玉帝雖是三界之主，被困在里面三個月，仙力怕是已經耗損了大半。”
肖飛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三百童男童女，這是早已被明令禁止的禁術，玄穹竟敢如此明目張膽地觸犯天條？他忽然想起前幾日下凡巡查時看到的景象，人間數個郡縣突然爆發瘟疫，死的全是七歲以下的孩童，當時他只當是天災，如今想來，恐怕是玄穹在暗中作祟。
“為什麼沒人反抗？”肖飛攥緊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托塔李天王、二郎神，還有那些手握重兵的天將，他們難道就眼睜睜看著玄穹謀逆？”
清風苦笑一聲，將那枚被捏爛的青桃扔在地上“反抗？怎麼反抗？玄穹當年被放逐前，暗中培養的親信遍布三界，如今他一回來，天河水軍的統領是他的人，南天門的守將是他的徒孫，就連玉帝最信任的卷簾大將，現在都是玄穹殿的常客。”他頓了頓，聲音里帶上了一絲絕望，“更何況，他手里還有星軌圖和鎮靈甲。”
“星軌圖和鎮靈甲？”肖飛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你說的是能定三界星辰秩序的星軌圖，和那件能抵御萬法的鎮靈甲？”
清風點了點頭，臉色凝重如鐵“正是。星軌圖能推算出所有仙神的命格弱點，鎮靈甲能讓穿戴者刀槍不入，百毒不侵。這兩樣東西若是落在玄穹手里，別說反抗，恐怕整個三界都要改朝換代了。”
肖飛的心跳驟然加速。他想起五百年前剛上天庭時，曾在藏經閣見過關于這兩件神物的記載。星軌圖是盤古開天時遺留的星辰碎片煉化而成，能映照三界星象，預知禍福；鎮靈甲則是女媧補天時用五色石邊角料煉制的，不僅能護體，還能鎮壓三界至邪之氣。這兩樣東西一直由玉帝親自保管，怎麼會落到玄穹手里？
“玉帝知曉嗎？”肖飛追問，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他寧願相信這一切都是誤會，玉帝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只等玄穹自投羅網。
清風沉默了片刻，伸手拂去落在肩頭的一片桃花瓣，動作遲緩得像是耗盡了全身力氣。
“你可知，星軌圖失竊的前一夜，玉帝曾在紫宸殿徹夜未眠？”清風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飄忽，像是在回憶什麼遙遠的往事，“那天夜里，我奉王母之命送安神湯過去，隔著殿門，听見玉帝和老君在里面爭執。玉帝說‘不能給’，老君說‘再等等就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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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飛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後來我才知道，”清風繼續說道，“玉帝早就察覺玄穹在北溟冰原蠢蠢欲動，三年前就開始暗中布局。他故意放出消息，說星軌圖和鎮靈甲藏在司天台和不周山，其實是想引玄穹的人現身，好一網打盡。”
“那現在……”
“現在看來，是玉帝算錯了一步。”清風的聲音里充滿了疲憊，“他沒想到玄穹的親信已經滲透到了如此地步，更沒想到玄穹會用禁術破了司天台的結界。星軌圖失竊那天，司天台的守將是玉帝的親外甥，可他卻在關鍵時刻反水，用自己的心頭血染紅了星軌圖，讓玄穹能更快地掌控上面的星象。”
肖飛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他想起那位守將，平日里總是笑眯眯的，對誰都客客氣氣，沒想到竟是玄穹的人。
“那鎮靈甲呢？”肖飛強撐著問道，“難道也被玄穹得去了？”
清風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微光“鎮靈甲藏在不周山的隕星窟，那里的禁制需要玉帝的心頭血才能解開。玄穹雖然派人去了，但應該還沒得手。”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遞到肖飛面前，“這是玉帝閉關前交給我的，說若是遇到可信之人，就把這個給他，讓他去隕星窟一趟。”
肖飛看著那枚玉佩，上面刻著一個小小的“御”字，邊緣還殘留著一絲淡淡的金芒，那是玉帝的仙力印記。
“玉帝讓我去取鎮靈甲？”肖飛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取，是毀。”清風的聲音斬釘截鐵，“玉帝說，若是鎮靈甲落入玄穹之手，三界必亂。與其讓它成為禍根，不如毀了干淨。”
肖飛愣住了。鎮靈甲是上古神物，毀了它，三界就少了一件能鎮壓邪祟的利器，可若是被玄穹得到……
“我知道這很難抉擇，”清風拍了拍他的肩膀，“但現在，能信任的人不多了。你願意去嗎？”
肖飛看著手中的玉佩，又想起那些被玄穹害死的童男童女，想起被軟禁的玉帝，想起那些敢怒不敢言的仙卿。他深吸一口氣，將玉佩緊緊攥在手心。
“我去。”
清風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剛想說些什麼，突然臉色一變，猛地將肖飛往旁邊一推。
“小心！”
一支黑色的箭羽擦著肖飛的臉頰飛過，釘在身後的桃樹上，箭尾還在嗡嗡作響，箭身上纏繞著濃郁的黑煞之氣。
肖飛轉頭看去，只見桃林入口處站著十幾個黑衣仙將，為首的正是玄穹的心腹之一，當年曾隨他一起被放逐的墨淵上仙。
“清風，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勾結外人，密謀背叛上仙？”墨淵的聲音像砂紙摩擦過木頭，刺耳得很。
清風擋在肖飛身前，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拂塵，拂塵上的銀絲無風自動，散發出淡淡的金光“墨淵，你助紂為虐，就不怕遭天譴嗎？”
“天譴？”墨淵冷笑一聲，“如今三界，玄穹上仙就是天！識相的，就把那小子交出來，再隨我回玄穹殿領罪，或許上仙還能饒你們一命。”
肖飛握緊了青鋒劍，劍身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他知道，今天這一戰怕是躲不過了。
“走！”清風忽然低喝一聲，拂塵猛地揮出，無數銀絲化作利刃，直逼墨淵而去，“隕星窟在不周山斷峰，記住，無論遇到什麼，一定要毀掉鎮靈甲！”
肖飛看了清風一眼，只見他眼中滿是決絕。他咬了咬牙，轉身朝著桃林深處跑去。身後傳來兵器踫撞的聲音和清風的痛呼聲，他卻不敢回頭，只能拼命往前跑。
他知道，自己肩上扛著的，是整個三界的希望。
第二章 不周險境
不周山的風總是帶著股鐵銹味。
肖飛拄著劍，艱難地在斷峰之間穿行。這里是當年共工怒撞不周山留下的遺跡，隨處可見斷裂的岩石和深不見底的溝壑，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煞氣，連仙力都運轉得有些滯澀。
按照清風的指引，隕星窟應該就在前面那片被雲霧籠罩的山谷里。可肖飛已經在這里轉悠了三天，別說隕星窟，就連一只活物都沒見到。
“不對勁。”肖飛停下腳步，眉頭緊鎖。這三天里，他總覺得有人在暗中跟著自己，可每次回頭，都只有空蕩蕩的山谷和呼嘯的風聲。
他從懷里摸出那枚玉帝賜的玉佩，玉佩上的“御”字在接觸到煞氣時，竟微微亮起了金光。肖飛心中一動，難道這玉佩不僅能證明身份，還能指引方向？
他試著按照玉佩發亮的方向往前走，果然，走了不到半個時辰，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只見一座巨大的石窟出現在眼前，石窟上方刻著三個古老的篆字——隕星窟。窟口被一層淡藍色的結界籠罩著，結界上流轉著復雜的符文，正是玉帝親手布下的禁制。
肖飛走到結界前，將那枚玉佩貼了上去。玉佩上的金光與結界上的符文相互感應，發出一陣嗡嗡的聲響。片刻後，結界上裂開了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肖飛深吸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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窟內漆黑一片，只有頭頂偶爾落下的星塵散發著微弱的光芒。肖飛握緊青鋒劍，小心翼翼地往前摸索。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他忽然看到前方有一點微光。
他加快腳步走過去，發現那是一盞長明燈，燈芯上的火焰明明滅滅，映照出周圍的景象。只見石窟中央的石台上，放著一件閃爍著五色光芒的甲冑，正是鎮靈甲。
肖飛心中一喜，剛想上前取下鎮靈甲，卻突然听到身後傳來一個陰冷的聲音。
“果然是你。”
肖飛猛地轉身，只見一個身穿黑袍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臉上戴著一張青銅面具，只露出一雙陰鷙的眼楮。
“你是誰？”肖飛警惕地問道，握緊了手中的劍。
“我是誰不重要，”黑袍男子冷笑一聲，“重要的是，你今天休想活著離開這里。”
話音未落，黑袍男子突然抬手一揮，無數黑色的藤蔓從地面鑽出，直撲肖飛而來。肖飛揮劍斬斷藤蔓，腳下一點，縱身躍到黑袍男子面前，一劍刺了過去。
黑袍男子不慌不忙，側身躲過肖飛的攻擊，同時從袖中取出一把黑色的匕首，反手刺向肖飛的胸口。肖飛急忙後退，堪堪躲過匕首，卻被匕首上散發的煞氣震得氣血翻涌。
“你的仙力還不錯，”黑袍男子看著肖飛，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可惜，你太年輕了，不知道這三界的水有多深。”
肖飛沒有說話，只是再次揮劍攻了上去。他知道，自己不能跟對方拖延時間，必須盡快解決戰斗，拿到鎮靈甲離開這里。
兩人在石窟中斗得難解難分。肖飛的劍法凌厲，招招致命，而黑袍男子的身法詭異，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躲過肖飛的攻擊，同時還能時不時地反擊幾招，讓肖飛防不勝防。
打著打著，肖飛漸漸發現了不對勁。黑袍男子的招式雖然詭異，但似乎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見過。他猛地想起五百年前剛上天庭時，曾有幸見過一次玄穹上仙演練功法，當時玄穹用的招式，竟與眼前這黑袍男子有幾分相似。
“你是玄穹的人？”肖飛一邊抵擋著黑袍男子的攻擊，一邊問道。
黑袍男子沒有回答，只是攻擊變得更加凌厲。肖飛漸漸落入下風，身上已經添了好幾道傷口，傷口處傳來陣陣刺痛，像是有無數只螞蟻在啃噬。
就在這時，肖飛忽然看到石台上的鎮靈甲發出一陣強烈的光芒，光芒中似乎有一道虛影在緩緩凝聚。他心中一動，難道是鎮靈甲有了感應？
他不再戀戰，虛晃一招，轉身朝著石台跑去。黑袍男子見狀，立刻追了上來，手中的匕首直刺肖飛的後心。
肖飛感覺到身後的勁風，知道自己已經躲不開了。他閉上眼楮，心中默念“玉帝，弟子無能，不能完成您的囑托了。”
就在匕首即將刺中肖飛的瞬間，鎮靈甲突然飛了起來，擋在肖飛身後。只听“當”的一聲脆響，匕首刺在鎮靈甲上，竟被彈了回去，黑袍男子也被震得後退了幾步。
肖飛睜開眼楮，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鎮靈甲，眼中滿是震驚。他沒想到，鎮靈甲竟然會主動保護自己。
“怎麼可能？”黑袍男子看著鎮靈甲，眼中滿是難以置信，“鎮靈甲怎麼會認你為主？”
肖飛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他知道這是一個機會。他伸手抓住鎮靈甲，將其穿戴在身上。瞬間，一股強大的力量涌遍全身，身上的傷口也在快速愈合。
“現在，該輪到我了。”肖飛看著黑袍男子，眼中閃過一絲厲芒。他握緊青鋒劍，主動朝著黑袍男子攻了上去。
有了鎮靈甲的加持，肖飛的實力大增。黑袍男子的攻擊落在他身上，根本無法造成任何傷害。而肖飛的每一劍，都帶著強大的力量，讓黑袍男子漸漸難以抵擋。
最終，肖飛一劍刺穿了黑袍男子的肩膀。黑袍男子慘叫一聲，轉身就跑。肖飛想要追上去，卻發現黑袍男子的身影瞬間消失在石窟深處。
“想跑？”肖飛冷哼一聲，剛想追上去，卻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務。他看了一眼石台上的鎮靈甲，又看了一眼黑袍男子消失的方向，最終還是決定先毀掉鎮靈甲。
他走到石台前，舉起青鋒劍，正準備劈下去，卻突然听到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住手！”
肖飛猛地回頭，只見一個白發老人拄著拐杖，站在石窟門口，正是太上老君。
“老君？”肖飛有些意外，“您怎麼會在這里？”
太上老君嘆了口氣，說道“我若是再不來，這件上古神物就要毀在你手里了。”
“可是玉帝說……”
“玉帝的話，你也不能全信。”太上老君打斷了肖飛的話，“玄穹謀逆是真，但鎮靈甲不能毀。它不僅能鎮壓邪祟，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作用。”
“什麼作用？”肖飛好奇地問道。
太上老君沒有回答，只是說道“跟我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肖飛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跟著太上老君離開了隕星窟。他不知道太上老君要帶他去見誰，但他隱隱覺得，事情可能不像他想象的那麼簡單。
第三章 凌霄秘聞
凌霄寶殿的密室比肖飛想象的要小得多。
不足十丈見方的空間里，只有一張石床和一張石桌，牆壁上瓖嵌著幾顆夜明珠，散發著微弱的光芒。玉帝坐在石床上，頭發已經花白，臉上布滿了皺紋，看上去比平時蒼老了許多。
“你來了。”玉帝看到肖飛，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陛下。”肖飛連忙行禮。
玉帝擺了擺手，說道“不必多禮。讓你受苦了。”
肖飛搖了搖頭，說道“能為陛下分憂，是臣的榮幸。”他頓了頓，問道“陛下，老君說鎮靈甲不能毀，這是真的嗎？”
玉帝嘆了口氣，說道“是真的。鎮靈甲不僅能鎮壓邪祟，還能開啟通往鴻蒙秘境的大門。那里藏著三界的本源之力，若是被玄穹得到，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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