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骨窟心核秘辛
月飛的劍氣劃破萬骨窟內凝滯的血腥氣時，黑袍人正將冰冷的鎖鏈纏上靈魔族少女縴細的腳踝。第三十七道符文剛烙在祭壇邊緣，少女脖頸間的菱形晶石突然迸出刺目紅光，仿佛預感到即將到來的浩劫。
“住手！”
長劍拖拽著銀亮的光軌掠過石壁，嵌在牆上的血晶應聲炸裂。最靠近祭壇的兩個黑袍人甚至沒看清來者的面容，便已身首異處，滾燙的黑血濺在刻畫著詭異紋路的白玉壇上，激發出滋滋的白煙。
剩下的三名黑袍人呈三角之勢退向祭壇中央，其中一人反手扣住少女的咽喉，枯瘦的指尖精準地按在那顆搏動的晶石上。“再動一步，這顆心核就徹底碎了。”沙啞的嗓音像是用砂石磨過青銅，“玄穹大人交代過，留著你們還有用。”
雅玲的仙鏡在掌心急轉，鏡緣的雲紋泛起月華般的瑩光。“他們要的不是心核，是活人獻祭。”她突然想起沼澤里那些胸口烙印著骷髏印記的尸骸，“這些黑袍人在模仿萬骨窟的噬魂陣，只是用的不是白骨，是靈魔族的血肉。”話音未落，鏡面射出的白光已如游蛇般纏上黑袍人的手腕，仙力凝結的光絲瞬間勒入皮肉，逼得他松開了扣著少女咽喉的手。
肖飛趁這剎那空隙撲到祭壇邊，懷中的星盤突然發燙——那是離開無回沼時枯骨塞給他的魔族法器，此刻正劇烈震顫，仿佛在預警某種更可怕的存在。他一把將少女攬到身後，指尖觸到她脖頸處的晶石時，竟感到刺骨的寒意順著指縫鑽進來，像是握著一塊萬年玄冰。
“心核…是用我們‘靈魔族’的心髒煉化的…”少女的聲音輕得像風中殘燭，鎖骨處的淤青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玄穹抓了全族三百七十一人，每天…每天都要煉化三顆心核…這東西能聚五界濁氣…”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血珠滴在肖飛的手背，竟燙得他一哆嗦。
窟頂傳來石屑墜落的輕響，起初像是尋常的洞窟坍塌，很快便匯聚成震耳欲聾的狂笑。月飛猛地抬頭，只見穹頂最高處的血晶正在成片炸裂，濃稠如墨的黑霧從裂縫中涌出來，在半空凝結成模糊的人形。那些黑霧里似乎裹著無數細碎的光點，細看之下才發現是扭曲的人臉，正發出意義不明的嗚咽。
“終于等到你們了。”黑霧中伸出一只蒼白的手，指尖把玩著枚青銅骷髏戒指，戒面反射的紅光恰好映在月飛的劍刃上。當黑霧緩緩散去時，雅玲突然倒抽一口冷氣——那張臉竟與天庭壁畫上的玉帝有三分相似，只是左眼眉骨處有道深可見骨的疤痕，讓本該威嚴的面容平添了幾分陰鷙。
“玄穹？”肖飛的星盤突然停止震顫，轉而發出刺耳的嗡鳴，“你不是被玉帝放逐到九幽煉獄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魔界？”他想起清風仙友在南天門說過的秘聞，當年這位玉帝胞弟因偷練禁術被剝奪仙骨，打入煉獄時據說已經形神俱滅。
玄穹輕笑一聲，黑霧在他腳下凝結成黑曜石般的高台。“放逐？”他突然提高音量，聲音里的怨毒讓祭壇邊緣的血晶齊齊炸裂，“當年若不是他用陰謀詭計竊取帝位，這三界本該由我主宰！”他緩緩摘下手套，露出手腕上纏繞的黑色鎖鏈——那鎖鏈上的符文與心核的紋路如出一轍，“你們以為毀掉血煞的邪器就贏了？太天真了，那不過是我用來引你們來萬骨窟的誘餌。”
月飛突然注意到玄穹身後的石壁，那些原本嵌著血晶的凹槽里，此刻正滲出暗紅色的液體，順著地面的溝壑流向祭壇中央。“他在啟動真正的噬魂陣。”他揮劍斬斷一道撲來的血線，劍氣撞在石壁上，竟被彈了回來，“這些血不是普通的魔族精血，里面混了天界的靈液。”
少女突然抓住肖飛的衣袖，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心核…能感應同族的氣息…”她指向玄穹身後的陰影，“那里…那里還有十七顆心核…是我們族里的孩子…”陰影中果然隱約可見十幾個懸浮的菱形晶石，最小的那顆只有拇指大小，想必來自尚未成年的靈魔幼童。
雅玲的仙鏡突然劇烈晃動，鏡面映出的玄穹影像開始扭曲，隱約能看到他體內纏繞著團灰黑色的霧氣。“那是濁氣。”她急忙調整鏡中角度，“他在用自身仙骨養濁氣，難怪能聚五界陰煞——”話未說完，玄穹突然揮手甩出三道黑鞭，鞭梢帶著 啪作響的紫電，直取少女面門。
月飛橫劍格擋，黑鞭纏上劍刃的瞬間，他感到一股陰寒之力順著手臂蔓延，所過之處經脈像是被冰錐刺穿。“這是九幽煉獄的幽冥之力。”他咬著牙將黑鞭震開，虎口已被震得發麻，“他把煉獄煞氣和濁氣融合了，尋常仙力根本擋不住。”
肖飛突然想起枯骨臨行前的囑咐，急忙從懷中掏出個油布包，里面是用魔族精血浸泡過的骨粉。“老魔族說這東西能破濁氣屏障。”他將骨粉撒向祭壇四周，粉末遇血便燃起幽藍的火焰，形成道環形火牆，“雅玲，用仙鏡照他的左眼！那里是濁氣最薄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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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穹的笑聲戛然而止，左眼的疤痕突然滲出黑血。“當年玉帝就是用淨化仙鏡傷了我這里。”他猛地扯下胸前的玉佩，那玉佩落地的瞬間，整個萬骨窟開始劇烈搖晃，“既然你們急著送死，我就成全你們。”無數白骨從地面鑽出，在他身後組成對巨大的骨翼，每根骨頭上都刻著噬魂陣的符文。
少女突然掙脫肖飛的保護，跌跌撞撞沖向祭壇中央。“靈魔族有秘法。”她扯開衣領，露出心口處個淡金色的印記，“用族王的心頭血能暫時封印心核。”月飛想拉住她時已經晚了，少女的指尖在胸口一劃，鮮血立刻涌出來，滴在祭壇凹槽里的瞬間，所有懸浮的心核突然發出悲鳴般的嗡鳴。
“不！”玄穹的骨翼猛地拍向地面，無數骨針射向少女。雅玲的仙鏡及時擋在少女身前，鏡面卻在接觸骨針的剎那布滿裂紋。月飛趁機躍到玄穹身後，長劍帶著破風之聲刺向他的後心，卻在距皮肉寸許處被層黑霧擋住——那黑霧里隱約可見無數掙扎的魂靈，正用指甲瘋狂抓撓劍身。
肖飛突然發現玄穹腳下的高台在融化，那些黑曜石般的材質正化作濁氣滲入地面。“他在獻祭萬骨窟的地脈！”他想起沼澤里那些會移動的尸骸，“難怪無回沼的瘴氣越來越濃，他把整條地脈都變成了聚陰陣！”他急忙掏出星盤，按照枯骨教的口訣轉動盤面，星盤投射出的藍光在地面組成復雜的陣圖，恰好與噬魂陣的紋路相抵。
少女的血快流盡了，她看著那些懸浮的心核漸漸失去光澤，突然露出抹釋然的笑。“娘親說…靈魔族的使命就是守護五界濁氣平衡…”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脖頸處的晶石開始變得透明，“現在…終于能回家了…”當最後一滴血落在祭壇中央時，所有心核突然同時炸裂，化作漫天光點融入萬骨窟的石壁。
玄穹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骨翼上的符文開始剝落。“我的滅世珠！”他狀若瘋魔地撲向月飛，左眼的疤痕裂開，涌出的不再是黑血，而是粘稠的濁氣，“我要你們所有人陪葬！”
月飛的長劍突然泛起紅光——那是吸收了靈魔少女鮮血的緣故。他想起剛進萬骨窟時，石壁上那些凝固的血晶，突然明白這洞窟本身就是座巨大的封印。“雅玲，照祭壇東側的第三塊血晶！”他大喊著避開玄穹的撲擊，劍氣故意引著濁氣撞向那片石壁，“那里是地脈的源頭！”
仙鏡殘存的最後光芒射向指定位置，血晶應聲碎裂的瞬間，整座萬骨窟突然劇烈傾斜。肖飛拉著幾乎昏迷的少女撲到月飛身邊，只見地面裂開道深不見底的溝壑，里面涌出的不再是濁氣，而是清澈的泉水——那是被封印在地脈深處的靈泉，此刻正沖刷著玄穹的身體，讓他發出痛苦的嘶吼。
“不可能…這不可能…”玄穹的身體在靈泉中迅速消融，黑霧散盡後露出副嶙峋的骨架，“我策劃了三千年…怎麼會輸給幾個毛頭小子…”他的頭骨滾到月飛腳邊，眼眶里的幽火明明滅滅，“告訴玉帝…我不後悔…”最後個字消散時，骨頭上的符文突然亮起，隨即化作齏粉。
洞窟仍在坍塌，肖飛背起昏迷的少女，月飛扶著脫力的雅玲，三人沿著靈泉涌出的方向向外沖。經過祭壇時，月飛突然回頭，看見那些原本嵌著心核的凹槽里，正長出嫩綠的新芽，在靈泉的滋養下節節拔高，很快便綻放出白色的小花。
“那是靈魔族的還魂花。”雅玲望著那些小花輕聲道，“傳說只有全族犧牲時才會開放。”她的仙鏡雖然布滿裂紋，卻仍能映照出遠方的景象——萬骨窟外，枯骨帶著歸順的魔族戰士正清理戰場，天邊已泛起魚肚白。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窟頂的裂縫時，肖飛突然發現懷中的星盤開始發光，盤面上浮現出行從未見過的符文。他認出那是靈魔族的文字，拼起來正是“生生不息”四個字。月飛的長劍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劍身上那些沾染的黑血已消失不見，只剩下道淡淡的白痕，像是有人用月光刻下的印記。
少女在顛簸中緩緩睜開眼，脖頸處的心核位置，此刻正凝結出顆淡金色的印記，與祭壇上綻放的還魂花一模一樣。“我們…贏了嗎？”她輕聲問，聲音里帶著劫後余生的沙啞。
肖飛望著逐漸清晰的窟外景象，那里有魔族戰士在搬運尸骸，有靈泉匯成的溪流在石縫間流淌，遠處的黑風谷已被朝陽染成溫暖的橘紅色。“嗯，”他笑著點頭，突然想起玄穹消散前的那句話，“而且，五界會記住今天。”
月飛握緊長劍，劍穗在風中輕輕擺動。他知道這場戰斗或許只是開始，玄穹背後可能還有更深的陰謀，但此刻看著身邊的同伴，看著遠方正在重建的魔族營地，突然覺得那些未知的危險也沒那麼可怕了。雅玲用殘存的仙力修補著仙鏡，鏡面映出三人並肩前行的身影，在朝陽下拉出長長的影子，仿佛要延伸到五界的每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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