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軌低語與原點之召
星塵如碎金般漫過舷窗，肖飛指尖輕叩著“流螢號”的操控台邊緣。這是他們駛入星空之路的第三個月，五界的輪廓早已縮成天邊最黯淡的星子，而前方的星軌始終像一條被精心梳理過的銀鏈，循著亙古不變的規律延展。直到此刻，那規律突然碎了。
“嗡——”
流螢號猛地一震，肖飛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木盒。盒子里盛放著五界饋贈——人界畫聖臨終前贈予的半幅《星河圖》，仙界定仙蓮的一枚蓮子，魔界玄鐵礦的一塊原石，妖界千年靈木的樹心，還有靈界光蝶褪下的翅粉。這些物件自他踏上旅途起便靜靜沉睡著，此刻卻突然泛起層疊的微光，像是被什麼東西從內部喚醒。
“怎麼回事？”阿塵從艙後探出頭，他剛在整理星圖，額前還沾著點星塵粉末。少年的瞳孔在星光下泛著淺褐，此刻卻因驚愕微微收縮——舷窗外，原本流暢的星軌正在扭曲。
那不是簡單的偏離。原本平行的星線像是被無形的手擰成了麻花，遙遠的恆星忽明忽暗，連光線都在空氣中折射出詭異的弧度。流螢號像是闖入了漩渦的小船，被一股難以抗拒的力量拖拽著，朝著星軌最紊亂的中心漂去。
“穩住！”肖飛試圖調整引擎，卻發現所有儀表都在瘋狂跳動，指針像被抽走了魂魄，在表盤上胡亂轉圈。他低頭看向掌心的木盒，微光正透過木紋滲出，在他手背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那些光斑竟隨著星軌的扭曲微微顫動，像是在呼應某種頻率。
就在這時，一陣極輕的聲音鑽進耳朵。
不是星風吹過艦體的呼嘯，也不是引擎過載的轟鳴，而是……像是無數根羽毛在同時拂過鼓膜，又像是有誰在千萬里外對著空谷低語。那聲音細碎、斷續，帶著一種潮濕的陳舊感，仿佛是從時間的縫隙里擠出來的。
“你听到了嗎？”肖飛的聲音有些發緊。他確定這不是幻覺，那聲音里藏著某種韻律，像是語言，卻又從未在五界的任何典籍里見過。
阿塵早已屏住了呼吸，少年側著頭，耳廓微微泛紅，像是在竭力捕捉每一個音節。他比肖飛更敏感于這類細碎的聲響，在妖界的叢林里，他曾靠听風的方向避開過瘴氣，也曾從蟲鳴里分辨出獵物的蹤跡。此刻，他閉著眼，眉頭微蹙，手指無意識地在艙壁上輕點，像是在跟著某種節奏打拍子。
“是……詞語？”阿塵猛地睜開眼，眸子里閃著困惑與興奮，“很古老的調子，像是把石頭敲碎了再拼起來的聲音……它們在說‘原點’，反復在說這個詞。”
“原點？”肖飛重復著這兩個字，心頭猛地一跳。五界之中，“原點”向來是個禁忌又神秘的詞。輪回樹的年輪會指向最初的那一圈，定仙蓮的根須會朝著靈氣誕生的方向生長，就連魔界最桀驁的玄鐵，其內部的紋路也藏著某種從核心向外擴散的軌跡。但沒人知道，五界共同的“原點”在哪里。
木盒里的微光突然變得明亮，《星河圖》的殘卷似乎在盒內舒展，透出淡淡的墨香；定仙蓮的蓮子輕輕震顫，竟發出細微的“啵”聲，像是有嫩芽要頂破種皮；玄鐵原石表面浮現出暗紅色的紋路，與窗外扭曲的星軌隱隱重合。
“它們在指引方向。”阿塵指著操控台上方的星圖，那里原本標注著他們規劃的航線，此刻卻有一道由光點組成的細線，正從流螢號的位置出發，朝著星軌扭曲最嚴重的深處延伸。那道細線的盡頭，是一片連星圖都未曾記載的空白區域，只有幾顆黯淡的星子在那里若隱若現。
肖飛深吸一口氣，將木盒貼在胸口。掌心的溫度與饋贈的微光交織在一起，那細碎的呢喃似乎更清晰了些，除了“原點”，還夾雜著一些更模糊的音節，像是嘆息，又像是呼喚。他想起離開五界時，輪回樹的守護者曾對他說“當星軌不再遵循舊路，便是五界的記憶在呼喚歸處。”
“跟上那道線。”肖飛松開了緊握操控台的手，任由流螢號順著光點指引的方向飄去。引擎的轟鳴漸漸平息，仿佛這星空本身就在為他們開闢道路。阿塵搬了張椅子坐在舷窗邊，手指劃過玻璃上凝結的星塵，那些塵埃竟順著他的指尖匯聚，在玻璃上畫出一個歪歪扭扭的符號——像是一個圓，圓心處有一點微光。
“這是什麼？”阿塵抬頭問。
肖飛湊近去看，瞳孔驟然收縮。那符號他見過，在人界最古老的岩畫里，在仙界塵封的玉璧上，甚至在魔界玄鐵礦脈的斷層處。五界的先民們用不同的方式記錄過同一個符號，卻沒人能解讀它的含義。此刻，星塵畫出的符號正隨著那道光點細線微微閃爍，像是在確認他們的選擇。
星軌的扭曲越來越劇烈，周圍的星光開始旋轉，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渦。流螢號像是被卷入了時光的隧道，舷窗外的景象變得模糊，只有那道光點細線始終清晰，像一根堅韌的銀線，牽著他們向前。五界饋贈的光芒愈發熾烈，《星河圖》的殘卷在盒內發出嗡鳴，墨色的線條仿佛活了過來，在盒壁上流淌，與窗外的光渦形成奇妙的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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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呢喃……好像更清楚了。”阿塵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他能分辨出更多的音節，那些古老的語言像是潮水般涌入腦海，不需要翻譯，便能直接理解其中的含義。“它們說……‘回來’，‘回家’……”
肖飛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回家？他們的家是五界，可這光點指引的方向，分明在五界之外，在連星圖都未曾觸及的未知領域。難道五界的原點，根本不在五界之內？
就在這時，光渦的中心突然出現了一點極亮的光，那光芒純淨、溫暖，像是初生的太陽，卻又帶著令人心安的沉靜。五界饋贈的微光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木盒的蓋子“ 噠”一聲彈開，半幅《星河圖》飄了出來，在艙內展開。圖上原本空白的部分，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墨線填滿，勾勒出一條從未見過的星路，而這條路的盡頭，正是光渦中心的那點亮光。
“那就是……原點？”阿塵喃喃道。
肖飛沒有回答，他正盯著《星河圖》上新出現的線條。那些線條與他記憶中五界的山脈走向、河流脈絡驚人地相似，仿佛整幅星圖就是五界地貌的放大版。而在星圖的最中心，標注著一個與阿塵用星塵畫出的相同符號——圓中有一點，旁邊用古老的篆書寫著兩個字“初源”。
細碎的呢喃在此時戛然而止，像是完成了使命的信使。流螢號穿過光渦，周圍的星軌重新變得平穩，甚至比之前更加明亮。前方的星空豁然開朗，一片從未見過的星域出現在眼前無數星辰按照某種完美的規律排列，形成一個巨大的環形，而環形的中心，懸浮著一塊巨大的隕星殘骸，殘骸表面布滿了與五界饋贈上相似的紋路。
五界饋贈的光芒漸漸平息，重新回到木盒中沉睡。肖飛將木盒合上，指尖還殘留著微光的溫度。他看向阿塵，少年正睜大眼楮望著那塊隕星殘骸，瞳孔里映著星辰的光芒。
“阿塵，”肖飛開口，聲音有些沙啞，“看來我們找到‘原點’的線索了。”
阿塵點頭，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那塊殘骸。他仿佛能听到殘骸內部傳來的心跳聲，沉穩、有力，像是某種古老生命的脈動。“那些呢喃消失了，但我感覺……它們就在那里等著我們。”
流螢號緩緩朝著隕星殘骸飛去，星風吹過艦體，發出輕柔的聲響，像是在為他們伴奏。肖飛知道，這只是開始，關于五界起源的秘密，關于“原點”的真相，都藏在那塊沉默的隕星里，藏在這片等待了他們無數歲月的星空深處。而他手中的五界饋贈，早已為這場相遇，鋪墊了跨越時空的引線。
隕星的陰影漸漸籠罩了流螢號，殘骸表面的紋路在星光下流轉，像是活過來的脈絡。肖飛握緊了木盒，阿塵的手輕輕搭在他的肩上，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堅定。無論前方等待他們的是什麼，這條由星軌指引的路，他們必須走下去——為了五界，也為了那些在星塵中低語了千年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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