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崖上的背叛
碎星崖頂的風裹挾著星月的寒意,刮得人皮膚發緊。崖心懸著的那塊漆黑頭骨正隨著月圓之夜的星力逐漸甦醒,眼窩中滲出的紅光像兩條活物,順著下方星陣的紋路蜿蜒游走,每一次流轉都讓周遭的空氣凝重幾分。
靈溪的虛影漂浮在半空,紅衣被紅光染得愈發鮮艷。她離那頭骨不過丈許,指尖已經能感受到對方散發出的陰冷吸力,仿佛有無數只無形的手正拽著她往深淵里墜。但她沒有退縮,握著半塊玉佩的手緊了緊,那上面“溪”字的刻痕被她的靈力焐得發燙——只要再往前半步,她就能用師兄教的逆行符毀掉這作祟的邪物。
“差不多了。”天樞星君的聲音突然在崖頂響起,紫袍下擺被風掀起,露出里面繡著的北斗星紋。他手里的骨錘不知何時已經放下,轉而撫上自己腰間的玉帶,眼神里的期待幾乎要溢出來,“肖飛,你猜她會不會成為第一個自願獻祭的仙魂?”
肖飛的捆仙索早已蓄勢待發,金光在他掌心流轉“天樞,你以為憑這點伎倆就能困住我們?”話音未落,他突然瞥見天樞嘴角勾起的冷笑,那笑容里藏著的陰狠讓他心頭猛地一跳——不對勁,對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靈溪身上。
“搖光,還不動手?”
天樞的話音像是一道淬了冰的符咒,剛落進風里,崖後就傳來“嗡”的一聲弓弦震顫。那聲音極輕,卻像重錘敲在每個人的耳膜上,帶著某種金屬被強行繃緊的銳響。
“小心!”月飛的星鏈瞬間繃直,七顆星珠同時亮起,他下意識地想擋在雅玲身前,卻終究慢了一步。
一道黑影裹挾著黑氣,像從深淵里射出來的毒蛇,直直射向正在解析星陣的雅玲後心。那箭簇泛著啞光,箭桿上纏繞的黑霧里隱約能看見無數細小的冤魂在掙扎——是淬了冥界腐骨水的魔箭!
“雅玲!”肖飛的捆仙索脫手飛出,金光如電般追向箭簇,卻被一股突然橫亙的星力撞偏了寸許。
雅玲幾乎是憑著靈玉的預警才側身躲開,胸前的靈玉突然爆發出瑩白的光,像張開了一面透明的盾牌。“鐺”的一聲脆響,箭簇撞在玉光上,黑氣瞬間炸開,化作無數細小的毒針四散飛濺。
“噗——”雅玲被那股巨力震得後退三步,喉頭一甜,一口鮮血直直噴在靈玉上。紅白交映間,玉光劇烈地閃爍了幾下,竟黯淡了大半。她捂著胸口抬頭,看清射箭人的臉時,瞳孔驟然收縮,連聲音都在發顫“是你……搖光星君?”
崖邊的陰影里,搖光星君正緩緩放下手中的星弓。他銀袍上沾著的星塵在月光下閃爍,襯得那張素來溫和的臉此刻竟有些猙獰。他的弓弦上還搭著另一支箭,箭尖的黑氣順著木紋緩緩流淌,像是有生命般蠕動著。
“為什麼?”雅玲的聲音里帶著難以置信的痛楚,她手里還攥著那半幅化作灰燼的星圖——不久前,他們還以為這是搖光冒死送來的密信,“你明明在幫我們……”
“幫你們?”搖光突然笑了,笑聲里沒有半分暖意,“仙子怕是誤會了。”他抬手擦去箭簇上的霜花,動作慢條斯理,仿佛剛才射出的不是奪命箭,只是一片落葉,“那封密信,不過是引你們來當祭品的誘餌罷了。天樞大人說了,你們幾個的仙魂最純,用來滋養魔帝再合適不過。”
“你胡說!”蒼狼突然低吼一聲,渾身的狼毛都豎了起來。他看著搖光心口處隱約凸起的輪廓,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描述的血魂晶——那東西會在宿主心口形成一個暗紅的印記。
“讓我看看你到底藏了什麼!”蒼狼的身影如疾風般撲出,在搖光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一口咬住他持弓的手腕。狼爪帶著銳風撕開對方的銀袍衣襟,露出心口處那塊嵌在皮肉里的血色晶石。
那晶石約莫拇指大小,通體暗紅,里面仿佛有血液在緩緩流動,邊緣處還滲出與天樞同黨的血屠身上一模一樣的黑氣。更詭異的是,晶石表面刻著的星紋正在緩慢旋轉,每轉一圈,搖光眼底的掙扎就淡去一分。
“他也被控制了!”蒼狼死死咬住搖光的手腕,看著對方因疼痛而扭曲的臉——在那瞬間,他分明看到搖光眼底閃過一絲清明,卻很快被晶石散出的紅光淹沒。
“放開他!”天樞突然揮掌拍向蒼狼,紫袍帶起的勁風里裹著符咒的金光,“一只卑賤的狼妖,也敢觸踫星君的身體?”
肖飛的捆仙索及時纏上天樞的手腕,兩股力量相撞,震得崖頂的碎石簌簌下落“收起你那套偽善的說辭!用邪物控制同僚,這就是北斗之首的手段?”
就在幾人纏斗的瞬間,崖心的頭骨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嗡鳴。原本只是滲出紅光的眼窩,此刻竟像兩口沸騰的血泉,汩汩地往外涌著濃稠的紅霧。那些霧氣在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掌,帶著無可抗拒的吸力,猛地抓向靈溪的虛影。
“不好!”靈溪的身影被那股力量拽得一個踉蹌,往頭骨的方向飛去。她手里的半塊玉佩突然劇烈地顫抖起來,玉質表面浮現出無數細密的裂紋,像是隨時都會碎成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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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靈溪的聲音帶著哭腔,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靈力正在被那頭骨吸走,虛影的輪廓已經開始變得透明,“玉佩快撐不住了!”
肖飛心急如焚,想沖過去卻被天樞死死纏住。對方的仙力里混雜著魔骨的邪氣,每一次踫撞都讓他的經脈隱隱作痛“月飛,想辦法穩住靈溪!”
月飛的星鏈突然散開,六顆星珠化作光帶纏向頭骨,試圖阻擋紅光的吸力,唯獨第七顆搖光星對應的星珠在劇烈震顫,表面竟也泛起了與搖光心口同樣的紅光。“不行,星鏈被干擾了!”他看著那顆失控的星珠,眉頭擰成了疙瘩,“搖光的血魂晶在影響星力共鳴!”
雅玲捂著胸口站起來,靈玉雖然黯淡,卻依舊能感應到星陣的流轉。她突然注意到,搖光射來的那支魔箭落在地上後,黑氣並沒有完全消散,反而順著星陣的紋路往陣眼爬去——那里正是頭骨下方的凹槽。
“是箭!”雅玲突然明白了什麼,忍著劇痛喊道,“他的箭在引導星陣吸收靈溪的魂魄!”
搖光听到這話,握著弓的手猛地一顫。心口的血魂晶突然發燙,像是要燒穿他的皮肉。他看著被紅光拖拽的靈溪,又看了看天樞那張得意的臉,眼底的掙扎越來越劇烈,銀袍下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滲出血珠來。
“ ……”搖光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呼,血魂晶的紅光突然暴漲,順著他的血管蔓延,在他脖頸處形成一道猙獰的紅痕。“大人……我……”他想說什麼,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扼住喉嚨,最終只化作一聲意義不明的悶哼。
頭骨的紅光愈發熾烈,靈溪的虛影已經被拽到離頭骨不足三尺的地方。她能清楚地看到頭骨表面那些細密的孔洞,里面滲出的黑氣正一點點侵蝕她的靈力。手里的玉佩“ 嚓”一聲,又裂開一道大縫,上面的“溪”字已經變得模糊不清。
“師兄,對不起……”靈溪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卻在接觸到紅光的瞬間被蒸發。她知道自己快要撐不住了,逆行符的靈力正在快速流失,“我好像……保護不了你了……”
“別放棄!”肖飛目眥欲裂,捆仙索的金光陡然暴漲,竟硬生生逼退天樞半步。他看著靈溪手中的玉佩,突然想起三百年前師妹出師那天,自己將這半塊玉佩交給她時的場景——那時她說,要永遠做能為師兄擋箭的仙將。
“靈溪,還記得逆行符的最後一式嗎?”肖飛的聲音穿透風聲,帶著某種不容置疑的力量,“用你的靈力撞向星陣的西北角!那里是你的仙骨拼的陣眼!”
靈溪猛地一怔,瀕散的靈力突然有了聚焦的方向。她記得,當年被天樞誣陷通魔時,她的仙骨就是被埋在碎星崖的西北角——那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也是她靈力最能共鳴的節點。
“好!”靈溪的虛影突然轉身,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顫抖的玉佩擲向西北角。紅光在她身後緊追不舍,幾乎要將她的衣袂燃起來。
“不!”天樞意識到她要做什麼,瘋了一樣想阻止,卻被月飛的星鏈死死纏住。星鏈上的星珠此刻竟開始發燙,尤其是那顆搖光星珠,表面的紅光里隱約浮現出一個狼形的印記——與蒼狼胸口的疤痕一模一樣。
“蒼狼!”月飛突然喊道,“用你的血!”
蒼狼沒有絲毫猶豫,狼爪在自己胸口劃開一道口子,鮮血瞬間涌出,滴落在搖光星珠上。血珠滲入的瞬間,星珠爆發出刺眼的光,竟硬生生逼退了血魂晶的黑氣。
“啊——”搖光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心口的血魂晶突然裂開一道縫。他看著星珠上的狼血,又看了看蒼狼胸口與自己星珠印記吻合的疤痕,塵封的記憶碎片突然涌上心頭——三百年前,他曾偷偷救下被天樞追殺的蒼狼父親,在他胸口烙下北斗印記作為憑證,約定日後若有變故,可憑此相認。
“原來……是你……”搖光的眼神徹底清明,他猛地拔出腰間的星劍,毫不猶豫地刺向自己的心口。
“噗嗤”一聲,星劍穿透皮肉,精準地刺入血魂晶。暗紅的晶石瞬間炸開,化作無數碎片飛濺。搖光看著自己心口的血洞,突然笑了,笑容里帶著解脫,也帶著無盡的悔恨。
就在血魂晶破碎的同一刻,靈溪的玉佩也撞上了星陣的西北角。
“ 嚓——”
清脆的碎裂聲在崖頂回蕩。星陣的西北角突然塌陷,露出下面埋著的一截仙骨,那上面還殘留著靈溪的靈力氣息。玉佩碎片與仙骨相觸的瞬間,整個星陣的紋路突然開始反轉,原本吸向頭骨的星光如同潮水般倒灌而回,順著仙骨涌入靈溪的虛影體內。
“我……能動了?”靈溪驚訝地看著自己逐漸凝實的手,紅衣上的金線重新亮起,她甚至能感覺到風拂過臉頰的觸感。
頭骨失去了星力的滋養,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眼窩中的紅光迅速褪去,露出里面漆黑的骨質。天樞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瞳孔驟縮,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不可能!血魂晶怎麼會碎?星陣怎麼會反……”
他的話沒能說完,因為無數重獲力量的冤魂虛影已經圍了上來。為首的是蒼狼的父親,他的身影在星光中凝實了許多,按住天樞肩膀的手帶著三百年的寒意“天樞,你以為能永遠掩蓋真相嗎?”
靈溪轉過身,接住反彈回來的玉佩碎片,一步步走向肖飛。當她的指尖觸踫到肖飛的手時,兩人都愣住了——那不再是虛影與實體的隔閡,而是真實的溫度。
“師兄。”靈溪的眼淚再次落下,這次沒有被蒸發,而是順著肖飛的手背滑落,“我做到了。”
肖飛握緊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他看著崖頂重新亮起的星月,看著那些在星光中逐漸舒展的冤魂,突然明白——所謂背叛與救贖,從來都只在一念之間。就像此刻,搖光星君倒在血泊里,胸口的血正與蒼狼的血交融成北斗的形狀,而碎星崖的風里,終于開始飄散起自由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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