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無之戰怨念的盡頭
虛無之境沒有天空,也沒有大地,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在緩慢流動。肖飛的靴底踩在某種冰涼粘稠的物質上,每一步都像陷入凝固的墨汁,身後拖出長長的灰色軌跡。五界令在他掌心微微發燙,這枚由天庭金母、魔界老巢、東海玄珠與冥界冥鐵熔鑄而成的令牌,此刻正發出不安的震顫,仿佛感應到了某種同源卻又相悖的存在。
“就是那里。”月飛的長劍突然指向黑暗深處,劍身上凝結的霜花在接觸到某種氣息時 啪作響。順著她的劍尖望去,能看到一點微弱的黑光懸浮在虛空里,那光芒並非散射,而是像有生命般向內收縮,將周圍的黑暗都吸附成扭曲的漩渦。
雅玲突然按住心口,指尖泛起淡金色的靈光“好重的怨念……像是千萬人同時在哭。”她的靈力最擅感知魂魄,此刻那些無形的悲慟正順著她的經脈逆流而上,逼得她眼眶泛紅,“里面有被戰火吞噬的村莊,有被背叛的誓言,還有……很多沒能說出口的再見。”
三人緩緩靠近那團黑光,隨著距離縮短,原本模糊的輪廓漸漸清晰——那是一塊不規則的黑色晶體,約莫三人高,表面布滿蛛網狀的裂痕,每個裂痕里都流淌著灰黑色的霧氣。晶體周圍漂浮著無數細碎的光點,細看之下竟都是扭曲的人臉,有的在嘶吼,有的在哭泣,有的則保持著永恆的驚恐表情。
“這就是心魔的本源。”肖飛握緊五界令,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五界誕生時殘留的負面情緒,被虛無之境的混沌之力壓縮了億萬年,才變成這副模樣。”他想起玉帝在凌霄寶殿上說的話,當時老龍王還補充道,三百年前大魔王作亂時,曾試圖用這晶體的力量煉制魔器,雖未成功,卻讓部分怨念泄露到五界,才有了後來的種種禍端。
話音未落,黑色晶體突然劇烈震顫起來。那些蛛網狀的裂痕同時擴大,晶體表面的稜角像活物般剝落,在空中扭曲成無數利爪的形狀。這些利爪並非實體,而是由純粹的怨念凝聚而成,指甲縫里還滴落著灰色的粘液,所過之處,連虛無之境的黑暗都被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小心!”肖飛將五界令猛地高舉過頂,掌心的靈紋與令牌上的刻痕瞬間對齊。剎那間,四種截然不同的光芒從令牌中迸發天庭的金光熾烈如驕陽,魔界的紫霧詭譎似活物,東海的碧浪奔騰若江河,冥界的玄色沉穩如大地。四色光芒在三人面前交織成半透明的結界,邊緣處還在不斷吞吐著細碎的電光。
第一波利爪撞在結界上時,發出了類似玻璃碎裂的脆響。無數黑色碎片從踫撞點飛濺而出,卻在落地前突然調轉方向,重新聚合成更尖利的形態,帶著呼嘯聲再次撲來。肖飛只覺得手臂一陣發麻,令牌上傳來的反震力讓他虎口開裂,鮮血滴落在冰涼的地面上,瞬間被黑暗吞噬。
“它在吸收我們的力量反擊!”肖飛咬緊牙關,將體內靈力源源不斷注入令牌,“這東西根本殺不死,結界最多還能撐半個時辰!”
月飛的長劍在此時發出龍吟般的嗡鳴。她側身避開一道繞過結界的利爪,劍鋒順勢劃過虛空,留下一道銀白色的弧線。劍身上還殘留著東海的水汽——那是龍王臨行前以定海神珠加持的力量,此刻正順著螺旋狀的劍紋流淌,在刃口凝結成細碎的冰晶。
“殺不死,那就淨化。”月飛的眼神比劍刃更冷,她突然想起在冥界時,孟婆曾說過所有怨念的根源都是執念,“三百年前被大魔王滅門的狐族,你們的仇早已得報。”她看準一團發出尖利哭嚎的灰色怨念,長劍猛然刺出,“老魔王已被封印,他的余黨也在十年前被肅清,你們的幼崽現在在青丘過得很好。”
劍鋒穿過怨念的瞬間,那團灰色霧氣劇烈扭動起來,里面浮現出無數狐族慘死的畫面。但當月飛的劍氣裹挾著東海水汽侵入時,那些畫面突然開始褪色,尖利的哭嚎漸漸變成低低的嗚咽。最終,霧氣化作一只雪白的小狐狸虛影,對著月飛輕輕蹭了蹭鼻尖,然後消散在黑暗中。
“十年前在人間瘟疫中死去的醫者,你的藥方救了後來的千萬人。”月飛的劍鋒繼續移動,切開另一團更加粘稠的怨念,“你藏在藥箱夾層里的那本醫書,被你的徒弟刻在了石碑上,現在城南的藥神廟里,每天都有人供奉鮮花。”
隨著她的話語,那團怨念里浮現出染血的藥罐、臨終前未寫完的藥方,還有醫者望著滿城病患時絕望的眼神。但當月飛提到“徒弟”“石碑”時,那些絕望的畫面突然被溫暖的光暈覆蓋——能看到一個白發老者在石碑前教孩童辨認草藥,能看到有人在瘟疫復發時按藥方抓藥,臉上帶著感激的淚水。怨念漸漸透明,最終化作一縷帶著藥香的清風,朝著五界的方向飄去。
雅玲在此時緩緩閉上眼楮,長睫上沾著的灰色塵埃隨著呼吸輕輕顫動。她沒有像肖飛那樣硬抗,也沒有如月飛般主動出擊,而是將指尖抵在眉心,任由自己的記憶如潮水般從靈台中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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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看。”她的聲音很輕,卻像帶著某種穿透力,輕易就蓋過了利爪刮擦結界的刺耳噪音。隨著話音落下,一點柔和的粉光從她指尖飄出,在黑暗中炸開,化作漫天飛舞的櫻花,“這是人間的春櫻,落在趕考書生的書頁上。那個書生後來落榜了,卻在櫻樹下遇見了願意陪他歸隱田園的姑娘,他們的孫子現在還在那棵樹下擺攤賣花糕。”
粉色光點融入附近的黑暗,原本狂暴的怨念突然出現片刻的停滯。雅玲能“看”到那些灰色霧氣里藏著的畫面——一個落第書生在櫻花樹下痛哭的背影。但當她散出的記憶光點觸踫到那畫面時,痛哭的背影漸漸轉身,臉上竟多了個溫柔的笑靨,身邊還牽著個梳著雙丫髻的姑娘。
“這是魔界的篝火,兩個敵對部族的孩子偷偷分享烤熟的野鹿。”雅玲的聲音帶著笑意,一點紫色的光點從她體內飄出,化作跳動的火焰虛影。火焰邊,兩個背著弓箭的少年正手忙腳亂地翻烤著獵物,他們的額頭還帶著代表不同部族的刺青,眼神里卻沒有仇恨,只有對食物的期待,“後來他們成了部族和解的使者,現在魔界的孩子們,都知道這段在篝火邊結下的友誼。”
紫色火焰飄過的地方,那些帶著暴戾氣息的怨念突然安靜下來。雅玲能感受到里面藏著的戰爭記憶——斷戟、鮮血、燃燒的帳篷,但當篝火的溫暖蔓延開來,那些畫面漸漸被另一幅場景取代兩個白發老者在簽訂和平盟約,他們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就像當年分享野鹿時那樣坦誠。
“這是冥界彼岸花下,等待愛人輪回的鬼魂,守了七百年也沒忘記要微笑。”雅玲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哽咽,一點白色的光點從她心口升起,化作一株盛開的彼岸花,花下坐著個穿著嫁衣的女子虛影,“她等的人終于來了,這一世他成了個小和尚,路過忘川時,卻對著彼岸花不自覺地笑了,說覺得很親切。”
白色光點觸及的地方,那些最濃重的灰色怨念突然開始褪色。雅玲知道,這些怨念里藏著無數生離死別的痛苦,但當等待與重逢的溫暖注入,那些痛苦竟漸漸轉化成了溫柔的懷念。有個聲音在她心底輕聲說原來失去不是終點,記得才是。
黑色晶體發出憤怒的嗡鳴,表面的裂痕再次擴大,這次涌出的不再是利爪,而是無數張扭曲的人臉,它們張開嘴,發出能撕裂神魂的尖嘯。肖飛的結界劇烈震顫起來,四色光芒明顯黯淡下去,天庭的金光甚至出現了斷裂的跡象。
“這樣下去不行!”肖飛的靈力即將耗盡,他能感覺到令牌正在發燙,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就在這時,他突然注意到雅玲身邊越聚越多的光團——那些光點里不僅有她的記憶,還有無數陌生的片段天界神將在戰場上為戰友擋箭的背影,魔界少年放生受傷靈鳥時的溫柔眼神,東海鮫人用歌聲安撫觸礁漁船的側影……
這些來自五界的細碎溫暖,正像藤蔓般纏繞著黑色晶體,讓它表面的裂痕里滲出了金色的微光。
“原來如此……”肖飛的掌心突然松開,緊握令牌的手指緩緩展開。一直緊繃的靈力驟然放松,五界令卻沒有墜落,反而懸浮在半空,四色光芒不再是防御的屏障,而是化作四道溪流,分別注入雅玲和月飛的體內。
當月飛的長劍接觸到那道紫色的魔光時,劍身上突然燃起幽藍的火焰,那些原本頑固的怨念踫到火焰,竟像冰雪般消融;雅玲身邊的光點則在融入金色的天光後變得更加明亮,連最黑暗的角落都被照得清晰可見。
肖飛站在兩人中間,感受著體內靈力的流轉,突然想起了很多事在冥界看到的那個為保護孩童而反抗判官的陰差,他明明知道會被拖入忘川,卻還是握緊了手中的勾魂牌;在天庭听到的李靖懺悔,那個被心魔控制的神將,清醒後第一件事就是自廢仙骨,只求能彌補過錯;在人間遇見的血巫教聖女,面具碎裂的瞬間,她流淚說“我只是想讓弟弟活過來”時的無助……
原來五界從來都不是非黑即白,光明里藏著陰影,黑暗中也孕育著希望。那些被心魔利用的執念,究其根本,不過是因為在乎——在乎親人,在乎家園,在乎那些值得用生命去守護的東西。
黑色晶體似乎感受到了威脅,所有的人臉突然合攏,重新凝聚成一顆巨大的利爪,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朝著三人狠狠砸來。這一擊匯聚了虛無之境億萬年的怨念,連空間都被撕裂出蛛網般的裂痕,五界令散出的光芒在它面前,就像風中殘燭般微弱。
雅玲卻在此時睜開了眼楮,她的瞳孔里映著無數光團的影子。那些由記憶化成的光點突然齊齊轉向,在三人面前組成了一幅流動的畫卷——那是五界生靈的虛影有捧著孟婆湯的老嫗,正溫柔地對每個魂魄微笑;有扛著金箍棒的猴子,對著雲端的月亮撓著頭,像是在想什麼惡作劇;有坐在貝殼里歌唱的鮫人,魚尾拍打著浪花,旋律里滿是喜悅;甚至有曾經被心魔控制、如今卻帶著歉意的魂魄,對著過往的受害者深深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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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五界啊。”雅玲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有痛苦,有遺憾,但更多的是……不願意放棄的溫暖。”
利爪穿過這幅由無數記憶組成的虛影時,沒有發出預想中的踫撞聲,反而像冰塊投入沸水般開始消融。黑色晶體的核心處突然迸發出刺眼的白光,那光芒並非來自外部的攻擊,而是源于內部的碎裂。
月飛抓住這個機會,將全身靈力灌注于長劍,縱身躍起,劍鋒帶著四界的力量,穩穩刺入晶體的核心。這一次,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只听到無數嘆息般的聲音在虛無之境里回蕩,那些聲音里有釋然,有懷念,還有終于放下的輕松。
被囚禁了億萬年的怨念,在接觸到足夠多的溫暖記憶後,終于卸下了沉重的外殼。它們化作漫天星屑,像一場盛大的流星雨,順著虛無之境的裂縫飄向五界——有的飛向人間,要去看看雅玲說的春櫻;有的飄向魔界,想去聞聞那篝火的暖意;有的沉入東海,想听听鮫人的歌聲;還有的奔向冥界,想在忘川河畔,等一場遲到了太久的輪回。
肖飛接住從空中墜落的五界令,令牌上的四色光芒已經徹底淡去,只剩下樸素的青銅色,就像一塊普通的古玉。雅玲脫力地靠在他肩頭輕喘,發間還纏著幾縷未散盡的光絲,那些光絲踫到他的脖頸,帶來微微的暖意。月飛的劍斜插在腳下的土地里,劍身上的水汽、金光與魔氣正緩緩交融,最終變成清澈的透明色,仿佛從未沾染過任何力量。
“結束了?”月飛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她望著正在崩塌的虛無之境,那些黑暗正在化作點點星光,朝著五界的方向飄散。
肖飛低頭看著掌心的令牌,突然笑了“結束了。而且我們以後都不用再來了。”
他想起玉帝說過,虛無之境是五界的影子,只要五界存在,這里就永遠不會消失。但此刻他才明白,影子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忘記了光的存在。
遠處的裂縫已經開始收縮,五界的光芒正從外面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溫暖的光斑天庭的霞光,魔界的磷火,人間的燈火,東海的珠光,冥界的鬼火……這些光芒交織在一起,組成了一道比任何結界都更堅固的屏障。
因為真正能封印怨念的,從來不是令牌或刀劍,而是五界生靈在千萬年里,小心翼翼守護著的那些細碎溫暖——是書生書頁上的花瓣,是篝火邊的分享,是彼岸花下的等待,是無數個“我記得”“我在乎”“我原諒”組成的,生生不息的希望。
當三人踏著最後一縷光離開時,虛無之境的碎片中,還殘留著雅玲最後的聲音,那聲音很輕,卻帶著穿透一切的力量,在漸漸消散的黑暗里久久回蕩
“你們看,真的有很多很多溫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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