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仙君廣袖一拂,九曲回廊盡頭的鎏金雲紋門轟然洞開。三丈高的青石獅蹲踞門側,瞳孔里的金芒隨雅玲靠近而劇烈震顫——她腕間靈玉突然脫離束縛,化作一道流光撞向石獅雙目。剎那間,石眸中涌出滔天碧浪,浪尖浮沉著無數玉簡殘影,最清晰的一枚正刻著“淨邪靈玉”四字,玉身纏繞的墨色邪絲被靈玉柔光寸寸灼斷。
“這對‘望塵’石獅乃開天闢地時的玄黃石所化。”太白仙君撫須輕笑,指尖點在石獅額間的星紋上,“千年前魔族攻破南天門時,它們吞了七十二道邪咒,至今眼瞳里還鎖著殘魔的窺伺。”話音未落,右側石獅突然張口噴出黑風,風中竟裹著無數細如牛毛的魔針,直刺月飛面門。
月飛橫劍一擋,斬邪劍的饕餮紋突然活了過來。劍鞘上的獸口猛地咬住一根魔針,劍身隨之爆起龍吟——那些被吞入的魔針竟在劍脊上凝成“護”字古篆,繼而化作流螢撲向黑風。肖飛趁機拋出銅錢,八枚方孔錢在半空組成北斗陣,錢眼射出的金光將魔針盡數熔成鐵水,滴落在回廊地磚上竟開出三寸高的銀蓮。
“好個‘三才算’!”太白仙君袖中滑出一卷朱漆玉簡,“當年姜子牙斬將封神時,也不過能引動四枚銅錢。”他話音剛落,寶閣大門突然發出雷鳴般的轟鳴。門沿上的雲紋竟如活物般游動,每道紋路都滲出墨色汁液,在門板上勾勒出猙獰的魔臉。雅玲靈玉的柔光剛觸及魔臉,玉中封印的淨世蓮突然虛影暴漲,蓮瓣掃過之處,門板“ 嚓”裂開蛛網般的縫隙。
“快!”太白仙君將玉簡拍在月飛掌心,“寶閣門是用混沌初開的‘息壤’所造,唯有持神器者的精血能破邪陣。”月飛咬牙割破指尖,血珠滴在斬邪劍劍鍔的瞬間,劍身竟化作一道虹橋。當他揮劍斬向門板時,劍刃與息壤踫撞處爆發出萬千火花,那些火花落地成蓮,硬生生將魔臉紋路逼回雲紋深處。
門內涌出的罡風幾乎將三人掀飛。肖飛定楮望去,殿內竟懸浮著上萬件法寶——青銅鼎里滾著雷雲,玉如意尖垂落星河,最駭人的是穹頂倒掛的九盞金燈,燈芯燃著的竟是修士的殘魂。雅玲的靈玉突然劇烈發燙,指向東南方的玉架︰“在那里!”
三層玉架上斜倚著半塊暖玉,玉身沁著水光,無數細如發絲的黑線正從玉紋里鑽出來。肖飛剛踏上第一級白玉台階,鞋底突然傳來刺骨寒意——台階竟由萬千白骨砌成,每根骨頭上都刻著求告無門的凡人面孔。月飛斬邪劍突然自動出鞘,劍尖挑起一縷黑氣,那黑氣落地化作老嫗的虛影,指著暖玉哭喊︰“拿去吧!救救我的孫兒……”
“住手!”太白仙君突然擲出拂塵,塵尾纏住肖飛手腕,“這是‘噬願台’,每登一級就需獻出一道執念。當年卷簾大將就是在此台獻了‘思鄉念’,才被貶入流沙河。”他話音未落,月飛腳下的白骨突然爆裂,無數血手從裂縫中伸出,死死攥住他的腳踝。雅玲靈玉的柔光掃過血手,竟在掌心映出陳州城百姓的笑臉——那是他們斬妖時救下的流民,此刻正隔著界碑遙遙叩拜。
“原來如此……”肖飛摸出腰間的功德卷軸,卷上的金光剛灑在白骨台階上,所有面孔都露出釋然的微笑。那些白骨竟在金光中重組為蓮瓣,托著三人緩緩升起。當暖玉觸到雅玲指尖時,玉中淨世蓮突然綻放,蓮心吐出的露珠滴在她眉心,眼前瞬間閃過千萬畫面︰上古修士以靈血澆灌蓮種,商周戰禍時蓮瓣化作護城光罩,直到三百年前被魔族邪咒封印,才裂成半塊暖玉。
“還差一步。”太白仙君拋出三枚青銅令,“寶閣神器需過‘三問關’。”第一枚令旗剛插在玉架旁,暖玉突然噴出寒氣,將雅玲凍成冰雕。月飛揮劍斬冰的瞬間,劍刃映出雅玲的記憶——當年她為救幼童自斷靈脈,此刻冰雕上竟浮現出相同的裂痕。肖飛急中生智,將功德卷軸按在冰面,卷上陳州百姓的願力竟化作暖流,順著裂痕滲入雅玲體內。
第二枚令旗展開時,暖玉中涌出無數魔影。它們化作雅玲斬殺過的厲鬼,尖嘯著撲向她的靈識。肖飛突然想起望仙台的破幻訣,捏訣召出袖中銅錢︰“所謂邪祟,皆因人心有垢!”八枚銅錢組成的北斗陣突然發出嗡鳴,錢眼中射出的金光竟將魔影一一照成原形——那是被魔族附身的凡人,每個魔影心口都藏著未滅的人性微光。
第三枚令旗插下的剎那,整個寶閣開始崩塌。暖玉懸浮到殿心,玉中淨世蓮的根睫竟穿透穹頂,直抵靈霄殿的金頂。雅玲本能地將靈玉按在胸口,心口突然涌出與人間暖爐同源的溫度。當她輕聲念出“淨化邪祟,亦需存暖世之心”時,淨世蓮猛地炸開萬道金光,那些金光射穿寶閣四壁,竟在每一件法寶上都刻下了“慈”字古篆。
“成了!”太白仙君接住從蓮心墜落的玉牌,牌面“慈”字周圍環繞著十二道金紋,正是十二天將甲冑上的紋路。此時月飛的斬邪劍突然指向寶閣角落的銅鐘,鐘身上的雲紋與九儀雲階圖分毫不差,鐘舌竟是半截斷劍——肖飛瞳孔驟縮,那斷劍的紋路,分明與他袖中銅錢的背面刻著同樣的北斗七星。
殿外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鐘鳴。三人隨太白仙君沖出寶閣時,只見靈霄殿的琉璃瓦正淌著黑血,十二天將的甲冑上爬滿魔紋,持戟的手齊齊指向他們。雅玲靈玉與暖玉融合的剎那,玉中蓮影竟化作光罩護住眾人,光罩邊緣浮現出萬千凡人面孔,正是那些玉簡上記載的祈願者。肖飛握緊手中的功德卷軸,卷軸末端突然長出蓮睫,睫尖開著一朵與淨世蓮 identica 的白花——他終于明白,太白仙君說的“慈心”,從來不是殺伐之力,而是讓神器听見人間心跳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