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雲翻涌,玉佩驚魂
仙雲如怒濤般在九重天闕間翻涌,濕冷的霧氣裹著莫名的腥甜,鑽入雲瑤的廣袖。她正隨肖飛、月飛、風離三人急速穿行于雲層裂隙,身後是越來越遠的仙宮輪廓,前方是人間界模糊的光暈。風離祭出的風行靴在雲底犁出兩道青白氣浪,月飛的裂天戟橫于胸前,戟尖不時迸出細碎的電光,警惕著四周任何異常的靈力波動。
“等等!”月飛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屬般的冷硬。他幾乎是本能地探手,鐵鉗般的手指精準地扣住了雲瑤的手腕。
雲瑤驚呼一聲,身體因慣性向前踉蹌了半步,廣袖被月飛攥住的地方驟然繃緊。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月飛指尖傳來的力道,那不是尋常的攙扶,而是充滿了戒備與審視的禁錮。“月飛仙友,你……”她愕然抬頭,撞進月飛那雙銳利如鷹隼的眼眸里。那目光正死死盯著她被攥住的手腕,確切地說,是盯著她廣袖之下,某個微微鼓起的輪廓。
“你袖中藏著什麼?”月飛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間劃破了穿梭雲間的風聲。
風離和肖飛同時停下了腳步,回頭望來。風離脾氣最急,立刻皺眉︰“怎麼了?月飛,雲瑤她……”
“讓她自己說。”月飛沒有移開目光,手腕微一用力,迫使雲瑤向他靠近了些。
雲瑤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蒼白,不是因為月飛的力道,而是因為他話語里的懷疑。她下意識地想抽回手,卻被月飛握得更緊。驚惶之下,她向後退了半步,衣袖因這劇烈的動作而滑落,一枚物件再也藏不住,“啪嗒”一聲,從她袖中掉了出來,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墜向下方翻涌的雲海。
“什麼東西?”風離眼疾手快,一道風刃瞬間凝成,如靈蛇般卷住那枚下墜的物件,輕輕托舉著送了回來。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玉佩,質地似乎是罕見的暖玉,此刻卻透著一股異樣的冰涼。玉佩呈不規則的橢圓形,像是從中間斷裂後又被人勉強拼合起來。最詭異的是,它的兩半分別刻著截然不同的紋路與字跡︰一半是流暢飄逸的仙篆“仙”字,周圍環繞著祥雲紋,散發著微弱而純淨的白光;另一半則刻著扭曲猙獰的魔紋,中央是一個充滿邪異氣息的“魔”字,隱隱有暗紫色的霧氣在紋路間流轉、滲透。
“這是……”肖飛的瞳孔微微收縮,他伸手接過玉佩,指尖剛觸及玉面,破妄鏡便在他懷中輕輕震顫起來,鏡光透過衣料,映得玉佩上的魔紋更加清晰。那暗紫色的霧氣,竟與他們在仙草園看到的鎖妖藤斷口處的魔氣如出一轍!
雲瑤看著那枚玉佩,嘴唇動了動,臉上露出復雜的神情,有驚惶,有猶豫,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悵然。“這是……我被貶到仙草園做花侍時撿到的。”她終于低聲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時候我剛被罰下界,心境大亂,有一天在打理‘鎖魔嶂’外圍的靈草時,無意間在一塊巨石下發現了它。當時它埋在土里,只露出一點點,我看它材質奇特,又……又似乎有微弱的靈力波動,就撿了起來,一直收在袖中,想著或許是什麼遺失的仙寶,卻沒想到……”
她的指尖輕輕撫過玉佩中間的裂縫,那裂縫並不平整,像是被暴力劈開的。就在她的指尖觸及裂縫的瞬間,那暗紫色的魔氣似乎受到了某種刺激,猛地從裂縫中滲出一縷,如活物般扭曲著,險些纏上她的手指。肖飛眼疾手快,一道清光從指尖射出,瞬間淨化了那縷魔氣。
“好陰毒的魔氣!”肖飛將玉佩舉到眼前,仔細觀察著,“這玉佩絕非凡物。你看這‘仙’字與‘魔’字,雕刻手法都帶著上古遺韻,但偏偏一正一邪,被強行拼合在一起。而且,它能引動鎖妖藤上的魔氣,說明兩者之間必然存在某種聯系。”
月飛的臉色依舊凝重,他盯著雲瑤︰“你撿到它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比如附近有沒有打斗的痕跡,或者奇怪的靈力波動?”
雲瑤搖搖頭,眼神有些茫然︰“沒有……當時我只顧著自己的處境,撿到它時也沒多想,只覺得它或許能幫我查明一些事情……”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一絲委屈,“我沒有惡意的,月飛仙友,我只是……”
“我知道。”肖飛打斷了她,將玉佩小心翼翼地收入一個特制的玉盒中,用靈力封印好,“雲瑤不是那種會與魔族勾結的人。這玉佩出現在她手中,背後一定有文章。或許,是有人故意讓她撿到的?”
風離撓了撓頭,一臉困惑︰“故意讓她撿到?為什麼?雲瑤那時候只是個小小的花侍啊。”
“正因為她是花侍,在仙草園活動才不會引人注意。”肖飛沉聲道,“這玉佩能引動鎖妖藤的魔氣,又與內鬼有關,把它放在仙草園,被花侍撿到的概率最大。而撿到它的人,無論是像雲瑤這樣收起來,還是想追查來歷,都可能在無意中觸動某些機關,或者……成為被監視的目標。”
他的目光投向身後遙遠的仙宮方向,那里此刻正被越來越濃的雲霧籠罩,看不真切。“看來,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對方的算計之中。”
玄機閣內,窺天鏡詭
與此同時,在仙宮深處,一座平日里極少有人問津的閣樓之內,氣氛卻與外界的“平靜”截然不同。
這座閣樓名為“玄機閣”,位于仙宮最偏僻的一角,四周環繞著濃密的禁術靈植,等閑仙官根本無法靠近。此刻,閣樓的門窗緊閉,連一絲光線都未曾透出,唯有閣樓中央,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一個身披日月仙袍的身影靜立于閣樓中央,背對著門口。那身仙袍用料考究,上面繡著日月交替、星辰運轉的圖案,是只有地位極高的仙君才能擁有的服飾。他的手中,正握著半塊玉佩,那玉佩的樣式,赫然與雲瑤掉落的那一半互補——正是刻著“魔”字的那一半!
他的動作極為輕柔,仿佛在對待什麼稀世珍寶,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半塊玉佩嵌入面前石壁上一個隱秘的凹槽中。隨著玉佩嵌入,石壁上立刻亮起一圈復雜的符文,符文流轉,發出“ 嚓”一聲輕響,原本平整的石壁竟緩緩裂開,露出一個深邃的洞口。
然而,洞口之後並非什麼密檔或者寶庫,而是一面懸浮在虛空中的巨大鏡面——窺天鏡!
鏡面如水般波動,清晰地映照出此刻肖飛等人在雲層中穿行的景象。肖飛手中的玉盒、月飛凝重的神色、風離焦躁的踱步,甚至雲瑤眼中的委屈與茫然,都在鏡中一覽無余。
更令人心驚的是,在鏡面邊緣,除了肖飛等人的身影,還浮動著另外幾幅模糊的幻象。其中一幅,正是太乙真人與一個身披黑影的人在密會的場景。太乙真人臉色陰沉,似乎在與黑影爭論著什麼,而黑影則始終籠罩在魔氣之中,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手中把玩著一枚與雲瑤那枚極其相似的玉佩。
“哼,太乙老兒還是這麼沉不住氣。”身披日月仙袍的身影發出一聲冷笑,聲音沙啞而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金屬質感,“以為毀掉鎖妖藤的斷口就能抹去痕跡?真是天真。”
他緩緩抬手,伸向自己的面部,指尖觸及臉上戴著的一副玄色面具。那面具樣式古樸,上面雕刻著繁復的魔紋,與肖飛在破妄鏡中看到的黑影面具如出一轍。隨著他手指的動作,面具被輕輕摘下,露出了面具之下的真容。
那是一張稜角分明的臉,眉宇間帶著一絲常年身居高位的威嚴,只是臉色有些過于蒼白,嘴唇也泛著淡淡的紫色。最讓人震驚的是他的身份——此人赫然是本該在南天門值守,負責監察天界入口的四大天王之一,廣目天王!
此刻,這位一向以剛正不阿形象示人的天王,眼中卻閃爍著陰鷙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望著鏡中肖飛掌心若隱若現的破妄鏡光芒,低聲自語︰“鎮元老兒……哼,果然是你在搞鬼。想借這幾個毛頭小子和下界凡人來破局?真是老糊涂了。”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鏡面,鏡中的景象隨之變化,出現了鎮元仙君在仙草園外,以拂塵卷起一片落葉的畫面,緊接著又切換到鎮元仙君似乎在與某位神秘人物傳訊的場景。
“以為暗中相助就能瞞天過海?”廣目天王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玄機閣的窺天鏡,連天道運轉都能窺探一二,豈會看不出你那點小把戲。”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聚焦到鏡中肖飛等人身上,尤其是那個裝著半塊玉佩的玉盒︰“可惜啊,肖飛,你雖然聰明,卻不知道這玉佩的真正秘密。把它帶在身上,不是護身符,而是催命符。等你們到了人間,哼……”
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眼中的寒光越來越盛。玄機閣內的氣息也隨之變得更加陰冷,空氣中彌漫著若有若無的魔氣,與他身上的日月仙袍形成了詭異的對比。
閣外魔鱗,元老心明
廣目天王在玄機閣內自言自語,沉浸在自己的算計之中,卻絲毫沒有察覺到,閣樓之外,一道幾乎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的身影,正悄無聲息地佇立在茂密的靈植陰影之中。
那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身著樸素的青色道袍,手持一柄看似普通的拂塵,正是鎮元仙君。
他站在那里,身形紋絲不動,仿佛一尊古老的石像,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如同蘊藏著星辰大海,靜靜地注視著玄機閣緊閉的門窗。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憤怒,是擔憂,還是別的什麼情緒。
就在廣目天王摘下面具,露出真容的那一刻,鎮元仙君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他沒有立刻闖入,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片刻之後,廣目天王在閣內處理完“事務”,再次戴上魔紋面具,收起半塊玉佩,石壁緩緩閉合,恢復了原狀。隨後,閣門“吱呀”一聲打開,廣目天王身披日月仙袍,帶著一身若有若無的魔氣,昂首闊步地走了出來,向著仙宮深處走去,很快便消失在雲霧之中。
直到廣目天王的身影完全消失,鎮元仙君才緩緩移動腳步,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廣目天王剛才站立的地方,準確地說,是投向了門檻附近的地面。
在那里,一片不起眼的塵埃中,靜靜地躺著一片細小的鱗片。那鱗片呈暗紫色,邊緣帶著鋸齒狀的花紋,散發著微弱而陰冷的魔氣,正是廣目天王剛才摘下面具時,不慎從身上掉落的“魔鱗”。
鎮元仙君眼中精光一閃,手中的拂塵輕輕一揮,一道柔和的靈力如微風般拂過地面,那片魔鱗便悄無聲息地被卷了起來,落入他的袖中。
他握著袖中的魔鱗,感受著上面殘留的熟悉而又令人憎惡的氣息,蒼老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復雜的神情,有嘆息,有凝重,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了然。
“廣目……廣目……”他低聲喃喃著這個名字,語氣中充滿了失望,“當年你還是個在南天門值守的小天將時,老身還曾指點過你一二,沒想到,你竟然……”
他搖了搖頭,不再多說。仙宮之內,波譎雲詭,早已不是一天兩天了。從鎖妖藤被砍斷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一場巨大的風暴正在醞釀。而廣目天王的暴露,只是這場風暴的冰山一角。
“內鬼非一人……”他想起自己之前傳給肖飛的玉簡內容,眼中的光芒變得更加深邃,“廣目只是其中之一,那麼,另外的人又是誰?太乙真人……他到底是真的被蒙蔽,還是……”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鎮元仙君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他知道,現在不是沖動的時候。肖飛他們已經離開了仙宮,前往人間,這既是危機,也是機會。
“鎮元老兒想借凡人破局?真是老糊涂了……”廣目天王在閣內的冷笑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鎮元仙君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意味深長的笑容。“老糊涂?”他輕聲自語,“是不是老糊涂,等你們的陰謀敗露的那一天,自然會見分曉。”
他轉身,望向肖飛等人離去的方向,眼中充滿了期待,也充滿了警惕。“肖飛,月飛,風離,雲瑤……你們肩上的擔子,比你們想象的還要重啊。”
他知道,肖飛他們帶著那半塊玉佩前往人間,必然會引來魔族和內鬼的雙重追殺。但他也相信,這幾個年輕人,有著超乎尋常的韌性和智慧。
“人間界……或許,真的是破局的關鍵。”鎮元仙君喃喃自語,手中的拂塵再次輕輕揮動,卷起一片落葉,仿佛在推演著未來的棋局。
他沒有立刻離開玄機閣,而是在原地佇立了良久,仿佛在感受著這座閣樓內殘留的魔氣與陰謀,又仿佛在思考著接下來的每一步棋。仙宮的天,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陰沉,而一場席卷仙界與人間的巨大風波,正在悄然醞釀,只等一個合適的時機,便會徹底爆發。
人間路險,殺機暗藏
雲層之下,肖飛等人已經接近了人間界的邊界。下方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崇山峻嶺,江河湖泊,還有零星散布的城鎮村落,炊煙裊裊,一片平和景象。
然而,沒有人能放松下來。仙宮的陰影,鎖妖藤的斷裂,內鬼的存在,還有那枚詭異的玉佩,如同沉重的枷鎖,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我們快到了。”風離指了指下方一片連綿的山脈,“看,那是‘落仙嶺’,是仙界與人間的交界處之一,凡人很少靠近,我們從那里下去比較隱蔽。”
肖飛點點頭,目光卻依舊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大家小心,越是靠近人間,越不能掉以輕心。廣目……不,那個內鬼既然能在仙宮設下這麼大的局,肯定不會輕易放過我們。”他刻意沒有說出“廣目天王”的名字,一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二是他也需要時間來消化這個驚人的事實。
月飛沉默地點頭,裂天戟在他手中輕輕一顫,發出一聲低鳴,仿佛也在警示著即將到來的危險。雲瑤則顯得有些心神不寧,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袖,那里現在空蕩蕩的,那枚帶給她無盡麻煩的玉佩已經不在了。不知為何,她心中除了擔憂,還有一絲莫名的牽掛,仿佛那枚玉佩與她之間有著某種無形的聯系。
就在他們準備降下雲層,進入落仙嶺時,異變陡生!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暗了下來,不是烏雲密布,而是一種純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蔓延開來。空氣中彌漫起一股濃烈的腥臭味,與他們在仙草園聞到的魔氣如出一轍,但更加濃郁,更加霸道!
“不好!是魔族!”風離臉色大變,立刻祭出防御法寶,一面青色的風盾瞬間展開,將四人護在其中。
“不止是魔族!”肖飛的聲音凝重無比,他手中的破妄鏡再次懸浮起來,鏡光大盛,“還有仙力!是內鬼引來了魔族,他們想在這里截殺我們!”
鏡光之中,只見四面八方的雲層里,突然涌出無數黑影。有的身形扭曲,面目猙獰,身上散發著濃郁的魔氣,正是魔族的先頭部隊;而有的則身著仙袍,手持仙器,動作狠辣,顯然是仙界的內鬼!
“殺了他們!奪回玉佩!”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黑影中傳來,雖然經過了偽裝,但肖飛還是隱約听出,那聲音與他們在仙草園听到的黑影冷笑有些相似。
“保護好雲瑤!”肖飛當機立斷,對月飛和風離喝道。他自己則手持破妄鏡,鏡光如利劍般射出,瞬間照亮了前方的黑暗,一名試圖偷襲的魔將被鏡光掃中,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化作飛灰。
月飛怒吼一聲,裂天戟化作一道銀光,迎向撲來的仙魔聯軍。他的戟法剛猛無儔,每一次揮擊都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擋在前面的幾個內鬼瞬間被他挑飛,仙器破碎,仙力潰散。
風離則操控著風盾,將雲瑤護在身後,同時引動天地間的風之力,形成一道道風刃,切割著周圍的黑影。“媽的!這些混蛋到底有多少人?”他一邊戰斗,一邊怒吼,顯得有些焦躁。
雲瑤雖然修為不算頂尖,但也不是弱手。她定了定神,取出自己的法寶——一支玉簪,指尖靈力注入,玉簪瞬間綻放出柔和而聖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