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吳邪看清楚,大祭司就把手松開,伸手捏住張海客的後頸,把人拽的身體前傾,低下頭來。
跟著這一變化,吳邪趕忙換了個姿勢,改為扶著張海客。
“他這是要……”
吳邪話還沒說完,大祭司就將手收回,在張海客的胸口摁了一些穴位,快速將塞在張海客嘴里的衣服碎片扯出來。
最後,將大拇指曲著,用指節頂了一下張海客的喉結下方。
“嘔——”
“咳咳咳!咳……”
大量烏黑的血液從張海客的口中涌出,張海客的臉也因為這份難忍的痛楚而變得和脖子一樣,漲的通紅。
就連眼尾都被生理性的淚水沾濕,面部的肌肉都微微抽搐著。
“吐出來就好了。”大祭司松了一口氣,再次從腰間的包里摸了摸,取出了一方被折的很平整的繡著三角梅和蝴蝶的帕子。
幫著張海客擦了擦嘴邊的黑血,折了幾下,翻出干淨的地方,再幫張海客擦掉了額頭和脖頸處的密集汗珠。
“你們兩個小孩就待在這里吧,我去找其他人,讓他們與你們兩個匯合,到時候我帶你們一塊從安全的地方出去。”
大祭司語氣和藹又溫柔,听得多了,吳邪已經完全習慣自己被大祭司稱做‘孩子’。
吳邪︰感覺還是很新鮮的。這麼年輕的爺爺,哈哈。
“嗯嗯,那我就守著劉遠,等大祭司你帶著胖子他們過來。”吳邪非常听話的從大祭司手中接過那方帕子,幫著張海客繼續擦汗。
已經祛毒成功,張海客的呼吸和心跳都在慢慢恢復正常。
但剛剛實在是太過痛苦,有種靈魂和肉體都要被剝掉一層皮的感覺。
不敢回憶。
這可比在本家接受的那些訓練還要難熬一些。
听見大祭司起身,張海客咽了咽喉間的口水,聚集了幾分力氣,掀起眼皮,看向大祭司的方向。
“謝、謝謝……”
大祭司正好彎著腰,听見張海客這麼一聲虛弱的謝謝,下意識就抬手在張海客的頭上輕輕揉了揉。
“客氣什麼,你這孩子。受傷了要及時告訴我,我一定會來找你的。”
頭頂的觸感非常真實,張海客還有些沒回過神,就見視野中,那個挺拔溫柔的背影快速遠去。
嘶……
張海客淺憶了兩下自己剛才被大祭司摸頭後的心理感受。
多少年了?
真是沒想到,都自己都一百出頭了,還會在某天被人像哄孩子一樣摸頭???
張海客本想笑,但身體里殘留的痛苦讓他再次咳嗽兩聲。
吳邪趕忙去扶著,“你往後再靠一會吧。剛剛都說了讓你別硬撐、別硬撐,現在都吐了這麼多黑血了,還想硬撐。”
“阿寧隊伍里都是你這種不要命的人嗎?”
吳邪的問題把張海客的思緒拽了回來,但他僅僅是抿著嘴角,往後,靠在了陰冷的石壁上,緩緩合上眼楮。
看著閉著眼楮休息的張海客,吳邪往近處蹲了蹲,伸長了脖子去看對方脖子上那一圈黑色的小字。
看起來,那一圈小字並不是漢字。
就在吳邪思索間,張海客睜開了眼楮,黑沉沉的眸子近距離的直視著正在研究自己脖子上那圈紋身的吳邪。
低聲問︰“你在看什麼?”
吳邪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有些沒禮貌了。
抬手撓撓頭,不是很好意思的笑了笑,開口︰“我就是看見你脖子上好像出現了一圈字。”
“那不是漢字吧?”
“之前怎麼沒有呢?”
“它好像是突然出現的。”
張海客閉上了嘴,用左手捏了捏自己被撕裂的衣領,表情很是自然,沒有絲毫的露餡。
輕咳兩聲,才開口︰“那是梵文。沒什麼特別的。”
“梵文?”吳邪越發的好奇,隨即就直接坐在了張海客的左手邊,繼續問。
“我看小哥身上和阮先生身上也都有紋身,他們倆紋身面積很大,肩膀、胸口、腰上,都有。”
“據說,那好像是他們家族特有的象征。”
“而且平時是看不見的,只有體溫升高到一定程度才會慢慢出現。”
“你這圈,好像和他們的紋身很相似啊。”
吳邪的話若有似無的在釣著張海客說出一些情報,也像是在打探張海客的口風。
早就察覺到這點的張海客更不想回答吳邪的問題。
身為研究了吳邪許多年、模仿了吳邪許多年的人,他很了解吳邪的聰明程度。
一件不怎麼值得人去注意的小事,若是吳邪將之放在心上並加以推敲,那麼,那件小事背後的大事就會被吳邪尋找出蛛絲馬跡。
張家的紋身非常特別。
尋常的紋身不可能做到遇熱顯現。
張海客皺著眉,心道︰早知道就不管脖子上那圈被阮朔用蠱蟲絞出的傷口,直接用偽裝的材料把脖子也糊上了。
事到如今,還是裝死吧。
張•即將掉馬•海客︰“……”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吳邪表情還是保持著好奇和微微的探索欲,但看著張海客偏過頭,並不說話,而是閉上眼楮,不只是昏迷了還是睡著了,便也沒有繼續去追問。
慢慢的,吳邪臉上的笑意斂起,黑暗中,他的嘴角沒有任何弧度,看起來十分的冷靜。
原本單純清澈的眸子浮現了些許冷銳之色。
視線掃過張海客的脖頸。
那圈小字已經隨著張海客的體溫下降而緩慢消失。
心中那個猜想越發的明確,吳邪反而勾唇笑了笑,撐著身子的手松開,和張海客並排靠牆休息了起來。
輕嘆︰“要是被阮先生知道我們所有人都掉進了坑里,還被水沖到了地下的通道,指不定又要被他嫌棄——真是群沒用的廢物,了。”
“哎,劉遠,你覺得阮先生會這麼說你嗎?”
吳邪小心踫了踫張海客的左邊胳膊,語氣平常,和尋常聊天時無異。
“……”張海客忍了忍,還是沒打算回答。
這要是回答了,可就代表自己還有思考的能力,保不齊要接受更多的問詢。
沒有得到張海客的回復,吳邪卻低頭笑了笑,自己言語一樣,繼續說著話。
“我覺得,阮先生應該會對我們所有人都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