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朔站在巨大的儲水井的井口邊緣,皺眉低頭,看向還站在儲水井中間那段空間的眾人。
纏絲蠱的數量還是太少了,若是能一次指揮個成千上萬條,別說讓纏絲蠱充當攀岩的繩索,就算是讓纏絲蠱在這儲水井的井口編織出蛛網的模樣將眾人扯上來都完全不成問題。
修長白皙的手指捻了捻指腹中攥著的細韌蠱蟲,阮朔捏著纏絲蠱,揚起手,對著張起靈和大祭司兩人斜著比劃了兩下。
隔著喧鬧不止的水聲、層層疊疊的水汽,白發的阮朔就像個漂亮的妖精,在森林中找到了被陷阱困住的人類。
濃密縴長的白色睫毛垂下,在眼瞼下投出一片陰影,白皙俊美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顯露。
大祭司和張起靈兩人從阮朔的動作中看出,阮朔準備用纏絲蠱制作一個升降的滑梯。
而他們要做的就是在纏絲蠱伸過來時用纏絲蠱固定好吳三省的身體,免得在轉移吳三省的過程中出現意外。
黑瞎子在旁看著,唇邊時常噙著的笑意收斂,表情有些許的嚴肅。
看見阮朔拽著用肉眼幾乎看不見的蠱蟲直接攀上了儲水井井口的那一刻,他內心的震撼其實不比拖把等人少。
雖說他三年前就已經見識過阮朔身邊存在一種名為纏絲蠱的、宛若銀色細線的蠱蟲,甚至還險些被那蠱蟲絞斷脖子。
但他是真的沒想到,這種蠱蟲竟然還能變得這麼多,甚至被開發出了這方面的用途。
和大祭司使用的那些蜘蛛蠱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這種蠱蟲若是被阮朔刻意安排去刺殺某個人,恐怕世上沒有誰能活下來吧?
他真是越來越好奇和期待,若是再等幾年,阮朔能不能用蠱術或者巫術幫他治一治他這雙快要廢掉的眼楮。
雖說他這雙眼楮大祭司都說——難。
阮朔不知道黑瞎子對自己寄予了厚望,而是轉身去將纏絲蠱的位置重新編排。
纏絲蠱能完美執行‘一加一等于二’的任務,卻無法執行‘二乘二等于四’的任務。
想讓纏絲蠱用身體組合出滑輪,將吳三省從儲水井的中間部分吊上井口,就需要阮朔自己來操作和調整。
一百多只纏絲蠱被分成了三組,一組長、兩組短。
長的那組需要繞過樹干,一頭綁著吳三省的身體,一頭被人拉拽,用力將吳三省送到井邊。
第一組短的需要勾住連接著吳三省那一頭的纏絲蠱,由阮朔在井口的另一邊施力。
確保吳三省在上升的過程中全程處于井口的中央上方。
避免吳三省在被拖拽的過程中直接往對面的牆壁上撞。
第二組短的則需要卷在樹干和吳三省之間,等吳三省安穩的被拖拽上了井口,再自動分出,派兩個或三個人拉著,將吳三省放平在井邊。
將纏絲蠱需要執行的任務分配好,阮朔重新走到了井邊,深紫色的眸子在儲水井中間段站著的所有人身上掃過。
張起靈、大祭司、黑瞎子三人的實力阮朔都清楚明晰。
但那五個人阮朔不知底細。
投下視線的過程,阮朔干脆就讓系統將拖把五人逐一堅定了戰力。
55、49、50、44、45。
在普通人里,這種戰力還算中規中矩,為首的那個拖把戰力55,已經勉強快要夠到60。
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被掃視了一遍,拖把和隊員甲、乙、丙、丁都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顫,互相看了看,眼楮里透著茫然。
雙指指腹處捻著的纏絲蠱已經在按照命令行事,主動回到了儲水井的中間部分,墜在眾人眼前。
阮朔抿了兩下唇瓣,表情浮現了一絲糾結。
他想讓大祭司和張起靈兩人率先使用纏絲蠱爬到井邊,然後配合著剩下的人去拖拽吳三省。
這樣一來,無論發生什麼突發事件,在井口的人終歸是要比在儲水井中央部分的人更安全,因為可供迎敵的空間會更大。
但若是在儲水井中間部分的人突然出現個什麼突發事件,憑黑瞎子一個人可能會應付不過來。
屆時,被吊在儲水井井口中央位置的吳三省就要面臨風險。
……那樣的話,大祭司會出手去救。
短短五秒,阮朔就想了一堆,並且只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就是——煩。
他不想救人,也不想在自己曾經討厭過的吳三省身上浪費時間。
大祭司和張起靈兩人仰頭看著阮朔的眼神和表情發生著微妙的變化,同時意識到,阮朔可能又要陷入比較偏激的思維模式。
“我先上去,瞎,你跟我。”
張起靈比大祭司更快一步做出了抉擇,主動拽上了眼前的纏絲蠱,將蠱蟲在手中繞了一圈,以便受力更穩,就猛的跳向前方。
和阮朔一樣,張起靈飛身越過井下湍急的水流,雙腳踩在了對面牆壁上,拽著纏絲蠱,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站在阮朔面前時,張起靈首先就遞了一個讓阮朔放松下來的眼神,松開手中的纏絲蠱,走近阮朔,伸手捏了捏阮朔的手心。
兩人都沒有說話。
阮朔抬眸看著正在用比較簡單的辦法撫慰自己的張起靈,心口越積越多的躁郁慢慢散掉,緊擰著的眉頭舒展開。
“還好有你們在。”
阮朔簡單笑了笑,也去捏了捏張起靈的手心。
和自己的手心柔軟的觸感並不相同,張起靈的手心更加寬厚粗糙,那是實打實靠著自身實力成為的戰力天花板,身上的各種訓練痕跡自然深厚。
但也正因為這樣,阮朔挺喜歡張起靈偶爾捏自己手心安撫自己的舉措。
溫暖堅定,感覺很有安全感。
能一下就把他快要跑偏的心思拉回來。
處在儲水井中間段的剩下八人因為角度問題,只能看見阮朔的半張臉和張起靈的後腦勺。
拖把老老實實的攙扶著吳三省,沒有再亂開口。
隊員甲、乙、丙、丁抬眸掃了一眼和阮朔、張起靈一樣,揚起手去拽半空中看起來什麼都沒有的東西的黑瞎子,紛紛把嘴巴閉緊,把心里各種問題全都往肚子里咽。
已經拽著纏絲蠱踩著牆壁走到了井邊的黑瞎子輕咳兩聲,“我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