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金萬堂的話,阮朔表情未變,繼續把玩著手中的烏金鐵扇,眼皮都沒有掀一下,冷漠淡然。
似乎對金萬堂所說的事情並不感興趣。
金萬堂緊張的搓了搓手。
他很認真的調查過阮朔的來歷、身份、背景。
下了很多功夫、花了很多錢。
但無論怎麼查,在那些資料上的阮朔都是個國內出生、國外長大、家世神秘且富有的小公子哥。
根本不像是會和這些神神秘秘的東西有聯系的人。
如今自己不知怎的,稀里糊涂就出現在了村子的西南角,身邊那些個白天對他都非常不客氣的村民都像木偶一樣干著活。
人群中唯有阮朔一人眼神清明,活動自如,像是統領這些村民的頭頭。
在這種情況下,金萬堂自然會聯想到,阮朔是否有什麼自己沒有查出來的能力。
而這個能力,足以讓整個玩蠱的村子都乖乖听話。
可這麼一聯想,金萬堂額頭上冒出來的汗就更加密集。
因為這擺明了,阮朔就是個自己惹不了的角色。
他連人家的底細都不清不楚,在人家眼里,說不定自己就和一只小螞蟻一樣。
難怪不打算和自己合作呢,感情是看不上自己。
金萬堂後悔莫及。
這趟自己還是貪心了,不該來摻合的。
沉默半晌,阮朔突然抬起頭,眼神望向地下室的入口。
他的蠱蟲有些躁動,應該是地下出了些問題。
沒管金萬堂,阮朔起身,手腕一轉,將烏金鐵扇捏在手中,朝著地下室的入口走去。
里面挖掘的人全都站在了門口,等待著阮朔的指令。
金萬堂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轉頭看向四周。
發現那些村民都對阮朔低著頭,畢恭畢敬,實在是心里有些脆弱,抗不太住,咽了咽唾沫,然後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試探著轉過身。
見村民都對自己的舉動沒有任何反應,金萬堂惶恐的內心稍微平復了些,又擦了擦汗,踩著小碎步趕忙跟在阮朔的身後。
他可不敢在阮朔眼皮子底下跑。
經過幾個小時的挖掘,地下室的變得十分大。
纏絲蠱所指出的小孔洞已經被挖出。
阮朔站在火光與黑暗的交匯處,瞳色幽深。
暗黃色的火光照亮了阮朔的側臉,讓阮朔整個人都顯得十分清冷蒼白。
原本被自己用纏絲蠱小刀撬開的位置,如今已經被挖成了一個直徑至少一米的大洞。
洞口處理的不怎麼樣,但是挖的很深,看著並不止兩米。
而讓蠱蟲產生躁動的,是洞內被挖斷的一截樹枝。
阮朔接過村民遞來的斷枝,倒過來仔細看了看截面,就發現樹枝的中心有紅色的痕跡。
顯然,這樹枝和在空村子地下伸出的那些樹枝出自同種九頭蛇柏。
奇了怪了。
空村子距離這個村子至少有三公里的距離,什麼九頭蛇柏可以把樹枝伸到三公里外?
還是說,那棵九頭蛇柏其實就長在空村與這座村子的中央位置?
可這樣的話,空村很早就出了事,而這里才剛挖出樹枝。
九頭蛇柏還分得清哪里的人肉更好吃不成?
阮朔皺了皺眉,將空間放著的手電再次取出。
已經挖開的部分正中央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黑色小洞,小洞看起來很長很深,與空村地表的那些洞口十分相像。
看來九頭蛇柏正在進攻這座村子。
想著,阮朔右手一翻,卷在手腕處的纏絲蠱再次自覺組成鏤空的銀色小刀。
刀尖抵著黑色的小洞刮了幾下,附近的土塊就“簌簌”落下,顯露出了一些樹根擦過的痕跡。
與空村地下的洞口不一樣的是,阮朔眼前的這個小洞似乎是越往里越寬。
就好像鑽頭正在打洞,空佛龕的方向是鑽頭對準的方向,所以村民越往里挖,顯露出的洞口就越寬。
可見九頭蛇柏調動了許多樹枝來鑽土。
存在于這里的女尸,對九頭蛇柏有吸引力嗎?
可為什麼不繼續鑽了?
剛剛蠱蟲躁動時阮朔並不在現場,白肉蠱也不如纏絲蠱聰明,沒辦法為自己形容躁動的原因。
低頭看了看手中這截被鑿斷的九頭蛇柏樹枝,阮朔再抬頭去看眼前黑黝黝的洞口。
村民能把九頭蛇柏樹枝給鑿斷,就證明他們挖的時候九頭蛇柏應該伸出了樹枝。
在空村時,自己讓蠱蟲挑釁過地下的九頭蛇柏,那棵九頭蛇柏很快就給出了反應。
攻擊意圖十分明顯。
可如今這九頭蛇柏並沒有顯露出攻擊性,反而早早退走。
樹也能思考嗎?
阮朔快被自己的想法繞糊涂了。
【系統,給點提示。】
電子音很快響起。
【宿主,村子底下的泥土中存在大量某種蜘蛛蠱的蛛絲,這種蛛絲似乎可以阻止九頭蛇柏的接近。】
蜘蛛蠱的蛛絲,阻止九頭蛇柏的接近……
阮朔眉頭緊皺,思緒快速跳轉。
某一刻,阮朔的腦海中出現了大祭司的聲音,大祭司說,村子西南角的地下是一具尸體。
而剛剛,金萬堂也說,七八十年前,這個村子出現了一個帶著尸體的盜墓賊。
尸體、尸體、尸體。
“看來我的關注點錯了。”阮朔將手中的九頭蛇柏樹枝丟掉。
那尸體應該有很重要的作用。
九頭蛇柏想要,村民想要。
“……”
抬眸再次看了看洞口。
可他不想要。
阮朔心知,自己現在或許應該去找大祭司和張起靈,和王胖子、吳邪兩人一塊去找那具被盜走的尸體。
但是他發現,從最開始在空村見到那些九頭蛇柏留下的洞口時,他就很想很想、很想進入那些洞,去找到地下的九頭蛇柏。
潛意識中似乎一個念頭讓阮朔‘想’這麼做。
就好像在地下的深處,有一個能讓他感到無比熟悉的東西在等著他。
這個念頭讓阮朔主觀上忽略了明明在故事中承擔著重要戲份的尸體。
到底是要遵從自己的內心,還是去追查尸體的信息?
糾結許久,阮朔竟然有些茫然。
左胸的心髒鼓動著,傳來異樣的感覺,阮朔抬手摁了摁,手背卻不知怎麼就感覺到了溫熱。
再抬手在臉上踫了踫,阮朔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落了淚。
這時候的感覺和當初看見巫水苗寨遺址的感覺是一樣的。
地下,一定有和自己有關的東西。
阮朔壓下心口難解的酸脹,關了手電,仰頭深呼吸兩下。
下去,自己一定要下去。
自己有家、有家人。
不管腦海中留存的記憶多麼真實,經歷這麼多,阮朔早就明白。
記憶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篡改的東西。
他要找到真正屬于自己的過去。
他不想一直讓大祭司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