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叔,父親在走之前,提到了您的名字,讓我一定要快速找您回來主持大局。”
魏無忌俯視著跪在面前的魏程,目光淡然,但長袖下的拳頭卻捏得如同鐵塊一樣。
“陛下年輕有為,大魏上下無不敬仰,大魏不會有事的。”魏無忌說道。
“還請十七叔幫我!”
“我一直都在。”
“十七叔也听到那些流言蜚語了,佷兒悲憤交加,國難之際,小人竟用如此卑職的伎倆來對付我大魏,佷兒現在只想一頭撞死在父親的靈柩前,以證清白!”
魏程頭上包裹著布,還滲出血跡,說明他已經撞過了。
“十七叔是不會信那些流言蜚語的。”
魏程在魏無忌面前重重磕了一個響頭︰“我絕不會辜負十七叔對我的信任,也絕不會辜負父親!”
魏無忌從皇宮里走出來,回去洗完澡便休息了。
當各方都得知魏無忌走出皇宮後,梁京的緊張氛圍稍作緩和。
七月初,江寧的輿論傳到了梁京。
梁京現在是什麼狀態?
雖然魏無忌沒有任何職位變動,但朝堂卻爭論不休。
大臣們一邊忙著做給魏崇延出殯的準備,一邊忙著吵架。
在江寧的輿論傳過來之前,梁京的政壇的爭吵還是比較克制的。
等魏無忌回來後,爭吵更加克制。
例如戶部尚書盧清表示,應該公開御醫過去一年問診、開藥、診斷的明細,以此來查清大魏皇帝陛下的死因。
都御史韓騫則稍顯直接︰陛下駕崩之前,只有太子在場,那味藥是太子親自喂的!太子應該追查與這碗藥的所有相關人員,並且保證這些人的安全。
他這話後面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如果這里面有人死了,那就是被滅口,那你這個太子就逃不過嫌疑。
這些是江寧輿論傳過來之前魏無忌的人的表態。
的確相對柔和許多。
等江寧的輿論傳過來後,魏國朝堂上的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用一個詞來形容︰火藥桶已經燃燒起來。
第二天,魏程在大殿上,因為尚未舉行登基典禮,他沒有穿龍袍。
其實為了避免權力真空,穩定大局,有靈前登基的傳統。
只要登基了就可以穿龍袍,但魏程一直沒有穿,這麼多天,他只是聚集一些官員在大殿上像往常一樣議政。
並且多次讓六部之首的劉言來主持大局。
現在魏無忌回來了,自然是讓魏無忌來主持大局。
魏無忌還沒有說話,有人跳出來了。
是戶部郎中張家才,他指著魏程的鼻子大聲斥責起來︰“是你害死了陛下!是你害死了陛下!你這個大逆不道之徒!還有顏面在這里,與我們一同商討國家大事!”
他此話一出,大殿內的氣氛頓時緊張到了極點。
“大膽!”劉言出列怒斥,“你敢在大殿之上侮辱皇帝陛下!來人,將此獠拖出去打入天牢!”
“劉尚書何必如此心急!”
又一個大臣站出來了,是戶部尚書盧清。
盧清一站出來,氣氛再一次變了,大臣們各個面色各異,又忍不住一起看向魏無忌。
“此人辱罵君父,罪大惡極!”劉言怒斥道。
“事情的確存在諸多疑點。”盧清正色道,“身為禮部尚書,難道你難道不更應該帶頭去調查清楚這件事嗎?”
盧清此話一出,劉言卻不知如何反駁了。
盧清可是易州盧氏的人,易州盧氏來自幽州盧氏。
當年幽州被契丹人佔領,盧氏自此一分為二,一部分留在幽州,為遼國效命。
一部分則南下易州,投奔當時的趙國,用其極其強大的影響力,在易州一帶快速幫助趙國鞏固邊防。
到了魏國時代,易州盧氏已然一躍成為當世上等世家豪強。
世家和豪強是不一樣的,世家偏文,豪強重武。
而盧氏,便是世家豪強,能文能武。
大魏北線軍中,便有不少盧氏子弟效命。
二皇子魏尹的生母便出自盧氏。
盧清又是當朝戶部尚書,戶部尚書雖不是六部之首,可管理國庫錢財,那必然是皇帝近臣。
眼下如此敏感之時,身負政治任務的劉言,是絕不敢跟盧清把關系撕裂的。
“秦王殿下,陛下駕崩有諸多疑點,還請秦王殿下主持大局,調查陛下駕崩的諸多可疑之處,以安撫人心!”
張家才大聲哭訴道。
頓時,一部分官員也紛紛出列,高呼︰“請秦王殿下調查陛下駕崩的疑點,以安人心!”
殿內氣氛再一次凝重起來。
“先帝生前聖體一直抱恙,曾經多次與我提及可能某天便仙逝。”魏無忌語氣平和地說著,“先帝的駕崩,本王深感痛惜,但如今大魏四方強敵環繞,國內新政改制困難重重,望諸公以大局為重。”
他的聲音雖然平和,但卻給人一股力量。
“當今皇帝陛下,年少之時便有賢名,儲君之時,天下無不信服,先帝托以重任,便是認為,大魏能在陛下的治理下,國富民強,完成一統天下的夙願!”
“張家才,你今日說這些子虛烏有之言,無外乎想借此機會行投機之事。”魏無忌看著張家才,“此乃下品之行!念你往日對大魏有功勞的份上,本王不為難你,革除你所有官職和功名,貶為庶人,永不錄用!”
張家才全身一震,抬頭看著魏無忌。
他沒想到魏無忌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還是他心目中那個賢明的信陵君嗎?
張家才出身微末,憑借自身才能一路走到縣令,曾經在縣令之身,遇魏無忌前去考察。
雙方就民生治理,不謀而合。
這些年,魏無忌多次提拔他。
魏無忌不僅僅提拔了他,大魏朝堂一半的寒門、平民出身,都是魏無忌提拔的。
在張家才這樣的人心中,魏無忌是大魏正道的代表,是大魏的未來。
大魏的皇帝陛下,能容忍這樣一位賢名的親王在朝堂上,並且時刻委以重任,無疑更能體現出皇帝陛下的寬宏大量,王者之氣。
一句話,在大魏諸多官員心中,魏崇延是真正的明君。
現在,皇帝陛下突然駕崩,自己以淺薄之身,想要一個真相。
秦王卻如此……
張家才一瞬間如遭雷擊,他想不通。
但他還是磕了一個響頭,說道︰“下官雖一時糊涂,卻也造成了惡劣的影響!多謝秦王殿下!”
說著,他摘下官帽,放在一邊,站起來,對周圍的人行禮,然後轉身離去。
沒有人阻攔他,魏程也沒有阻攔。
這似乎是一種默契。
七月中旬,魏國的詳情匯總放到了李彥的桌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