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笑容在林七夜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它不屬于安德烈，更像是某種高高在上的存在，
透過安德烈這具即將破碎的軀殼，投來了一瞥輕蔑的注視。
“怎麼了？”吳痕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他敏銳地察覺到了林七夜的異樣，
“一個死人有什麼好看的？”
“不對勁。”
林七夜搖了搖頭，目光依然死死鎖定著安德烈消散的那片虛空，
“你不覺得，那個時光剪影消失得太干淨了嗎？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抹掉了一樣。”
吳痕的眉頭微微一挑。
他是個穿越者，對任何超出常理的細節都保持著十二萬分的警惕。
經林七夜這麼一提醒，他也反應了過來。
按理說，像安德烈這種級別的強者，即便身死，
其“道”的痕跡也會在空間中殘留許久，形成一種類似于能量輻射的區域。
可現在，這里干淨得就像一張白紙，仿佛安德烈這個人從未存在過。
“而且，”林七夜壓低了聲音，
“他在徹底消散前，笑了。”
“笑？”
“對，不是解脫，也不是怨毒。”
“那是一種……看好戲的笑。”
吳痕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看好戲？
誰在看好戲？
看誰的好戲？
他和林七夜對視一眼，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我們不走了。”吳痕果斷地說道，
“至少現在不走。”
“這里面有大問題。”
林七夜點了點頭，眼神中透出一絲凝重與深深的不安。
這片看似平靜下來的昆侖虛，仿佛變成了一張無形的巨網，
而他們，就是網上瑟瑟發抖的飛蟲。
與此同時，一縷幾乎無法被肉眼察覺的殘魂，
正以超越閃電的速度，瘋狂地向著昆侖虛的邊界逃竄。
那是安德烈最後的神魂碎片，承載著他全部的記憶與不甘。
只要能逃出這片該死的東方神域，他就有機會在奧林匹斯山的聖火中重燃神魂！
他能感覺到出口就在前方，那片空間的壁壘已經變得無比薄弱。
自由！希望！
然而，就在他的殘魂即將觸踫到那層壁壘的瞬間，
一股無法抗拒的、讓他從神魂本源深處感到戰栗的恐怖吸力，從昆侖虛的至深之處驟然傳來！
“不——！！！”
安德烈的殘魂發出了無聲的咆哮，
那股吸力就像是天地間最至高無上的法則，不容任何反抗與質疑。
他引以為傲的神力在這股吸力面前，渺小得如同塵埃。
他的神魂被瞬間拉扯成一道流光，以比來時快上千百倍的速度倒飛回去，
穿過層層雲海，越過座座仙山，最終被狠狠地吸入了一座雲霧繚繞的宏偉宮殿之中。
宮殿深處，一位身著華貴宮裝的女子正斜倚在寶座上，
她慵懶地伸出玉手，一只造型古樸的寶瓶正懸浮在她的掌心。
安德烈那道承載著無盡驚恐與絕望的殘魂，
就像是投入黑洞的光，連一絲漣漪都沒能泛起，便被寶瓶徹底吞噬。
女子的手指在寶瓶上輕輕摩挲，感受著里面那個外來神魂在瞬間湮滅的痛苦哀嚎。
她朱唇輕啟，聲音清冷而悅耳，卻帶著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意。
“三只老鼠……還剩三只。”
話音落下，她絕美的臉上緩緩勾起一抹弧度，可那雙鳳眸之中，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
整個西王母宮，乃至整片昆侖仙境，都籠罩在一片靜謐而致命的氛圍里。
“呼……總算是結束了。”
冷軒長出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
“安卿魚，這次你又欠我一頓飯。”
“媽的，跟神話里的家伙干架，這輩子都值了。”
安卿魚沒有理會他的貧嘴，只是抬頭望向他們來時的方向，
淡淡地說道“別廢話了，準備撤離。”
“這里給我的感覺很不好。”
眾人不敢怠慢，立刻起身，跟在安卿魚身後，向著來時的那扇古老石門走去。
穿過一片斷壁殘垣，繞過一座傾塌的仙人石像，他們記憶中的入口本該就在眼前。
可是，那里什麼都沒有。
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光滑如鏡的巨大山壁，上面連一絲縫隙都找不到。
“……嗯？”
冷軒揉了揉眼楮，不敢置信地走上前，
“我那麼大一個門呢？放這兒的，那麼大一個，青銅的，老氣派了！哪去了？”
他伸出手，用力地在山壁上敲了敲。
“咚！咚！”
沉悶的響聲傳來，這是實打實的山體，根本不存在任何機關或者幻術的痕跡。
“臥槽？”冷軒徹底懵了，
“門呢？真沒了？我們怎麼出去？”
其他人的臉色也瞬間變得難看起來。
他們環顧四周，這才驚恐地發現，周圍的一切都變了。
不是景物變了，而是那種感覺。
之前昆侖虛雖然破敗，但依然能感覺到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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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听到遠處偶爾傳來的鶴唳，整個世界是“活”的。
可現在，這里一片死寂。
風停了，聲音消失了，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整個昆侖虛，像是一瞬間從一個開放的世界，變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墳墓。
“別吵。”
安卿魚的聲音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寂靜。
眾人齊齊看向他，只見安卿魚的雙眸之中，不知何時已經泛起了詭異的灰色光芒。
他在讀取這片空間中殘留的信息！
隨著時間的推移，安卿魚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
他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眼神從最初的凝重，
迅速轉變為震驚，最後，化為了前所未有的驚駭。
他仿佛看到了什麼足以顛覆認知、讓他都感到恐懼的畫面。
“卿魚？你看到了什麼？”一旁的迦藍緊張地問道。
安卿魚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將他讀取到的恐怖真相公之于眾。
然而，就在他張開嘴的剎那——
咚——！！！
一陣無比低沉、仿佛來自九幽地府的鐘聲，毫無征兆地從昆侖虛的深處傳來！
這鐘聲並不響亮，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
直接貫穿了所有人的耳膜，狠狠地敲擊在他們的靈魂之上！
在鐘聲響起的那一刻，整座昆侖虛仿佛一頭沉睡了萬古的巨獸，緩緩睜開了它的眼楮。
一股蒼茫、古老、充滿了無情殺意的意志，開始甦醒！
所有人都在這鐘聲之下，身體僵硬，動彈不得。
他們能感覺到，四面八方，無數道冰冷的目光似乎正從虛無中投射而來，將他們死死鎖定。
他們，成了籠中的困獸。
一片死寂之中，只有吳痕的瞳孔在劇烈收縮。
作為穿越者，他那遠超常人的靈魂感知力，讓他捕捉到了一絲其他人未能察覺到的東西。
在這股甦醒的、屬于大夏神明的磅礡意志之下，
還夾雜著另一絲微弱卻極其霸道的異種能量。
那絲能量與鐘聲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像是一個精準的扳機，
啟動了整個昆侖虛這個龐大到無法想象的陷阱。
吳痕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被他塵封已久的記憶片段。
“這種把所有外來者都視作入侵獵物，”
“然後布下天羅地網一網打盡的風格……這種自以為是、高高在上的狩獵法則……”
他的嘴里無意識地喃喃自語，聲音低不可聞。
“不會錯的……是那群自詡為神王的傲慢家伙……他們怎麼會把手伸到這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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