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之事" 凌雲大師忽然拈起案上的狼毫,筆尖在硯台里蘸墨的動作不疾不徐,"施主可知 " 緣起性空 "?"
"大師何出此言?"
狼毫突然懸停在宣紙上方,墨滴將落未落"你與宋家的緣分,恰似潭柘寺後山的流泉 —— 看似奔涌不息,實則源于上游的堤壩。" 他手腕輕轉,墨色在紙上洇出 "鏡花水月" 四個字,"強扭的瓜不甜,強求的緣易斷。"
杜曉萱盯著那四個字,只覺喉間發緊。"大師是說 我與宋家無緣?"
凌雲大師將狼毫擱在筆山,轉身時袍袖帶起的風拂亂了紙頁。他走到窗邊推開木欞,暮色中飛檐上的銅鈴正兀自輕顫"諸法空相,何談有無?"
他指著遠處層疊的山巒,"施主看那西山坳,雲聚雲散本是常事,強求留住一片雲彩,豈不是自尋煩惱?"
杜曉萱順著他的指向望去,只見殘陽正將最後一抹金輝揉進雲層,那些雲朵被染成血色,恰似她此刻翻涌的心緒。
"但" 凌雲大師突然從袖中取出一枚核桃大小的泥哨,哨身刻著密密麻麻的梵文,"若施主執意渡河,老衲可贈一偈。"
泥哨在他掌心發出細微的嗡鳴,像某種古老的咒語"水急舟橫處,需防暗礁生。若問歸去路,青山月滿程。"
杜曉萱指尖沁出薄汗,她望著凌雲大師消失的素白帷幔,還未及開口追問 "水急舟橫" 的深意,便听見大師隔著屏風輕叩銅磬"施主請回吧,老衲言盡于此。"
暮鼓沉沉,潭柘寺的飛檐在暮色中勾勒出玄黑的輪廓。杜曉萱踩著青石板路往外走,她回頭望向那扇緊閉的禪房門,腦子有些亂了,這就是大師?
"這麼快就完了?" 她喃喃自語,凌雲大師那句 "青山月滿程" 在腦海里盤旋,卻怎麼也品不出是吉是凶。
若真與宋家無緣,倒也好 —— 她忽然想起孫哲文在開縣辦公室里揉眉心的樣子,嘴角竟微微上揚。可這絲竊喜剛冒頭,就被宋平凡突然出現的身影撞得粉碎。
"上車。" 宋平凡靠在賓利車門上,杜曉萱剛坐進真皮座椅,就聞到他身上混著雪松香的古龍水味,比禪房里的檀香更具侵略性。
車內一路沉默,只有車載音響里流淌的巴赫大提琴組曲。杜曉萱望著窗外掠過的霓虹,凌雲大師說 "需防暗礁" 的話語突然清晰起來。
宋平凡的手機在這時震動,他瞥了眼屏幕"明天收拾得體面些,我帶你去宋家老宅。"
"啊?" 杜曉萱猛地轉頭,"可大師說我和宋家"
"大師說什麼了?" 宋平凡打斷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她努力回憶禪房里的對話,凌雲大師的偈語在腦海里亂成麻"他說鏡花水月 還有水急舟橫"
"大師對你評價很高。" 宋平凡的語氣不容置疑,"大伯見了你定會喜歡,奶奶也能安心了。" 他突然踩下剎車,杜曉萱的額頭險些撞上前排座椅,"記住,你要愛上他。"
"愛上誰?" 杜曉萱盯著他鏡片後的眼楮,卻只看見自己茫然的倒影。她甚至不知道宋家長輩的名字,更別提樣貌。
"這是你的事。" 宋平凡推開車門,夜風吹散了他身上的雪茄味,"你是聰明人,知道怎麼辦。" 他扔出這句話,"下車吧,我還有事。"
賓利的尾燈在夜色中劃出兩道金線,很快消失。杜曉萱站在空蕩蕩的路口。
"怎麼會這樣" 她喃喃自語,宋平凡那句 "你要愛上他" 像道符咒,將她與開縣的一切徹底隔絕。也粉碎了她回去的退路,她有些恨自己為何在走之前,要給孫哲文別扭,這下是徹底的見不到了。
杜曉萱攥著手機屏幕映著她蒼白的臉,拇指在鍵盤上懸了許久,終于落下 ——"你還好吧?"
發送鍵亮起的瞬間,她仿佛看見孫哲文在開縣辦公室里挑眉的模樣,心口忽然空了一塊。
孫哲文正對著電腦上武彩的投資報告出神,微信提示音讓他猛地回神。看到杜曉萱的消息時,他下意識地望向窗外 —— 開縣的秋雨正淅淅瀝瀝,打在香樟葉上沙沙作響。
"你怎麼了?" 他指尖在手機上敲出這句話。
杜曉萱盯著孫哲文的回復,雨絲突然打在手機屏幕上,暈開一片水痕。"沒事," 杜曉萱飛快地打字,指尖在屏幕上打滑,"突然想問問你在干嘛?"
她看著發送成功的提示,想象著孫哲文此刻的表情 —— 是皺眉,還是像往常一樣無奈地笑?
"我在上班。" 孫哲文的回復簡潔得像道命令。他關掉聊天窗口,卻忍不住再次點開,看著杜曉萱的頭像發呆。
那個女人,此刻正在京城的某個角落,準備著一場她從未想過的 "相親"。他想起宋平凡臨走時那句 "我帶那女人回去",心里像被什麼東西堵住,悶得發慌。
雨越下越大,杜曉萱進了出租車,手機在包里震動,杜曉萱悄悄摸出來 —— 孫哲文沒有再回復。
轎車駛入燈火輝煌的酒店,杜曉萱走進電梯,看著數字不斷攀升。凌雲大師那句 "水急舟橫處,需防暗礁生" 突然清晰起來。
或許,她和孫哲文之間,早就隔著無法逾越的暗礁,而她此刻要做的,不是回頭,而是硬著頭皮,走進那場名為 "宋家" 的名利場。
手機再次震動,這次是宋平凡的消息"明早九點,準時下樓。" 杜曉萱刪掉對話框里那句沒發出去的 "你要好好的",深吸一口氣,將手機塞進包里。
孫哲文看著杜曉萱的神情,心中那份原本還有些糾纏的思緒忽然就明朗了。他長長地吁出一口氣,仿佛將某種沉重的負擔徹底卸下,語氣真誠而平和“祝你幸福。”
與此同時,在縣委書記辦公室內,卻是另一番光景。
張平深陷在寬大的皮質辦公椅里,眉頭擰成了一個結,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人事安排,怎麼省里會突然橫插一杠,要求重新審查?他並非沒有懷疑過孫哲文在背後運作,但以他對孫哲文行事風格和現有能量的了解,又很快自我否定了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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