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常說︰\"干部就是要在難處顯擔當。\" 可誰又知,她的高血壓藥換了三次劑量,頸椎貼的膏藥從來沒斷過。
然而,這樣一位將全部心血傾注于天南發展的好干部,卻在事業如日中天之時遭遇不幸。她的離去,如同一盞明燈驟然熄滅,讓我們在前行的路上驟然失去了一位領路人;又如同一棵大樹轟然倒下,讓無數曾受她庇護的群眾失去了一片蔭涼。她還有未寫完的天南省振興規劃…… 這些未竟的心願,如今都成了我們心中永遠的痛。
周艷茹同志走了,但她留下的精神財富永不褪色。那些被她溫暖過的心靈、被她點亮的希望、被她鋪就的道路,都將成為天南大地最珍貴的記憶。讓我們記住她辦公室徹夜不熄的燈光,記住她下鄉時隨身攜帶的搪瓷缸,記住她面對群眾時眼中的熱忱 —— 這是一位黨員最樸素的堅守,也是留給我們最寶貴的遺產。
同志們,朋友們!周艷茹同志的生命雖已定格,但她的精神將永遠激勵我們前行。讓我們化悲痛為力量,接過她未竟的事業,以 \"功成不必在我\" 的境界和 \"功成必定有我\" 的擔當,繼續為天南的繁榮發展奮斗不息。
周艷茹同志,安息吧!
焚化爐的煙囪在遠處冒著白煙,像支蘸滿墨的筆,在鉛灰色的天上劃著虛線。當工作人員推著遺體出來時,寧蕊突然掙脫攙扶,瘋了似的撲過去,被兩個女警死死按住。“讓我再看一眼…… 就一眼……” 她的哭聲穿透了哀樂,在空曠的殯儀館里回蕩,听得人心頭發緊。
江永福悄悄退到孫哲文身邊,掏出煙盒遞過來,被他擺手謝絕了。
江永福的聲音壓得很低,“周省長生前…… 對我們這些基層干部,是真的照顧。”
“江市長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孫哲文忽然問。
江永福的煙在指間轉了半圈,苦笑一聲︰“還能有什麼打算?做好手頭的事,少犯錯。” 他朝焚化爐的方向努了努嘴,“這時候,不犯錯就是最大的本事。”
孫哲文沒接話。他看到治喪委員會的人在低聲議論,有人拿著名單在核對到場人員,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在寂靜里格外清晰。這場喪事,早已不只是送別一個人那麼簡單。
焚化爐的門 “ 當” 一聲關上,白煙突然濃了起來。寧蕊的哭聲陡然拔高,隨即被人捂住嘴,只剩下嗚咽的氣音。孫哲文摘下胸前的小白花,指尖捏著那片單薄的布料,忽然覺得眼眶發澀。
雨不知何時停了,陽光從雲縫里擠出來,在靈堂的地磚上投下一道亮痕。江永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走了,濱城還有個會。” 他轉身時,孫哲文看到他後頸的頭發白了不少,像落了層霜。
靈堂里的人漸漸散去,孫哲文走到周艷茹的遺像前,鞠了三個躬。照片里的人笑得溫和,仿佛在說 “別擔心”。
走出殯儀館時,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林彬發來的信息︰“付曦醒了,能說簡單的話了。”
靈堂的梁柱間還縈繞著哀樂的余韻,孫哲文撥開稀疏的人群,一步步走向蜷縮在角落的寧蕊。她的黑色裙擺在地磚上拖出褶皺,發髻散亂開來,幾縷濕發黏在淚漬斑斑的臉頰上,整個人像被狂風驟雨摧殘過的梨花,連顫抖都帶著破碎感。
在眾人或同情或探究的目光里,孫哲文挺直脊背,深深彎下腰去︰“節哀!” 字從喉嚨里擠出來,帶著難以言說的沉重,每個音節都像墜了鉛。
寧蕊茫然地抬起頭,紅腫的眼泡里蒙著層水霧,視線聚焦了許久才看清來人,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只有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黑色裙擺上洇出深色的圓點。孫哲文的目光轉向一旁的李知嫣,她正用手帕輕輕按壓寧蕊的眼角,動作輕柔得像在呵護易碎的瓷器。“你照顧好她,我這要回開縣了。”
李知嫣抬起頭,睫毛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珠,點了點頭︰“一路小心點,這邊有我在的。”
孫哲文轉身往外走時,他下意識地掃過人群,從頭至尾都見到張平。心里像被什麼東西堵了,又悶又澀 —— 你好歹是周艷茹一手提拔的前秘書,就算如今在開縣做了縣委書記,于情于理都該來露個面,哪怕只是簽個到就走呢?
坐進車里,雨已經停了,車窗上的水痕蜿蜒成奇怪的紋路,像幅抽象的地圖。孫哲文直接報了省一院的地址。
icu 外的走廊靜得能听見自己的心跳,消毒水的味道鑽進鼻腔,帶著冰冷的穿透力。孫哲文站在雙層玻璃外,看著里面的付曦。她躺在病床上,頭被包扎得嚴嚴實實的,身上插著各種管子,手臂上的留置針閃著銀光,監護儀的綠線隨著呼吸輕輕起伏,像條不安分的小蛇。
林彬穿著藍色潔淨服,正俯身對著她說話,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像片荒蕪的野草,眼下的青黑深得像潑了墨。
林彬忽然抬起頭,視線穿過玻璃撞上孫哲文的目光,他愣了一下,隨即對著付曦輕聲道 “孫縣來了,我去和他說說話。”
“老板。” 林彬的聲音帶著熬夜後的沙啞。孫哲文的目光始終沒離開病房。付曦雖然還不能動,脖子卻努力地往玻璃這邊扭,眼楮睜得大大的,死死盯著外面的兩個人,瞳孔里映出兩個模糊的影子。
他對著玻璃里的她扯出一個笑容,那姑娘的睫毛顫了顫,緊繃的肩膀似乎松了些,眼底的戒備像退潮的海水般慢慢褪去,漾起一點柔和的漣漪。
“看來你們關系很好啊。” 孫哲文的聲音帶著點自嘲的笑意,“她是怕我罵你吧。”
林彬無奈地撓了撓頭皮︰“她醒來第一句話就問,你是不是罵過我。我說沒有,她還瞪我,說我騙人的本事越來越差。”
孫哲文的喉結上下滾動著,望著玻璃里那雙清澈的眼楮,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的樣子。“她很聰明……” 後面的話堵在喉嚨里,怎麼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