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主任面無表情地看向付曦,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你就是付曦?”
付曦被這冰冷的眼神看得心里發怵,卻還是強裝鎮定地點頭︰“是的,汪主任,我就是。”
“你先出去吧,我和你們縣長談下話。” 汪主任的語氣沒有絲毫商量余地。
孫哲文下意識對付曦說︰“給汪主任泡杯茶。”
汪主任卻擺擺手,語氣生硬︰“不用了,你出去後暫時不要進來。”
隨著門被關上,孫哲文臉上遇見故人的驚喜瞬間消失,心里警鈴大作︰“老汪,到底怎麼了?”
汪主任等腳步聲遠去,直接從包里抽出文件甩在桌上,幾張模糊的照片滑落出來。照片里,孫哲文和付曦站在外邊吃燒烤時交談,角度刁鑽,像是從遠處偷拍的︰“你被人舉報了,說你在開縣違規使用女秘書,而且還有不正當關系。”
“放屁!” 孫哲文騰地站起來,震得椅子往後退了半米,“汪主任,我用付曦做秘書是因為她是付縣的妹妹,再說她工作能力強,在縣府辦的時候就表現出色。這純粹是有人在潑髒水!”
汪主任皺著眉頭,手指敲了敲文件︰“雖然你這麼說,可按程序,你得跟我們回海城一趟。”
“在這里問清楚不行嗎?還要去海城?” 孫哲文滿臉驚愕,額頭上青筋都冒了出來。
汪主任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眉心︰“本來李書記不想大張旗鼓,可昨天楊羽書打電話過問這事,李書記沒辦法,才讓我帶人來。這已經是盡量照顧你的面子了。”
孫哲文又氣又急,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嘴里反復念叨︰“我可真沒有和她有什麼關系啊......”
空調出風口發出細微的嗡鳴,在凝滯的空氣中劃出單調的韻律。汪主任摘下眼鏡,用衣角擦拭鏡片的動作帶著幾分無奈︰\"你還沒看明白?這是有人想把你徹底踢出開縣。\"
他的指尖在 \"檢舉材料\" 幾個字上輕輕叩擊,紙張摩擦聲里裹著警告,\"省委書記親自過問,就算明知道是誣告,按程序也得留置調查。\"
孫哲文猛地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聲響︰\"是誰?是方可法,還是吳光遠?\"
他脖頸青筋暴起,目光死死盯著桌面上模糊的偷拍照片 ,此刻卻成了構陷的鐵證。
\"先別管這些。\" 汪主任按住他顫抖的肩膀,掌心的溫度透過襯衫布料傳來,\"我們從省紀委出來的人,誰不清楚你的為人?但現在箭在弦上......\"
他的聲音突然壓低,\"楊羽書插手這事,背後恐怕不止是那麼簡單。\"
孫哲文跌坐回椅子,喉結上下滾動︰\"真的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汪主任將調查通知書推到他面前,紅色印章在日光下泛著刺目的光,\"不過你放心,調查組都是老面孔。\"
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但這幾天開縣恐怕要變天,你得提前安排。\"
孫哲文抓起手機的瞬間,屏幕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電話撥通時,付茜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傳來︰\"孫縣?\"
\"立刻回縣府。\" 他的目光掃過汪主任\"我不在期間,財政局任何款項撥付,必須有你的簽字。記住,哪怕是方可法親自批條,也不行!\"
付茜的驚呼從听筒里炸開︰\"到底出什麼事了?!\"
\"照我說的做。\" 孫哲文掛斷電話,金屬手機殼被攥得發燙。他抓起西裝外套時,瞥見鏡中自己蒼白的臉色 —— 這讓他想起三年前在省紀委辦案時,那些被調查對象面對審查時的恐懼。
汪主任看著他有條不紊地整理桌面,突然開口︰\"不告訴你秘書?\"
\"說了又能改變什麼?\" 孫哲文將鋼筆插進上衣口袋,筆帽上的省紀委標志閃了閃,\"只會讓她徒增煩惱。\"
辦公室門外,付曦正死死盯著兩名面無表情的紀委工作人員。他們胸前的工作牌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其中一人腰間別著的記錄儀紅燈閃爍,像只警惕的眼楮。當孫哲文踏出房門的剎那,她幾乎是沖上前的︰\"領導!到底怎麼回事?\"
\"做好本職工作。\" 孫哲文的目光掃過她泛紅的眼眶,最終落在走廊盡頭懸掛的 \"為人民服務\" 標語上,\"多去你姐那,有些事......等我回來再說。\"
黑色轎車駛出縣府大院時,這個消息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千層浪。政府大樓里,各科室的門縫中傳出竊竊私語;茶水間的八卦聲浪中,\"權斗桃色新聞 \" 等字眼此起彼伏。
付曦站在辦公室窗前,看著暮色一點點吞噬天邊的晚霞。當她想起孫哲文臨走前的叮囑,轉身沖向辦公室時,正撞見同樣神色匆匆而來的付茜。
走廊里的燈,在姐妹倆腳下投下搖晃的影子。付曦發梢還沾著奔跑時的汗珠,胸口劇烈起伏;付茜西裝外套的紐扣錯扣了一顆,顯然是匆忙間趕來。兩人異口同聲的 \"孫縣領導),到底怎麼了?\"
付茜率先鎮定下來,指尖撫過冰涼的門把手,金屬紋路硌得生疼。“進去說。”
辦公室內,孫哲文常坐的真皮座椅還殘留著體溫,桌面攤開的創衛工程預算表上,紅筆批注的 \"暫緩執行\" 四個字格外刺眼。\"孫縣有給你說什麼嗎?\" 她的聲音在空調嗡鳴聲中顯得有些發顫。
付曦咬著下唇搖頭,想起孫哲文被帶走時攥緊的拳頭,指節泛白如紙︰\"他只讓我好好工作,多去你那......\" 。
\"他給我打電話了。\" 付茜抓起座機旁的便簽紙,上面潦草的字跡還帶著水漬,\"讓我必須卡緊財政,任何撥款都要我的簽字。\"
付曦疑惑道︰\"但常委會一旦施壓,你根本保不住審批權!\"
付茜望向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空,雲層厚重如墨。\"我不行,\"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與此同時,黑色轎車在高速上疾馳,光影透過車窗,在孫哲文臉上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條紋。\"你這麼一搞,我在開縣算是臭了。\" 他望著後視鏡里逐漸遠去的縣城輪廓,自嘲地扯了扯領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