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生多艱啊！”
看了一眼人煙寂寥的菜市場，李明遠深深的嘆了口氣，寒災加上戰亂的影響，讓整個涼州十室九空，如今的涼州……吃不飽飯的百姓高達八成，餓死、凍死的百姓也不少，李明遠一路走來便在荒野上看到過不少尸骨，那都是餓死、凍死的百姓尸首。
“這涼州之地，與曾經差別太大了。”
李橋也是發出了這樣的感慨，他以前是和李明遠一起到過涼州的，那時的涼州百姓雖然也很窮，但還不至于到人人餓肚子的地步。
可如今隨著寒災以及戰亂的影響，涼州百姓……是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好在如今涼州之地是由楊崢統治。”
李明遠忽然笑了起來，經過涼州州府的時候，他曾拜訪過楊崢，與楊崢進行了一番詳談。
農民出身的楊崢講話有些粗魯，可對李明遠這個前任宰相卻極為尊重，甚至對李明遠發出了邀請，希望李明遠能夠幫助他治理涼州，並且願意全力支持李明遠。
只可惜……李明遠已經老了，如今他已經將近七十歲。
人生七十古來稀，在夏國這種人均壽命不到四十歲的地方，說好听點李明遠是個長壽老人。
說難听點就是……李明遠已經沒幾年好活的了。
在六十歲的時候，李明遠或許還有精力、還有足夠的信念去治理天下，可如今……
他只想好好走一走，看一看這片自己曾經付出了大半輩子心血治理的土地。
不過李明遠雖然不願意為楊崢效力，但也向楊崢推薦了一些自己曾經的“門生”，那是一些在李明遠遭到罷黜後郁郁不得志的寒門學子，他們有能力，可因為出身不好的關系，在朝廷里得不到重用，若能到這涼州來，在楊崢手下，或許會有實現抱負的機會。
“李叔，你似乎很看好楊崢？”
李橋看向李明遠問道。
“當然！”
李明遠說道︰“自古以來得民心者得天下，如白蓮教那般對百姓肆意掠奪的，永遠不可能坐上皇位，反倒是楊崢……”
李明遠頓了頓，說道︰“楊崢善待百姓，從不曾傷害過百姓，甚至還會將繳獲的糧食分出一些來救助百姓，這讓楊崢極為得民心，在這涼州之地，楊崢甚至比朝廷還受百姓的信任，因而老夫基本可以斷定，楊崢必是最有可能奪得這天下的人物之一！”
“我也曾看過一些史書。”
李橋想了想，說︰“數千年來，凡是能坐上皇位的人物，背後都缺少不了世家的支持，如今的楊崢已經將世家得罪死了，如何會有世家支持他？”
楊崢在涼州屠戮世家地主的行為早就傳遍九州，如今天下所有的世家大族都將楊崢視為洪水猛獸，這讓楊崢根本得不到任何大家族的支持，甚至就連願意效力楊崢的讀書人都寥寥無幾，否則楊崢也不至于邀請李明遠為他效力了。
“這倒是個問題。”
李明遠眉頭皺了起來，世家大族把持了九州絕大部分資源，沒有世家大族的支持，楊崢是很難席卷天下的。
或許有人會說，楊崢不是抄了涼州所有地主、世家大族的家，獲得了他們的財富嗎？
是，楊崢的確獲得了涼州世家大族的財富。
可別忘了，涼州本就貧瘠，涼州的世家大族在財富上也遠遠無法與下三州的大家族相比，更別說更加富庶的京州了。
“管他呢。”
李明遠搖了搖頭，笑道︰“老夫年紀已經大了，這些事情便交給楊崢那些年輕人去頭疼吧。”
說完，李明遠便走向一處菜攤，宛如一個最普通的老人一般與賣菜的小販討價還價。
李橋站在李明遠身後，看著身形已經佝僂的李明遠，心中格外的復雜。
他雖自稱是李明遠的僕人，可實際上，他一直將李明遠視為自己的親人，甚至是父親。
當初他第一次見到李明遠的時候，李明遠還是一個風華正茂的年輕人，而如今……
李明遠已經是個垂垂老矣的老人了，他的身形已經佝僂、頭發也已經花白，可他對百姓的關心從來不曾削減過半分。
只可惜……為百姓付出了大半輩子心血的李明遠，沒有能夠徹底的完成改革，沒能實現自己一生的夙願。
“走吧，小橋。”
買好了菜的李明遠朝著李橋提了提手上的菜籃子，笑道︰“我買了些菜，今晚咱們炒菜吃。”
李橋看了一眼綠油油不見絲毫葷腥的菜籃子，臉色也有點發綠的樣子︰“李叔，我什麼時候才能吃上一口肉？”
似李橋這樣的高品武者平時里的消耗更大，對于食物的要求自然也會更高，可跟著李明遠……他卻是差不多一天餓三頓的狀態。
原因無他，李明遠太窮了，根本不舍得買肉，只能買得起一些蔬菜，而後兩人就著蔬菜吃米飯或者饅頭。
“咱們的錢不多了。”
李明遠笑吟吟道︰“得省著點花，而且老夫也老了，為了身體著想，不能吃太多肉食。”
“……”
李橋沉默了一下，道︰“李叔，咱們有半年沒吃過肉食了吧？”
說話的時候，李橋肚子咕嚕嚕的叫了起來，似是肚子在抗議。
“無妨，老夫手藝向來不差，做出來的菜不比肉食差。”
“……”
兩人有說有笑的離開了這處菜市場。
而在兩人的身後，一個年老的菜販子望著李明遠的背影，皺眉思索片刻，說︰“俺怎麼看那老頭有些眼熟？”
“老黎啊，你怎麼看誰都覺得眼熟？”
“這個是真的眼熟！俺好像好多年之前見過他。”
“好多年是多少年？”
“大概在我四十歲的時候。”
“那他是誰？”
“不記得了！俺只記得他好像是個大官？”
“老黎你在開什麼玩笑，那官老爺怎麼會親自來菜市場買菜，而且還只買蔬菜不買肉食！”
“好像也是。”
被叫做老黎的菜販子陷入到了回憶之中，模糊的記憶告訴他，他肯定見過李明遠，可卻又無法叫出李明遠的名字和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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