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雲熠的解釋,為她解開了一些心中的疑惑,但隨之又涌起更多的不解。
當傍晚的時候,雲熠帶著兩個人來到她面前,說是舅舅留下來保護他們的,那時起她就想不明白,舅舅只是一介商賈,身邊怎麼會有武功那麼高強的人?
但那時她給自己解釋,是因為商隊走商可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危險,讓會武功的人待在商隊當中,可以減去許多的麻煩。
可是現在,雲芷無法再用這樣的理由來解釋。
能夠在宵禁之後進城,並且捉住了尉遲宏之後絲毫不慌,甚至能夠坦然的表示尉遲宏永遠不會再回到越國。
囚禁他國皇子之後的這份從容,很顯然不是尋常商賈應該有的。
“姐姐,外祖父當年和祖父一樣都是在陛下還是太子時的太傅,舅舅甚至還做過陛下的伴讀,你覺得舅舅真的只是一介商賈嗎?”
不同于雲聞的天資有限,梅鵬可是在國子監一眾學子中脫穎而出,被先皇欽點為當時太子殿下的伴讀。
而就在先皇去世,太子登基為帝之後,作為伴讀的梅鵬並沒有像其他人所以為的那樣飛黃騰達,反而辭掉了宮內所有職務開始經商。
在他經商的第二年,陛下開始讓他陸續接辦皇宮的采辦,也就是坊間所說的‘皇商’。
只不過最近這兩年,梅鵬開始組建商隊游走各國,皇商的事兒分派給其他商家。
包括雲芷在內的所有人都知道,梅鵬經商很有可能是陛下委任的,為的就是不通過朝廷戶部來賺錢,賺來的錢也不入國庫。
這種事情無傷大雅,哪朝哪代的皇帝不想盡辦法自己弄點兒小金庫什麼的。
說到底梅鵬只是陛下的白手套而已。
然而卻沒有人知道,陛下讓梅鵬去經商,除了賺錢之外還有一個目地就是游走各地,考察民情監督官員。
十幾年下來,梅鵬已然搭建好了一整套的監察系統,並且收集到了許多情報。
尤其是這兩年前往各國經商,在那些國家里也有了耳目,這也就是為什麼尉遲宏在來到瑯國之後在第一時間被發現了。
可說到底,梅鵬也只不過是這套系統的代理人而已,系統里面上下所有人,唯一效忠的還是皇帝。
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
陛下給予了梅鵬超乎其他朝臣的信任,但同時也深刻記著‘人心易變’四個字,對梅鵬始終是帶著防備的。
在一切風平浪靜的時候,他們君臣可以維持著這種君賢臣忠的關系,可如果一旦發生了什麼變數,他們的君臣關系也會跟著產生變數。
梅鵬看著逐漸甦醒過來的尉遲宏,他知道明天一早陛下就會知道他捉住了尉遲宏的消息,並且還會知道實際上引得尉遲宏落網的人是雲熠。
“你們舅甥二人倒都是有些能耐的。”
尉遲宏剛一睜開眼楮便看到上首坐著的梅鵬,哪里還不知道他再也沒有逃跑的機會了。
“多謝夸獎。”梅鵬揮手,身後的人拿著一張寫好的紙上前,“把這個簽了,我可以留你一條性命。”
尉遲宏就著昏暗的燭火看向那張寫滿了密密麻麻小字的紙。
一目十行的看完嗤笑一聲,“你們還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
讓他承認自己受越國皇帝驅使潛入瑯國,妄圖偷盜瑯國皇室珍寶避寒犀,偷盜不成又強行將靜慈大師擄走,企圖威脅瑯國皇帝用避寒犀作為交換。
以上這些尉遲宏都認,可他什麼時候想要趁機對瑯國皇帝進行刺殺了?
偷盜避寒犀,綁架靜慈大師做人質,這些都不足以要他性命,只要越國皇室不承認,完全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
可刺殺瑯國皇帝,這件事情無論真假,都足以引起兩國斗爭。
“梅大人,你留在瑯國有什麼好的?要不你歸順我們越國吧。”
“憑著你的能力,到了越國之後怎麼說也是個二品大員,何必留在瑯國做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呢?”
梅鵬笑了一聲,揮手讓人將尉遲宏帶下去。
天亮之後秘密押送回京,屆時不管尉遲宏是否簽下這封認罪書,他刺殺瑯國皇帝的事情都是事實。
瑯國皇帝已經年近五十,當皇帝的沒有哪個不想留下身後美名,而留下美名的原因不外乎文治武功。
這些年在皇帝的治理之下,朝中沒有出現蠹蟲,百姓也算是安居樂業,即便是出現了重大自然災害,也及時得到了治理,並沒有產生大量百姓流離失所的情況。
那麼接下來便是開疆擴土,而想要起兵打仗,那就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
尉遲宏出現的這個時機,簡直完美無比。
“主子,可要去雲宅?”侍從將尉遲宏帶下去之後問道。
“明日再去吧。”已經是後半夜了,即便現在過去,雲芷和雲熠應該也已經睡下了,“讓知府帶著官員回去,我一個都不見,囑咐他們忘記今晚所有事情,就當我等從未出現過。”
宵禁之後進城,守門官兵去通知了當地官員,此刻一溜人等著見梅鵬呢。
坊間一直流傳,陛下有耳目在全國各地,秘密監察著當地官員。
但那也只是流傳而已,得以窺見真容的到底是少數。
他們也沒想到,今晚就讓守門官兵見到了陛下獨有的雙龍繞柱令牌。
雙龍繞柱,那是陛下登基那年命畫師繪制的圖案,制成令牌賞賜給了有功之臣,只是賞賜下去的姓名並未對外告知。
並且當時陛下便下了命令,日後見到雙龍繞柱令牌,如同見到陛下親臨。
這些年見到令牌的人寥寥無幾,可這事兒瑯國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所有人退下之後,梅鵬揉了揉發脹的額角,轉身回臥房休息。
接連跑了好幾匹馬才趕到靈州,來到之後又忙活了大半夜,他現在疲憊的很。
然而在躺下之後,梅鵬這一晚並沒有睡好,迷迷糊糊間,他好似做了一個夢。
夢中雲熠被尉遲宏擄走了,連同公主洛萱一起,只不過這次沒有了靜慈大師。
尉遲宏不是將他們擄到了京中別院,而是擄到了越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