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日時間,轉瞬即逝。
僅僅八日。
這短暫得在仙界歷史長河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時間,卻徹底改寫了整個仙界的格局與秩序。
王守庸用著短短八日時間,一日一重天,兌現他掃蕩九重天的諾言。
仙界二重天至九重天,那曾經是無數仙靈仰望的森嚴壁壘,此刻卻在王守庸的意志下,如同摧枯拉朽般被重塑。
沒有驚天動地的鏖戰,沒有曠日持久的拉鋸。
有的,只是那道白衣身影閑庭信步般的穿行。
所過之處,無論是盤踞一方,凶威滔天的古老妖王,還是潛藏洞府,詭秘莫測的異化妖仙,在王守庸面前,皆如烈日下的冰雪,瞬息消融。
這根本不是戰爭,而是一場由至高存在發起的單方面的的清掃。
王守庸在前方,如同執掌毀滅權柄的神只,精準地抹除著一切妖仙的存在痕跡。
而緊隨其後的仙界一重天眾人,則成為了這場宏大清掃的見證者與善後者。
他們懷著難以言喻的激動與敬畏,接管被清掃干淨的仙域,處理殘留的污穢氣息,安撫那些在妖仙統治下瑟瑟發抖的底層仙靈。
更讓一重天眾人幾乎瘋狂的是,王守庸對那些被他斬殺的妖仙遺留的仙器法寶,洞天福地,乃至堆積如山的仙晶靈材竟是毫不在意。
如同丟棄垃圾般,隨意地揮手賜予了他們!
“此物尚可,歸你了。”
“這座仙府,你們看著分。”
“這些材料,拿去重建。”
輕描淡寫的話語,卻如同天降甘霖。
無數人因禍得福,修為境界在龐大資源的堆積下開始松動突破。
整個仙界一重天的整體實力,在這八日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質變。
斬仙劍尊的名號,伴隨著仙界第一人的無上尊榮,如同最熾烈的恆星光芒,在短短八日內,便徹底照耀了仙界九重天的每一個角落。
……
當最後一絲妖仙的污穢氣息在第九重天的最深處徹底消散,王守庸的身影,終于停駐在九重天。
一座通體由剔透無瑕的水晶大殿之中。
他立于大殿中央那象征著至高無上的道台之上,目光平靜地俯瞰下方。
大殿之外,浩瀚的九重天宇之中,密密麻麻跪伏著無數身影。
那是來自各重天殘存的人仙,其中不乏氣息淵深,曾經主宰一方仙域的宇仙級存在。
此刻,他們卻無一例外,將頭顱深深埋下。
“拜見仙尊!”
“仙尊天威,掃蕩寰宇,再造乾坤!”
“吾等……叩謝仙尊再造之恩!”
“仙尊功蓋萬古,當為仙界永恆之主!”
“仙尊天威,無上永恆!”
山呼海嘯般的頌揚聲浪,蘊含著最純粹的敬畏與臣服,震蕩著整個九重天的空間。
每一個字,都代表著無可爭議的事實。
王守庸,便是這新生仙界唯一的主宰。
面對這足以讓任何生靈心醉神迷的無上榮光,王守庸的臉上,卻並未露出絲毫得意或滿足。
他只是靜靜地站著,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這口氣息,仿佛卸下了萬古的重擔,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輕松,又似乎夾雜著一絲空茫。
當初人仙執掌仙界的宏大目標,終于完成了。
妖仙盡滅,仙界澄澈。
他站在了這方宇宙的頂點。
然後呢?
“劍尊……”昆侖老祖與凌霄,灼華等核心人物靠近,詢問道,“如今仙界格局已定,妖氛盡掃,你接下來有何打算?”
王守庸聞言,不禁微微一愣。
是啊,接下來做什麼?
站在巔峰,俯瞰眾生,做一個永恆的仙尊?
這念頭一起,便被他心中涌起的巨大倦怠感瞬間淹沒。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向下望去。
目光穿透了層層疊疊的仙域壁壘,無視了時空的阻隔,最終落在一片名為天啟皇朝的疆域,落在那片由無數堅韌武夫構成的,紅塵滾滾的人間煙火之中。
一絲久違的的笑意,悄然浮現在王守庸的嘴角。
“仙界格局,此番已定。”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你們替我把持仙界九重天就是了。”
“至于我……”
那笑意在他臉上徹底綻開︰“……去看看老朋友。”
話音未落,未等昆侖老祖等人有任何反應,那道立于水晶大殿之巔的身影,已然如同投入水面的倒影,無聲無息地消散。
昆侖老祖與凌霄等人面面相覷,隨即皆是搖頭失笑。
“這位……還是這般啊。”凌霄嘆道。
“雷厲風行,隨心所欲……”灼華眼中帶著敬畏與向往。
“或許,正是這份不拘泥于權柄,不沉溺于永恆的‘真’,才讓他能走到這諸天絕頂吧。”
昆侖老祖望著王守庸消失的方向,目光悠遠︰“仙界有他在,便有了定數,我們……只需替他守好這份清淨便是。”
……
一步踏出,時空流轉。
再落地時,已是熟悉的鄉土氣息。
天啟皇朝,錫州臨水縣,桑梓村。
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金黃的稻田在微風中起伏,農舍炊煙裊裊,孩童在村口嬉戲追逐,傳來陣陣清脆的笑聲。
沒有血腥,沒有恐懼,只有一派寧靜祥和的田園風光。
王守庸靜靜地站在村口那條熟悉又陌生的小徑上。
這里,是他在這個世界,誕生的起點。
他緩步而行,白衣黑靴,氣息內斂如凡人。
勞作歸來的村民扛著農具,看到這個氣質非凡,容顏俊逸得不像凡人的陌生青年,紛紛停下腳步,投來好奇而淳樸的目光。
一個扎著羊角辮,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手里捧著半個剛出鍋的白面饅頭,怯生生地跑到王守庸面前,仰著小臉,烏溜溜的大眼楮滿是純真。
“大哥哥……你真好看!”
王守庸微微一怔,隨即蹲下身,與小女孩平視,臉上露出溫和的笑意,輕聲問道︰“你是誰家的小孩?”
就在這時,旁邊一間農舍的門“吱呀”一聲推開。
一個穿著粗布衣裳,面容樸實卻透著健康的婦人急匆匆跑了出來,一把將小女孩拉到身後,對著王守庸連連躬身,語氣帶著惶恐和歉意。
“對不住,大人!小娃兒不懂事,沖撞了大人!還請大人勿怪!”婦人低著頭,不敢直視王守庸。
王守庸的目光落在婦人臉上,微微一怔。
但很快,他便站起身,臉上的笑容依舊溫和。
他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小女孩柔軟的發頂。
一點微不可察的溫潤靈光,已悄然沒入小女孩的眉心。
“沒事,孟姨。”王守庸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婦人的耳中,“我看這女娃兒根骨清奇,頗有習武之資,以後說不準能去京都習武,光耀門楣呢。”
孟姨猛地抬起頭,臉上寫滿了錯愕︰“大人……您說笑了……”
她剛想說些什麼,一陣和煦的微風拂過面頰。
再定楮看時,眼前已是空空如也,哪里還有那白衣青年的身影?
周圍的村民早已按捺不住,紛紛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孟姨!那位大人是誰啊?長得跟畫里的神仙似的!”
“他咋知道你姓孟?還叫你孟姨?”
“是啊是啊!俺們可都沒說過!”
孟姨抱著女兒,茫然地站在原地,下意識地撫摸著女兒柔順的頭發,望著王守庸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語︰“俺……俺也不知道啊……他怎麼會知道俺姓啥?莫非……真是神仙下凡了不成?”
她低頭看著女兒紅撲撲的小臉,心中涌起一種奇異而安寧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