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凝霜對著銅鏡,任由宮女將她烏黑的長發綰成繁復的朝雲近香髻。一支赤金點翠步搖斜插在發間,流甦隨著她微微側首的動作輕輕晃動,映得鏡中人眉眼愈發清冷。
“昨兒個驛站送來的那些箱子,都妥當了?”她忽然開口,聲音透過銅鏡漫出來,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落霜剛從殿外回來,聞言連忙回話“回娘娘,太子殿下讓人都搬進偏殿了,按您的吩咐分了類,衣裳料子歸在東梢間,話本玩器收在西暖閣,還有些易碎的琉璃擺件,已經讓人仔細裹了棉絮,暫存在庫房。”
澹台凝霜“嗯”了一聲,目光落在鏡中自己唇上的胭脂,那是蕭夙朝昨晚特意替她點的,此刻雖淡了些,卻添了幾分靡麗的色澤。她指尖輕輕點了點唇角,似笑非笑“上官璃月還跪著?”
落霜垂手立在鏡旁,听見這話,眼底閃過一絲與有榮焉的冷意,低聲應道“可不是麼。奴婢特意留了兩個宮里的老人看著,都是最懂規矩的教習嬤嬤,半步不離地守在廊下呢。”她頓了頓,瞥了眼窗外凜冽的寒風,語氣里添了幾分涼薄,“這十二月份的天兒,滴水成冰的,真凍出些好歹來,才好讓她長長記性。”
澹台凝霜從鏡中看了她一眼,沒接話,只微微頷首。
梳妝已畢,她抬手扶了扶耳上的東珠耳環,圓潤飽滿的珠子襯得耳垂愈發瑩白。隨後她緩緩抬身,落霜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穩穩扶住她的手臂,伺候她起身。
“外頭風大,裹嚴實些。”澹台凝霜攏了攏肩上的狐裘披風,聲音平淡無波,“咱們去瞧瞧貴妃娘娘,別讓她在這兒跪出了什麼差池,倒顯得本宮失了容人之量。”
落霜連忙應道“喏。”說著便取來一頂昭君套,細心地為她戴好,又示意身後的宮女捧著暖爐跟上。
一行人踏著青磚,緩緩走到廊下。寒風卷著碎雪撲面而來,吹得廊下掛著的宮燈輕輕搖晃。上官璃月依舊跪在那里,身上那件藕荷色宮裝早已被寒氣浸得發涼,原本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發髻散了大半,幾縷濕發貼在凍得青白的臉頰上,膝蓋下的青石板結著層薄冰,看得人都覺刺骨。
她身邊的兩個教習嬤嬤垂手立著,眼神銳利如刀,但凡她身形稍有晃動,便會用眼神無聲地警告,半點情面也不留。
“奴婢參見貴妃娘娘。”落霜率先停下腳步,對著地上的人福了福身,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讓周遭的人都听見,只是那語氣里的恭敬,卻透著幾分刻意的疏離。
澹台凝霜立在廊下,狐裘的毛領襯得她臉色愈發白皙,目光淡淡落在上官璃月身上,像在看一件無關緊要的物件。她沒說話,只抬手攏了攏披風,指尖劃過暖爐上精致的纏枝紋,那沉默的姿態,比任何言語都更讓人窒息。
上官璃月早已凍得牙關打顫,听見動靜勉強抬起頭,看見澹台凝霜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心頭的屈辱與寒意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她凍僵。她想開口說些什麼,喉嚨卻像被冰碴堵住,只能發出細碎的嗚咽聲。
寒風卷著雪沫子打在廊柱上,發出嗚嗚的聲響。澹台凝霜看著地上幾乎凍僵的人,忽然開口,聲音清冽如冰“落霜,讓人搬張椅子來。再去取個暖爐,還有陛下留在偏殿的那件紫貂大氅,一並拿來。”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上官璃月凍得發紫的唇瓣,語氣里听不出半分溫度“貴妃別多想,本宮身子骨弱,這椅子是給本宮坐的。暖爐和大氅,才是給你用的。”
話音未落,她緩緩屈起膝蓋,拂去裙角沾染的碎雪,眼神落在自己那雙雲紋錦鞋上,慢悠悠地補充道“不過——既是來請安,總該有點誠意。跪著,給本宮擦擦鞋吧。”
這話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準地刺在上官璃月最不堪的地方。她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澹台凝霜,眼里的屈辱幾乎要溢出來,嘴唇哆嗦著,卻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完整。
落霜早已讓人去傳話,不多時,兩個小太監便抬著一張檀木雕花椅匆匆走來,椅面鋪著厚厚的錦墊。緊隨其後的兩個侍女,一個捧著銅制暖爐,爐身燙得能焐熱整只手;另一個捧著件紫貂大氅,毛色油亮,一看便知是極珍貴的物件。
侍女們依言上前,不由分說地將暖爐塞進上官璃月凍得僵硬的手里,又將那件帶著龍涎香的大氅披在她肩上。暖意瞬間包裹住身體,可那份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寒意,卻絲毫未減。
澹台凝霜在椅子上坐下,姿態慵懶地靠著椅背,指尖漫不經心地敲著扶手。她看著上官璃月緊攥著暖爐、卻遲遲不動的樣子,眉梢微挑,語氣輕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怎麼,貴妃不願?”
風更緊了,吹得她狐裘的毛領微微顫動。上官璃月望著那雙近在咫尺的錦鞋,又看了看澹台凝霜那雙毫無波瀾的眼楮,終于明白——今日若是不從,恐怕這養心殿的廊下,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暖爐的溫度燙得手心發疼,她卻覺得渾身冰冷,只能咬著牙,緩緩低下頭,膝蓋在結冰的青石板上又磕出一聲悶響,朝著那雙雲紋錦鞋的方向,伸出了凍得發僵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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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璃月的指尖早已凍得失去知覺,觸到錦鞋上細密的雲紋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低著頭,屈辱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只能用僵硬的手指笨拙地擦拭著鞋面上並不存在的浮塵,動作間難免帶了幾分不穩。
“嘶——”澹台凝霜忽然輕蹙起眉,語氣里帶了點不易察覺的嫌惡,“你這是擦鞋,還是想刮花本宮的鞋面?弄疼本宮了。”
上官璃月的動作猛地一頓,臉色瞬間慘白如紙。她甚至沒踫到對方的腳踝,這分明是故意刁難。可她連辯駁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咬著唇,將手背到身後悄悄搓了搓,再伸出來時,動作放得更輕,幾乎是用指尖虛虛拂過。
就在這時,廊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蕭尊曜身邊的侍衛宋安快步走進來,見了廊下這情形,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卻很快斂去,對著澹台凝霜躬身行禮“奴才宋安,給皇後娘娘請安。”
他頓了頓,繼續回稟“陛下與太子殿下正在御書房批閱奏折,吩咐奴才來知會娘娘一聲,晚些時候便過來,想同娘娘商量二位殿下生辰宴的事宜。”
澹台凝霜微微頷首,語氣平淡“本宮知道了。”
宋安這才直起身,目光無意間掃過上官璃月身上的紫貂大氅,那熟悉的毛色與龍涎香氣,分明是陛下常穿的那件。他臉色一沉,猛地轉向上官璃月,聲音陡然嚴厲起來“貴妃娘娘好大的膽子!”
上官璃月被他這聲呵斥嚇得一哆嗦,暖爐差點脫手掉在地上。
宋安上前一步,躬身對著澹台凝霜行了一禮,又轉向上官璃月,字字鏗鏘“您身為妾室,怎可妄披陛下的大氅?這等僭越之舉,已是大不敬!若讓陛下瞧見,定要治您的失儀之罪!”
這話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上官璃月心上。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披的是什麼,連忙想將大氅褪下來,可凍僵的手指怎麼也解不開系帶,急得眼淚終于掉了下來,混著臉上的雪水,狼狽不堪。
澹台凝霜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看著這出鬧劇,指尖摩挲著暖爐,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弧度。宋安是蕭尊曜的心腹,向來眼明心亮,他這話,倒是替她省了不少事。
廊下的風似乎更冷了,卷著宋安的話音,在青磚地上打著旋。上官璃月僵在原地,褪不下的大氅此刻像千斤重擔,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澹台凝霜瞥了眼手忙腳亂的上官璃月,語氣懶淡“宋安也是好意提醒,貴妃何必慌張。”她說著抬手攏了攏狐裘,“這大氅本就是本宮讓給你御寒的,倒忘了規矩,是本宮的不是。”
話雖如此,眼底卻半分歉意也無。
上官璃月的手指還在系帶上胡亂拉扯,听見這話更是又氣又急,眼淚掉得更凶“臣妾……臣妾不是故意的……”
“罷了。”澹台凝霜揮了揮手,“落霜,替貴妃把大氅解下來收著吧。”
落霜應聲上前,三兩下解了系帶,將紫貂大氅疊得整整齊齊抱在懷里。沒了大氅遮擋,上官璃月單薄的宮裝在寒風里更顯伶仃,剛被暖爐焐熱的身子瞬間又被寒氣浸透,她忍不住打了個劇烈的寒顫,連帶著擦鞋的動作都晃了晃。
宋安立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沒瞧見這難堪的場面。他是太子跟前的人,自然清楚皇後與這位上官貴妃素來不對付,此刻只需當個傳話的樁子,多余的事半句不會多問。
澹台凝霜的目光從廊外卷著碎雪的寒風上收回,落在上官璃月凍得不住發抖的肩頭,忽然開口,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天氣“天兒是真冷,再在外頭跪下去,膝蓋怕是要凍裂了。”
她抬手撥了撥狐裘領口的絨毛,指尖劃過暖爐邊緣的雕花,聲音里听不出半分波瀾“進來跪吧。”
這輕飄飄的幾個字,卻像一道無形的枷鎖,瞬間勒緊了上官璃月的呼吸。進養心殿跪?那是帝後寢居之地,金磚鋪地,燻香繞梁,豈是她一個失儀的妃嬪能在里頭長跪的?這分明是要將她的體面碾碎在更尊貴的地方,讓她連最後一點遮掩都留不住。
可她哪里敢違逆,方才在廊下凍得幾乎失去知覺的膝蓋還在隱隱作痛,只能咬著牙,由侍女半扶半攙著,一步一踉蹌地往殿內挪。青石板上的薄冰沾了她的裙角,拖進殿內時,在金磚上洇出幾道濕痕。
殿內地龍燒得正旺,暖意撲面而來,與廊外的酷寒判若兩個世界。澹台凝霜已在靠窗的軟榻上坐定,落霜剛為她續上熱茶,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她眼底的神色。
“就跪這兒吧。”澹台凝霜抬了抬下巴,示意暖閣中央那片光禿禿的地磚——連塊最薄的氈墊都沒有,冰涼的磚石在暖氣里透著一股沁骨的涼。
上官璃月的侍女想替她墊個帕子,卻被落霜一個眼刀制止,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家主子屈膝跪下。“咚”的一聲悶響,膝蓋撞在金磚上,听得人牙酸。她伏在地上,發髻上殘留的雪粒遇熱融化,順著鬢角往下淌,混著沒干的淚痕,在臉頰上沖出兩道狼狽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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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凝霜慢條斯理地用茶蓋撇去浮沫,目光落在上官璃月伏在地上的背影,語氣里帶了幾分似有若無的嘲諷“在這兒跪著,總比在外頭吹寒風強些。至少殿里暖和,凍不壞你這身嬌肉。”
她放下茶盞,指尖在暖爐上輕輕劃著圈,聲音陡然冷了幾分“你進宮第二日,本宮念你初來乍到,破例晉了你位份,賞了成套的金銀用具。可你呢?轉頭就帶著人往永華宮去,連句謝恩的話都沒有。”
“咚”的一聲,澹台凝霜將茶盞重重擱在案上,茶湯濺出幾滴在描金托盤里。“今日就在這兒跪著,想清楚了——到底該怎麼伺候本宮,再起來。”
上官璃月伏在地上,身子抖得更厲害了。她原以為不過是跪上一時,卻沒料到澹台凝霜竟翻起了舊賬,字字句句都往她最痛處扎。
“還有,”澹台凝霜的聲音透過暖閣的燻香漫過來,帶著徹骨的寒意,“貴妃進宮不滿一周,便敢恃寵而驕,在御花園跟本宮叫板,看來教你宮規的嬤嬤,是把心思都用到別處去了。”
她抬眼看向落霜,眼神冷得像殿外的冰雪“落霜,傳本宮的旨意——教上官貴妃宮規的那幾個教習嬤嬤,即刻杖斃。往後,她的規矩,本宮親自來教。”
落霜沉聲應道“喏!”隨即揚聲道,“來人,皇後懿旨——將上官貴妃身邊的教習嬤嬤拖下去,杖斃!”
殿外侍衛應聲而入,腳步聲整齊劃一,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上官璃月伏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竟毫無反應,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唯有肩膀微微聳動,不知是在哭還是在抖。
澹台凝霜看著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眉梢微挑,語氣平淡卻帶著壓迫“怎麼,連奉茶都不願意了?還是覺得,跪在這里就能抵過所有過錯?”
她話音剛落,殿外忽然傳來一道沉厲的男聲,帶著慣有的威嚴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她敢!”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蕭夙朝一身明黃常服,正大步流星地走進來,身後跟著蕭尊曜。他目光掃過殿內情形,落在跪在地磚上的上官璃月身上,眉頭瞬間蹙起。
澹台凝霜剛要起身行禮,便被他抬手按住“坐那,不必多禮。”他走到軟榻旁坐下,順勢將她攬入懷中,指尖拂過她微涼的臉頰,語氣放柔了些,“乖寶兒這是怎麼了?氣成這樣?”
暖閣里的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起來。侍衛們停在原地,進退兩難。上官璃月听到蕭夙朝的聲音,像是終于找回了主心骨,肩膀抖得更厲害,眼淚洶涌而出,卻死死咬著唇不敢哭出聲,只等著他來為自己做主。
澹台凝霜靠在蕭夙朝懷里,指尖把玩著他腰間的玉佩,聲音听不出情緒“陛下來得正好,也省得本宮再讓人去請。您來評評理,這剛進宮的貴妃,連宮規都沒學全,就敢在御花園頂撞本宮,是不是該好好教教規矩?”
蕭夙朝低頭看了眼她微抿的唇,便知她定是受了委屈,大手在她背上輕輕拍著安撫,目光卻冷冷掃過上官璃月“沖撞皇後,本就是大罪。該怎麼罰,皇後說了算。”
這話一出,上官璃月的哭聲瞬間卡在喉嚨里,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向蕭夙朝——他竟半點都不護著自己?
蕭夙朝卻沒再看她,只捏了捏澹台凝霜的耳垂,語氣寵溺“只是罰歸罰,別氣著自己。你身子弱,動氣傷肝。”
澹台凝霜哼了一聲,沒說話,卻往他懷里縮了縮,那模樣,分明是得了十足的縱容。
澹台凝霜被蕭夙朝圈在懷里,指尖還纏著他腰間玉佩的穗子,忽然仰頭看他,眼尾帶著點撒嬌的意味“哥哥,今兒晨起我讓落霜拿秤稱了稱,竟重了半斤呢。”
蕭夙朝低頭瞧著她瑩白的臉頰,指尖在她下巴上輕輕捏了捏,喉間溢出低笑“才半斤,值得你特意說?看來昨兒那碗冰糖炖雪蛤沒白吃。”他說著往她耳邊湊了湊,聲音壓得低低的,“無妨,今兒再接再厲,多吃兩碗,爭取再重些,抱著才更稱手。”
這話里的親昵讓澹台凝霜耳根微微發燙,正要嗔他兩句,地上的上官璃月卻突然哭出聲來,膝行著往前挪了半尺,淚眼婆娑地看向蕭夙朝“陛下!陛下您可要為臣妾做主啊!”
她聲音哽咽,帶著濃重的委屈“臣妾今日是按陛下前兒的叮囑,卯時初刻(早上五點)就到養心殿外等著,想給皇後娘娘請安。可娘娘……可娘娘就讓臣妾在廊下跪著等,足足等了一個時辰,直到娘娘梳妝完畢才肯見臣妾……”
話沒說完,蕭夙朝的臉色便沉了下來,眉峰緊蹙著打斷她“讓你等著便等著,哪來那麼多話?”他目光掃過她凍得發紅的眼角,語氣里卻半分憐惜也無,“皇後晨起梳妝是規矩,你身為妃嬪,等一等便是本分。如今在這兒哭哭啼啼的,倒像是皇後苛待了你,平白影響她的心情——真惹惱了她,朕唯你是問!”
上官璃月被他懟得臉色煞白,張了張嘴,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淚掉得更凶,卻不敢再辯解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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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蕭夙朝身後的蕭尊曜見狀,忍不住低低笑出了聲。他今年雖未滿十歲,眉眼間卻已有了幾分少年人的清朗,這聲笑里帶著點看熱鬧的意味。
上官璃月听見笑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轉向他時連聲音都軟了幾分“太子殿下∼”那語氣里的討好,連殿內的宮女都听著牙酸。
蕭尊曜卻立刻收了笑,往後退了半步,一臉正色地擺手“別搞這套,孤可不吃你這套。”他轉臉看向澹台凝霜,眼神瞬間亮了起來,帶著點少年人的雀躍,“母後,方才兒臣跟恪禮(睢王)商量生辰宴的事,想請定國公世子來赴宴呢。”
蕭夙朝聞言眉頭一挑,語氣沉了沉“請他做什麼?一周前在圍場,就是那小子耍詐,故意驚了恪禮的馬,害得恪禮墜馬擦破了胳膊,至今還貼著膏藥。”
蕭尊曜被他噎了一句,立刻拉著澹台凝霜的衣袖輕輕晃了晃,聲音里帶了點耍賴的意味“哎呀,母後∼”
那模樣,哪里還有半點平日里沉穩太子的樣子,分明是個向母親撒嬌的孩子。
澹台凝霜被他晃得無奈,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眼底漾起笑意“太子殿下也有撒嬌的時候?”她故意拖長了語調,見蕭尊曜耳朵微微發紅,才笑著點頭,“行了行了,本宮依了你便是,讓定國公世子來便是。”
蕭尊曜立刻眉開眼笑,剛要謝恩,卻見蕭夙朝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連忙收斂了神色,規規矩矩地躬身道“謝母後恩典。”
暖閣里的氣氛因這插曲緩和了不少,唯有跪在地上的上官璃月,像個被遺忘的影子,看著眼前一家人和樂的模樣,只覺得心口又冷又澀,連帶著殿內的暖意都成了扎人的針。
蕭夙朝看著蕭尊曜氣鼓鼓的樣子,眼底漾起促狹的笑意,故意拖長了調子,吐出兩個字“藕手。”
“你夠啦!”蕭尊曜頓時炸毛,臉頰漲得通紅,轉頭拉著澹台凝霜的衣袖告狀,“母後你看他!總翻舊賬!我七歲那年冬天,睡得正香,被恪禮那小子潑了桶冰水,凍得我抱著被子就往您這兒跑,手都凍成了紅蘿卜!他倒好,指著我的手笑了半天,說是什麼‘蘿卜手’,結果您來了句‘這分明是藕手,白白胖胖的’——就這事兒,他記到現在!”
澹台凝霜被兒子這副委屈的模樣逗笑,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話鋒一轉看向蕭夙朝,眼底藏著笑意“你也別總欺負孩子。說起來,你父皇上高中時,班里人還給你起過外號呢,叫‘太陽’。”
蕭尊曜眼楮一亮,追問“為什麼叫太陽?難道父皇那時候就像太陽一樣耀眼?”
蕭夙朝輕咳一聲,一本正經地解釋“夙興夜寐,朝升夕落。‘夙朝’二字,可不就應了太陽的意思?”
“我看該叫地痞流氓才對!”蕭尊曜毫不猶豫地拆台,聲音清亮,“他那時候總纏著母後,放學路上堵著不讓走,還喜歡把母後壓在書桌上……各種佔母後便宜!”
“蕭尊曜!”蕭夙朝的臉色瞬間黑了,額角青筋跳了跳——這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在朝堂之外這麼編排他!
蕭尊曜卻不怕他,反而沖他做了個鬼臉,轉頭又對澹台凝霜說“對了母後,父皇前幾日托人買了幾個奇怪的東西,圓柱形的,說是電動的,打開開關還會自己動。”他煞有介事地比劃著,“他說要在養心殿寢殿、鏡殿、書案旁,還有御書房各放幾個,說是什麼‘隨時能用’。”
這話一出,暖閣里瞬間安靜下來。蕭夙朝的耳根悄悄泛起紅意,瞪向蕭尊曜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當場拎出去打一頓——這混小子,什麼話都往外說!
澹台凝霜先是一愣,隨即想起什麼,臉頰“騰”地一下熱了。她嗔怪地瞪了蕭夙朝一眼,那眼神里帶著點羞惱,又有點無奈——這人,都多大了,還弄這些東西。
蕭夙朝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梗著脖子硬 “朕沒買。”
“喲,還嘴硬?”蕭尊曜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摸出腰間的手機,對著那邊吩咐,“宋安,先把貴妃帶下去,越遠越好,在這兒杵著忒礙事。”
宋安連忙應了聲“喏”,示意侍衛架起還在發懵的上官璃月往外走。直到殿門關上,蕭尊曜才點開手機屏幕湊到澹台凝霜面前,“母後您看,這都是父皇前幾日給兒臣發的代付鏈接,一水兒都是這玩意兒,還特意備注了‘加急’呢。”
澹台凝霜掃了眼屏幕上那些露骨的商品圖,臉頰燙得能煎雞蛋,伸手在蕭尊曜腦門上輕輕拍了下“小孩子家家別總看這些。等你長大就明白了……”她話鋒一轉,想起上次宮宴的情形,眉頭微蹙,“對了,這次生辰宴,你記得跟恪禮都戴個面罩。上次宮宴那些世家貴女,眼楮都快黏你們身上了,看得本宮頭都疼。”
蕭夙朝在一旁听得牙癢,對著殿外沉聲道“江陌殘。”
暗衛統領江陌殘如鬼魅般現身,單膝跪地“屬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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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朕旨意,”蕭夙朝語氣冰冷,“太子蕭尊曜,口無遮攔,罰俸半年——不,扣一半,讓他長長記性。”
江陌殘面無表情地應道“喏。”
“憑什麼!”蕭尊曜氣得跳腳,“我說的是實話!父皇你公報私仇!”他瞪了蕭夙朝一眼,又委屈地看向澹台凝霜,“母後!”
澹台凝霜忍著笑擺手“行了,你父皇也是為你好。快去吧,跟恪禮再合計合計宴會上的節目。”
蕭尊曜見求情無望,憤憤地跺了跺腳,轉身 跑了出去,臨走時還不忘回頭沖蕭夙朝做了個鬼臉。
殿內終于徹底清靜下來。
蕭夙朝眼中的厲色瞬間褪去,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情欲。他反手鎖上殿門,轉身便將澹台凝霜打橫抱起,大步走向內室的軟榻。
“唔……”澹台凝霜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伸手摟住他的脖頸,“還有人在呢……”
“都退下了。”蕭夙朝低頭吻住她的唇,輾轉廝磨間聲音含糊不清,“乖寶兒,方才那混小子攪了好事,現在該續上了。”
他將她輕輕放在軟榻上,高大的身影隨即覆了上來,滾燙的吻順著她的唇角一路往下,落在細膩的頸窩處反復啃咬。一只大手更是毫不避諱地探入她的衣襟,隔著薄薄的中衣,用力覆上那片柔軟,指尖帶著故意的粗糙,來回摩挲著。
“別……”澹台凝霜的呼吸漸漸亂了,指尖抵在他的胸前,卻沒什麼力氣推開,“白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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