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凝霜眨了眨眼,長長的睫毛在他頸側輕輕掃過,語氣里帶著點試探的嬌憨“哥哥不喜歡嗎?”
蕭夙朝被她這副模樣勾得心頭一熱,低頭在她唇上咬了口,聲音喑啞卻滿是縱容“喜歡,想學便學。”他才不管什麼規矩體統,只要是她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他也想摘下來給她。
一旁的妖妃听得直皺眉,嘴角抽了抽,心里暗罵一聲荒唐。合著她方才說的那些恩怨情仇,這兩人壓根沒往心里去,竟是拿她當起了教習嬤嬤?真是白瞎了她那番苦水。
蕭夙朝卻沒理會她的神色,抬眼看向殿外的江陌殘,語氣恢復了帝王的沉穩“江陌殘,傳旨。”
江陌殘立刻躬身應道“臣在。”
“當年之事查有疏漏,今已查明原委,”蕭夙朝頓了頓,目光落在妖妃身上,帶著幾分權衡,“將太妃放出暴室。”話鋒一轉,又添了句,“但她當年構陷太後一事屬實,罪不可赦,貶其為奴。皇後既對她感興趣,便留在皇後身邊听用吧。”
這旨意看似寬宥,實則將人牢牢攥在了澹台凝霜手里,既解了當年的“冤屈”,又沒讓她翻身,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
妖妃臉上的譏誚淡了些,她在暴室待了這些年,早已磨平了稜角,如今能離開那鬼地方已是萬幸。她斂了斂神,屈膝行禮,聲音雖低卻還算平靜“喏。”
澹台凝霜听得眼楮一亮,轉頭看向蕭夙朝,眼底滿是雀躍,像得了新玩意兒的孩子“真的能留在我身邊?”
蕭夙朝捏了捏她的臉頰,笑道“嗯,讓她好好教你,省得你總惦記。”
妖妃站在一旁,看著兩人旁若無人的親昵,忽然覺得這深宮或許還有點意思。至少,這位新後瞧著天真爛漫,總比當年那些藏著刀的宮娥順眼些。
澹台凝霜眨著眼楮,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拽了拽蕭夙朝的衣袖,語氣里帶著點看好戲的雀躍“太後要是知道把她留在我身邊,會不會氣瘋啊?”
站在一旁的妖妃聞言,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聲音里帶著幾分篤定的陰翳“放心,老身保管讓她氣瘋。當年她欠我的,總得一點一點討回來。”
蕭夙朝的指尖在澹台凝霜發間頓了頓,想起自己那位母親薛檸語——當年親手將他送上質子馬車,任他在異國他鄉受盡磋磨,眼底便漫上幾分冷意。他淡淡哼了一聲,語氣里沒半分在意“氣瘋便氣瘋,與朕何干。”
澹台凝霜見他這般態度,心里便有了數。她轉頭看向妖妃,忽然甜甜地喊了聲“姐姐。”那聲“姐姐”喊得又軟又俏,倒讓妖妃愣了愣,眼底閃過一絲意外。
蕭夙朝拍了拍她的腰,示意她起身“好了,朕該去御書房了。政務堆了兩天,再不處理怕是要翻天。”他低頭看了眼漏刻,“兩個時辰後回來陪你。”
澹台凝霜雖有些不舍,卻還是乖乖應了聲“好吧。”她從他懷里滑下來,理了理微亂的衣襟,看著他整理好帝服,身姿挺拔地往外走。
妖妃看著蕭夙朝的背影消失在殿外,才轉頭看向澹台凝霜,語氣緩和了些“老身以後便在娘娘身邊伺候,不知可否喚一聲‘霜兒’?”
話音剛落,殿外忽然傳來蕭夙朝的聲音,帶著幾分刻意的冷硬“想的美。”
兩人皆是一愣,隨即看向殿門口,卻見蕭夙朝早已走遠,想來是特意回頭叮囑這一句。
澹台凝霜忍不住“噗嗤”笑出聲,看著妖妃有些尷尬的神色,擺了擺手“沒事沒事,你叫吧,他就是嘴硬。”
妖妃這才松了口氣,眼底漾開一抹難得的柔和,輕輕應了聲“哎,霜兒。”
澹台凝霜看了眼妖妃身上那身沾著塵土的囚服,皺了皺眉,揚聲喚道“落霜。”
守在殿外的落霜立刻應聲而入,躬身行禮“奴婢在。”
“帶她下去好好洗洗,換身干淨衣裳,”澹台凝霜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吩咐,“安置在偏殿,缺什麼物件就去庫房取。”
落霜雖對這妖妃的來歷有些好奇,卻也不敢多問,恭敬地應了聲“喏。”說罷,便引著妖妃往偏殿走去。
兩人剛走沒多久,梔意便端著件厚些的披風走了進來。她見澹台凝霜只穿著單薄的襯裙,連忙上前,語氣里帶著幾分擔憂“娘娘,夜里風涼,您身子骨一向弱,仔細著涼了。”她將披風搭在榻邊,又道,“這宮裝還是穿好穩妥些,奴伺候您更衣?”
澹台凝霜正覺得有些涼意,聞言便點了點頭“行。”
梔意手腳麻利地取過方才被褪下的緋紅色宮裝,先替她披上中衣,再小心翼翼地將宮裝套上,指尖靈巧地系好頸後的系帶和腰間的玉帶。她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自家娘娘,嘴里還絮絮叨叨地念叨“方才陛下在時奴不敢多嘴,您瞧瞧這領口開得這般低,仔細被風灌了進去。”
澹台凝霜任由她伺候著,听著她的嘮叨,忽然覺得心里暖暖的,像揣了個小暖爐。她抬手理了理裙擺,笑道“知道了,就你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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梔意嗔了她一眼,替她理好散落的發絲“奴這不是擔心您嘛。”
梔意替她理好衣襟,又取來一面菱花鏡放在妝台上“娘娘瞧瞧,這樣才妥當。”
澹台凝霜抬眼望去,鏡中女子眉眼如畫,緋紅的宮裝襯得肌膚勝雪,方才被情事染上的靡麗尚未完全褪去,反倒添了幾分說不出的風情。她指尖劃過鏡沿,忽然想起什麼,問道“方才妖妃……哦不,如今該叫她什麼?”
梔意想了想“陛下既貶她為奴,又沒賜新名,娘娘隨意喚便是。”
正說著,殿外傳來落霜的聲音“娘娘,人已安置妥當,換了身素色襦裙,正在偏殿候著。”
“知道了。”澹台凝霜應了聲,起身往殿外走,“去瞧瞧。”
偏殿里,妖妃已洗去了一身污穢,換上的素裙雖簡單,卻掩不住那身骨子里的媚態。見澹台凝霜進來,她微微屈膝行禮,倒比先前規矩了些。
澹台凝霜在桌邊坐下,示意她也坐,開門見山“你說太後當年墮了自己的孩子,可有證據?”
妖妃抬眼看向她,眼底閃過一絲復雜“當年那碗紅花是她親手端給先帝看的,藥渣埋在冷宮老梅樹下,若沒被翻出來,或許還在。”
澹台凝霜指尖敲著桌面,若有所思“老梅樹……”
這時,殿外傳來太監的通報聲“娘娘,御書房那邊送了些點心過來,說是陛下怕您餓了。”
澹台凝霜眼楮一亮,剛要應聲,卻見妖妃忽然輕笑一聲“陛下對娘娘,倒是真上心。”
她轉頭看過去,見妖妃正望著那盤剛送進來的桂花糕,眼神里帶著幾分悵然,便隨口道“嘗嘗?這是御膳房新做的。”
妖妃遲疑了一下,終是拿起一塊嘗了嘗,輕聲道“比當年先帝賞賜的,甜些。”
澹台凝霜捻起一塊桂花糕,只輕輕咬了一小口,便蹙著眉放下了,舌尖還縈繞著一股甜得發膩的味道“膩的慌。”
落霜見狀,臉色微變,急忙取過銀簪,往旁邊幾碟糕點里挨個戳了戳。銀針探入那盤剛送來的芙蓉糕時,針尖瞬間泛出烏青。
澹台凝霜瞥了眼那變色的銀針,臉上沒什麼波瀾,只淡淡道“不用試了。這點伎倆,除了她也沒旁人了。”她抬眼看向妖妃手中那塊沒動過的桂花糕,“你手里那塊沒毒,她倒是算準了我會賞你吃食。”
說罷,她揚聲喚道“青籬。”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殿中,單膝跪地,正是青雲宗暗影衛右護法青籬“屬下在。”
“去取青雲宗的‘紅櫻桃’,讓人做成最精致的糕點,送到太後宮里。”澹台凝霜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意,“就說本宮體恤她老人家,算計本宮辛苦,特意送些點心讓她嘗嘗。再備一碗補藥,一起送過去。”
青籬眼底閃過一絲了然,沉聲應道“遵旨。”身影一閃,已消失在殿中。
妖妃捏著糕點的手指緊了緊,看向澹台凝霜“這‘紅櫻桃’是……”她在宮中多年,從未听過這名號。
落霜在一旁冷笑一聲,解釋道“紅櫻桃是天上地下獨一份的寶貝,只產自青雲宗。說是補藥,能讓衰老的女子一夜回春,也能讓男子強身健體,藥效霸道得很。”她頓了頓,語氣添了幾分譏誚,“太後這些年一直惦記著這東西,卻不知這紅櫻桃若搭配紅棗、桂圓這些溫和補藥,便成了致命的情藥。這事兒,她老人家怕是到死都不知道。”
“況且,”落霜抬了抬下巴,帶著幾分傲氣,“六界所有的大夫太醫,皆是藥王谷出身。而藥王谷谷主凌初染,正是我家娘娘的手帕交。真要查起來,誰能說清太後是補過了頭,還是……”
話未說完,意思已再明顯不過。
澹台凝霜端起桌上的清茶,輕輕吹了吹浮沫,目光落在妖妃震驚的臉上,嘴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語氣不咸不淡“現在,還覺得本宮性子軟嗎?”
妖妃看著眼前這個看似嬌憨天真的女子,忽然明白過來——能被蕭夙朝放在心尖上的人,又怎麼可能真的是朵任人拿捏的軟花。方才那副撒嬌耍賴的模樣,不過是她願意在蕭夙朝面前展露的一面罷了。
她放下手中的糕點,低頭道“娘娘心思深沉,是老身看走眼了。”
澹台凝霜放下茶盞,忽然轉頭看向妖妃,眉眼彎起,語氣又恢復了幾分先前的嬌俏“好姐姐,早听聞你在宮里時繡工一絕,眼界又高,幫我看看這幾件衣裳好不好?”她說著,示意落霜取來衣架上掛著的幾件新裁的宮裝。
妖妃見她忽然轉了話題,雖有些疑惑,卻還是依言走上前。指尖拂過那件緋紅色的宮裝,觸感細膩,繡工精巧,她抬眼看向澹台凝霜,中肯道“你身上這件就極好,緋紅襯得你膚色愈發瑩白,領口的珍珠綴得也巧,既不張揚又顯貴氣,最襯你。”
正說著,殿外忽然傳來青籬略顯急促的聲音,夾雜著蕭太後的冷哼“太後您慢著些,容屬下先去稟明皇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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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太後的聲音帶著慣有的威嚴,卻隱隱透著幾分不耐“也好,哀家倒要看看,她敢不見哀家。”
青籬快步走進殿內,臉色微沉“娘娘,太後……太後到了。”
澹台凝霜聞言,緩緩起身,抬手理了理肩頭的披肩,動作從容不迫。她朝妖妃使了個眼色,妖妃會意,悄無聲息地躲進了寢殿的珠簾後。
“快請。”澹台凝霜的聲音平靜無波,仿佛對這突如其來的到訪早有預料。
片刻後,蕭太後在宮女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她身著暗紫色鳳袍,頭戴赤金點翠步搖,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
澹台凝霜依著宮規,屈膝行禮“臣妾給太後請安,太後萬福金安。”
蕭太後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抬腳往前走時,故意碾過她落在地上的手。那力道帶著刻意的羞辱,澹台凝霜的指尖瞬間傳來一陣刺痛,她卻硬生生忍著沒吭聲。
蕭太後自顧自坐到主位上,端起宮女奉上的茶,慢條斯理地吹了吹浮沫,才斜睨著她,語氣冰冷“免禮吧。既然來了,就站著伺候。”
澹台凝霜緩緩直起身,指尖微微蜷起,掩去那點不適,依舊恭順地應了聲“喏。”
殿內一時安靜下來,只有蕭太後喝茶的輕響,空氣里彌漫著無聲的張力。珠簾後的妖妃將這一幕看得真切,眼底閃過一絲訝異——這新後,倒是比她想象中能忍。
蕭太後放下茶盞,目光落在自己繡著金鳳的鞋尖上,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刁難“哀家的鞋髒了,皇後既是晚輩,該進進孝道吧?”
澹台凝霜垂眸,沒說什麼,只是緩緩跪坐在冰涼的金磚地上,從袖中抽出一方繡著並蒂蓮的錦帕。她低著頭,動作輕柔地擦拭著蕭太後鞋面上並不明顯的浮塵,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緒,只露出一截白皙優美的脖頸。
蕭太後看著她這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忽然俯身,用涂著蔻丹的指甲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指尖的力道帶著刻意的羞辱,捏得澹台凝霜下頜生疼。
“好一個美人兒。”蕭太後眯著眼打量她,語氣里帶著幾分刻薄的贊嘆,“這張臉,這身段,饒是哀家一介女子看了都忍不住動心,難怪能夜夜霸著陛下,讓他魂不守舍。”
澹台凝霜忍著下頜的疼痛,唇角反而勾起一抹淺淡的笑意,眼神清澈,語氣卻帶著幾分若有似無的嘲諷“臣妾方才讓人給您送了紅櫻桃,那可是能讓女子一夜回春的寶貝。”她頓了頓,看著蕭太後眼中一閃而過的貪婪,繼續道,“若論起美貌,臣妾這點姿色,還得給您讓道呢。”
這話像是一根針,精準地刺中了蕭太後最在意的年紀與容貌。她捏著澹台凝霜下巴的手猛地收緊,眼底閃過一絲陰鷙,卻偏要維持著太後的體面,冷笑一聲“皇後倒是有心了。”
珠簾後的妖妃將這一幕看得清楚,見澹台凝霜明明受了辱,卻還能笑著說出這般綿里藏針的話,不由得在心里暗贊——這小姑娘,嘴上說著讓道,實則句句都在往蕭太後心窩子里戳,比她當年的手段可高明多了。
澹台凝霜忽然往前挪了挪,輕輕伏在蕭太後膝頭,聲音軟得像團棉花,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委屈“太後也知道,臣妾自幼便沒了母親,與陛下成婚以來,心里是真把太後當親娘看待的。”她微微抬眼,睫毛上仿佛沾著水汽,“臣妾真心實意獻了紅櫻桃這等至寶,怎麼就換不來太後一個好臉色呢?”
這番話軟中帶柔,又句句戳在“母女情分”上,蕭太後本就因“一夜回春”動了心,此刻被她這般依偎著,心頭那點硬氣竟莫名軟了大半。她抬手,有些不自然地拍了拍澹台凝霜的背,語氣緩和了些“莫惱莫惱,哀家不是不喜,是……是近來心緒不寧。”
頓了頓,她話鋒一轉,終究還是問起了正事,語氣里帶著幾分探究“那榮親王……是怎麼回事?陛下竟把他扔進了獸窟?”
澹台凝霜埋在她膝頭的臉掠過一絲冷意,聲音卻愈發哽咽,帶著難以言說的羞恥與痛苦“榮親王蕭清冑……他逼著哥哥退位,還當著哥哥的面……強要了臣妾。”
這話一出,蕭太後的手猛地頓住,臉色瞬間煞白——當年先帝在位時,也曾有賊人闖宮,當著先帝的面輕薄過她,那是她畢生的恥辱。
澹台凝霜仿佛沒察覺她的僵硬,繼續道“以前總听宮人隱晦提起,說有賊人當著先帝的面……欺辱過太後,臣妾那時不懂其中滋味,如今親身體會了,才曉得太後當年有多心酸。”她微微抬眼,眼底滿是淚意,“哥哥是忍無可忍,才會那般動怒,把他扔進獸窟的。”
蕭太後只覺得心口像是被重錘砸了一下,當年的屈辱與眼前這小姑娘的哭訴重疊在一起,讓她瞬間沒了疑慮,只剩下同病相憐的憤懣。她用力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嵌進掌心“該!那樣的畜生,就該有此下場!”
珠簾後的妖妃听得暗暗咋舌——這皇後是真厲害,三言兩語就把蕭太後的舊傷疤揭開,還順勢將榮親王的罪名坐得死死的,既報了仇,又得了太後的憐惜,一箭雙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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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凝霜見她動了怒,便知目的達成,悄悄往她懷里又蹭了蹭,聲音低低的“太後能懂臣妾,臣妾就放心了。”
蕭太後被她蹭得心頭微漾,指尖卻忽然頓住,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如刀。她想起那日在大殿上,眼前這女子以正一品女帝的身份,逼著自己行請安禮時的冷硬模樣,心頭那點剛軟下來的憐惜瞬間消散無蹤。
“美人計用的不錯,綰華女帝。”蕭太後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刻意咬重了“綰華女帝”四個字,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
澹台凝霜還想撒嬌,剛喚出一聲“太後∼”,尾音便被蕭太後冰冷的眼神凍在了喉嚨里。
“嗯?”蕭太後挑眉,語氣里滿是譏誚,“你委身于哀家的兩個兒子,一邊承著陛下的寵,一邊勾得清冑魂不守舍,讓他們兄弟二人心里眼里只有你一個,不該給哀家個解釋?”
澹台凝霜的眼神驟然一沉,方才那副溫順模樣蕩然無存。她抬手示意落霜攙扶,自己則緩緩起身,徑直走到蕭夙朝平日里坐的龍椅旁,毫不客氣地坐了上去,甚至還學著蕭夙朝的模樣翹起了二郎腿,周身瞬間散發出屬于女帝的凜冽氣場“太後想要朕給什麼解釋?”
蕭太後看著她這副登堂入室的姿態,氣得指尖發顫“自然是勾得他們兄弟二人心系你一人的解釋!”
澹台凝霜忽然抬手解開束發的玉簪,烏黑的青絲如瀑布般散落在肩頭,襯得她那張臉愈發妖異。她抬眼看向蕭太後,嘴角勾起一抹涼薄的笑“朕與太後交過手,不是嗎?便是奪嫡那陣子。”
蕭太後瞳孔驟縮,猛地想起奪嫡期間那些層出不窮的狠辣手段——幾次將自己逼入絕境的計謀,暗中調換的兵符,甚至在圍獵時親自挽弓射向自己座駕的冷箭……那些手段絕非尋常女子能有。
“原來是你!”蕭太後失聲驚呼,“一直壓著哀家的是你,給陛下出謀劃策奪嫡的是你,甚至親自上場攪弄風雲的也是你!你一個小姑娘,何來那般狠辣的奪嫡手段?”
澹台凝霜緩緩抬眼,眼底翻涌著不屬于凡人的幽光,聲音帶著幾分森然的冷冽“朕從來都不是康鏵的端華帝姬,朕是萬鬼妖王,澹台凝霜。”
蕭太後被這名號驚得後退半步,隨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話,嗤笑出聲“原來你不是人,是孤魂野鬼!”
“你才不是人!”這句話像是一根針狠狠扎進澹台凝霜心里,她猛地拍案而起,眼底翻涌著壓抑多年的委屈與憤怒,“孤魂野鬼怎麼你了?朕是從鬼魂一步步修煉成神的!論根基,論血脈,不知道比你這汲汲營營的凡人高貴多少!”
她胸口劇烈起伏著,散落在肩頭的青絲無風自動,周身隱隱有黑霧繚繞。原來那些溫柔繾綣都是偽裝,此刻褪去所有假面,她才是那個從萬鬼叢中殺出的妖王,帶著骨子里的桀驁與尖銳。
珠簾後的妖妃看得心驚肉跳——這哪里是溫室里的嬌花,分明是頭藏著利爪的猛獸,先前的溫順不過是沒被觸到逆鱗罷了。
蕭太後被她周身的戾氣震懾,卻仍強撐著太後的體面,冷笑道“神?一個靠著鬼魂修煉的東西,也配稱神?”
“你!”澹台凝霜氣得指尖發顫,正要發作,卻見落霜悄悄遞來一個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火,重新坐回龍椅,只是眼底的寒意更甚,“是不是神,太後很快就會知道了。”
蕭太後看著她強壓怒火的模樣,反而像是找到了她的軟肋,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笑,字字誅心“反正不是人。”
這句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準地刺穿了澹台凝霜所有的偽裝。她猛地從龍椅上彈起來,周身的黑霧瞬間翻涌如浪,青絲狂舞間,連聲音都帶上了破防的尖銳“你他媽滿口噴什麼糞!”
這聲帶著髒字的怒罵在殿內炸開,連珠簾後的妖妃都驚得瞳孔一縮——誰能想到,平日里嬌俏或冷冽的女帝,竟會被激得這般失態。
而此時,養心殿外,江陌殘剛護送蕭夙朝走到廊下,就听見殿內傳來澹台凝霜那明顯帶著哭腔的陰陽怪氣,還夾雜著幾句沒忍住的粗話。他臉色微變,連忙壓低聲音湊近轎簾“陛下,里頭……娘娘像是快被太後氣瘋了。”
蕭夙朝聞言,眉頭瞬間擰成了疙瘩。他猛地掀開轎簾,玄色龍袍在夜風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度,大步流星地往殿內走,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沉怒“朕不聾。”
離殿門還有幾步遠,就听見澹台凝霜帶著哭腔的嘶吼“我是不是人關你屁事!你個毒婦害死自己孩子還有臉說別人!”
蕭夙朝心頭一緊,推門的力道都重了幾分。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他一眼就看見站在殿中渾身發抖的澹台凝霜,青絲散亂,眼底泛紅,哪里還有半分女帝的威嚴,分明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
而蕭太後正坐在椅上,臉上帶著幾分得色,見他進來,剛要起身行禮,就被蕭夙朝冰冷的眼神凍在了原地。
“誰讓你氣她的?”蕭夙朝的聲音冷得像數九寒冬的冰,目光死死鎖在蕭太後身上,那股子戾氣,比澹台凝霜方才的怒意還要嚇人。
澹台凝霜見他進來,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眼圈一紅,帶著哭腔喊了聲“哥哥”,聲音里的委屈幾乎要溢出來。
蕭夙朝的心瞬間軟得一塌糊涂,哪還顧得上蕭太後,幾步沖過去將人緊緊摟進懷里,手忙腳亂地替她順氣“好了好了,不哭了,哥哥在呢。”
被晾在一旁的蕭太後看著這一幕,忽然覺得一陣荒謬——這九五之尊,竟真的把個“非我族類”的女子寵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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