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灰色的陰雲沉甸甸地堆積在蒼穹之上,仿若一座古老的、行將崩塌的巍峨巨山,正搖搖欲墜,隨時準備將這世間一切生機碾碎。那濃厚的雲層密不透風,把整個天地捂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悶之中,壓抑的氛圍好似有了實質,沉甸甸地墜在每個人的心口,叫人連呼吸都成了一種艱難的掙扎。狂風在崖邊呼嘯著,恰似一頭掙脫囚籠、徹底陷入癲狂的遠古巨獸,張牙舞爪,裹挾著令人膽寒的勁道,肆虐無忌。它粗暴地撕扯著人們的衣衫,拽著發絲在空中狂舞,獵獵作響,宛如末世悲歌。
蕭夙朝直挺挺地杵在那兒,距離康令頤僅僅一米之遙,往日里如蒼松般身姿挺拔、氣宇軒昂的他,此刻竟不可思議地微微佝僂,像是脊梁骨被一雙無情且粗暴的大手驟然抽走,徒留下一具失魂落魄的軀殼。他雙眼布滿縱橫交錯的血絲,那血絲紅得刺目,宛如一張破碎的血網,滿含悲戚地凝望著崖邊搖搖欲墜的康令頤。干裂的嘴唇劇烈顫抖著,每一次抖動,都艱難地擠出幾個破碎不全的字音,聲線里裹挾著近乎絕望的祈求︰“令頤,松手!朕錯了,隨朕回去,朕……朕不會再左右你的命運,令頤……”那聲聲呼喊,剛一出口,便被狂風裹挾、揉碎,七零八落地飄散在四周,卻又好似帶著千鈞重量,沉甸甸地砸落在在場眾人那本就緊繃的心尖上,震得人心顫。
康令頤面色慘白似雪,毫無血色的嘴唇微微抿起,勾勒出一抹決絕又冷硬的弧度。她那縴細修長的手指,此刻好似冰冷無情的鐵鉗,死死扣住自己的脖頸,手上的勁道還在有預謀般緩緩加大。原本白皙嫩滑的肌膚,因這愈發狠厲的力道,先是泛出一道道刺目的紅痕,緊接著,鮮血汩汩冒出,仿若一條蜿蜒曲折的紅河,順著脖頸緩緩向下流淌,滴滴答答地墜落在地面,洇濕了一片塵土。她身著的白色女士西裝,本是白色,此刻卻被鮮血肆意暈染,紅得慘烈,那畫面太過慘烈,讓蕭夙朝心髒猛地一縮,疼意瞬間如洶涌潮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滿心只想沖過去,把她狠狠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好似唯有如此,才能稍稍慰藉此刻滿心的愧疚,彌補犯下的過錯。蕭夙朝心急如焚,試著抬腳,一步一步,緩緩朝著康令頤挪去,可在康令頤眼中,他這遲來的靠近,無疑是世間最諷刺至極的畫面,她嘴角扯出一抹冰冷到極致的笑,寒意從眸底翻涌而出,似要將周遭的空氣都凍結。
身為聖階尊主的康令頤,猛地釋放出獨有的壓迫感。那股無形的力量,仿若洶涌澎湃、吞天噬地的潮水,排山倒海般席卷而來,精準無誤地沖擊著所有前來觀禮之人的痛覺神經。眾人頓覺胸口像是被千斤巨石狠狠壓住,心髒好似要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生生剝離,劇痛難忍,一個個臉色煞白如紙,冷汗不受控制地如雨而下,瞬間打濕了衣衫。康令頤見狀,冷哼一聲,這才緩緩將靈力收回。眾人仿若劫後余生,大口大口喘息著,片刻之後,憤怒涌上心頭,看向康令頤的眼神里,滿是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的怨毒。
此時,康令頤身姿婀娜,蓮步輕移,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讓人膽寒的氣場。她輕飄飄的視線落到葉望姝的腰間,臉上瞬間綻出格外溫柔的笑,可嘴里吐出的話語,卻似淬了劇毒的利箭︰“叛朕可是要付出代價的,東西還來。”葉望舒心中一緊,硬著頭皮深吸一口氣,開口道︰“雖說您貴為女帝之尊,但也沒有奪底下人令牌的權利……”話還未說完,就被康令頤一聲充滿嘲諷的冷笑驟然打斷。
“想來確實不大合規矩,那便將靈宮女帝換個懂朕心思的,如何?”康令頤輕飄飄一句話出口,卻如同一記萬斤重錘,狠狠砸在葉望舒的心尖,瞬間決定了她往後在六界的地位。葉望舒的臉色逐漸變得冰冷似鐵,可礙于康令頤的滔天權勢,只能咬著牙,從牙縫里硬擠出來一句︰“我這就回去完成交接,還望女帝不要牽連到家里人。”
康令頤面露狠戾之色,須臾之間,龍皇印璽光芒大盛,一股磅礡且陰森的力量洶涌澎湃而出,眨眼間便如餓狼撲食般吞噬了整個斷生涯。眾人驚慌失措,有人甚至來不及做出絲毫躲閃動作,便被那噬心之氣壓倒在地,喉嚨里只能發出痛苦的嗚咽聲,好似被扼住咽喉的困獸,無法順暢喘息。康令頤還在不斷施壓,除了蕭夙朝還憑借深厚修為勉強支撐著,一部分人已然開始咳血,剩下的那些更是靈根不堪重負,已然潰散,癱倒在地上毫無反抗之力,宛如一灘爛泥。
見時機差不多了,康令頤像是在審視一堆毫無生機的死物,眼神里滿是輕蔑與不屑,這才施舍般將法術褪去。緊接著,她素手一揮,操縱著謫御扇,那扇子裹挾著凌厲勁風,如同一道迅猛的閃電,直直朝著靈宮執掌令牌疾射而去,“啪”的一聲脆響,令牌瞬間四分五裂,摔了個粉碎。康令頤的猖狂依舊不減,微微側目,給身處人群中的洛紜使了個眼色,那眼神中透著默契與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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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紜立刻心領神會,身形一閃,仿若鬼魅般帶著早已準備好的人證物證一同出現在眾人眼前。眾人面面相覷,滿臉茫然不明所以,待看清那些證據後,瞬間炸開了鍋,對著視頻里的女人指指點點。
“天吶,這女人不就是前兩天為了蕭太太的位置,演戲似的捅了自己兩刀嗎?還攛掇人家離婚,感情這就是溫家大小姐應該有的教養。”人群里不知是誰先開了口,一石激起千層浪,立刻就有人附和起來︰“可不是嘛!明知道人家有家室,還一個勁裝綠茶白蓮花,學的那些禮儀怕不是都進狗肚子里去了?”
溫鸞心精心構築的溫婉人設,在這一刻徹底崩塌成齏粉。她身著大紅色婚服,原本該是溫柔知禮的模樣,此刻卻滿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視頻,嘴里不停重復著︰“不可能,絕不可能!有視頻流出?所有知道這件事的我全都封口了……”她慌亂地將視線投向蕭夙朝,眼中滿是期待,滿心盼著他能說這視頻是合成的,是假的。可她卻絕望地發現,蕭夙朝的眼神自始至終都牢牢黏在康令頤那個“賤人”身上,沒有分給她一絲一毫,更是連一句話都沒說。
康令頤適時開口,清冷的聲音好似寒夜冰泉,瞬間終止了這場混亂︰“好了,相信諸位都應該知道朕這段時間為何沒有出現在青雲宗。對于蕭夙朝對朕所做之事,我想說,你蕭夙朝還不清,正如你所看到的,孩子已經沒了。再見了,蕭夙朝,用後半生懺悔吧。”說完,她懶得看眾人的反應,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透著徹骨的心寒。就在蕭夙朝猛地伸出手,拉住她的那一刻,康令頤竟決然朝著懸崖縱身一躍。而江陌殘等人從遠處看到的情形,卻是蕭夙朝將康令頤推下山崖,一時間,不由得猜到了青雲宗那位的用意——這是要往死里整他家主上。
“不……”蕭夙朝發出一聲絕望到極致的嘶吼,快速伸手抓住康令頤的一片衣角,可康令頤下墜的力道太大,一切只是徒勞,那片衣角還是從他指尖滑脫,飄飄搖搖地墜入無盡深淵。
康令頤跳崖的一瞬間,洛紜瞬間讀懂自家女帝的意思,卻不自覺地感到一陣膽寒。她不敢有絲毫耽擱,素手一揮,利用謫御扇重啟蕭夙朝之前布下的劍陣。剎那間,弒尊劍從四面八方噴涌而出,劍影交錯,如同一輪散發著寒光的半月,困在劍陣里的眾人,如同曾經被困在劍陣里、全身經脈堵塞、被迫當眾剜靈丹的康令頤一樣,苦苦掙扎。
洛紜蓮步輕移,緩緩走到眾人身前,她眼神陰狠,居高臨下地看著痛苦吐血的眾人,隨後緩緩蹲下身,手持謫御扇,輕輕挑起溫鸞心的下顎,一字一句地問道︰“敢問陛下可知女帝已身懷六甲?敢問陛下知女帝在劍陣中全身經絡堵塞、血毒蔓延,前些日子病得起不來身?還是陛下不知溫大小姐在其中扮演了何種角色?”每一個問題都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向蕭夙朝的心口,鮮血淋灕。
蕭夙朝手持千仞草,才勉強護住自己不被劍陣所傷,他看向康令頤跳崖的方位,只覺得心口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一陣劇痛襲來,幾近昏厥。緊接著,被謫御扇操控的弒尊劍見人便刺,轉眼間,那冰冷的劍尖便抵在了溫鸞心身前。蕭夙朝瞳孔驟縮,不假思索地利落翻身,將女人緊緊護在懷里。
“懷表啟明,以鮮血祭奠先主,謫御復甦,化利劍替主報仇。禁忌為首,逍遙無門。”就在這時,同洛紜一起在暗處蟄伏許久的時錦竹現身了。時間之神特有的威壓席卷在場所有人,眾人頓覺一股無形的力量死死束縛住自己。頃刻之間,洛紜腳下時間法盤顯現真跡,光芒流轉。時錦竹收回謫御扇,看向洛紜,說出來的話卻如同一記重磅炸彈,能讓蕭夙朝瞬間崩潰︰“拜兩個小人所賜,傷得這般重,你家女帝不心疼你?”
“陛下更疼,臣心疼陛下。”洛紜微微仰頭,抬起右手輕輕擦去嘴角流出的鮮血,不卑不亢地回道,眼神里透著對康令頤的忠誠與心疼,堅定不移。
時錦竹毫不吝嗇地夸獎道︰“身為女帝助理的你都知道你家女帝疼,怎的作為女帝枕邊人卻不知。”這話猶如尖針,狠狠扎在蕭夙朝的心頭,痛意蔓延。
蕭夙朝捂著流血的手腕劍傷,心口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就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塑,站在康令頤跳崖的地方,一步未動,眼神空洞而木訥,嘴里喃喃說著︰“怎麼會這樣,不是你說過永遠都不會離開我,怎的會變成如今的局面。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朕送你的玉佩丟了,連同朕,你也不要了是嗎?”
溫鸞心好不容易緩過神來,她站起身,蓮步輕移走到蕭夙朝的面前,身上所佩戴的玉佩在陽光下閃爍著溫潤的光,那模樣更是跟蕭夙朝送康令頤的那一塊一模一樣。
蕭夙朝沙啞著嗓子,目光死死盯著那塊玉佩,問道︰“龍紋玉佩,你是從何而來?”
“陛下忘了嗎,這玉佩是我助陛下躲過暗殺的時候,陛下親自送的我。”溫鸞心強裝鎮定,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試圖蒙混過關。
“再敢胡謅,朕便將你扔進御叱瓏宮後山。她不曾帶朕躲過暗殺,是她助朕坐穩帝位。龍紋玉佩,你到底從何而來?”蕭夙朝怒目圓睜,伸出手狠狠掐著溫鸞心的脖頸,力度持續加大,仿佛要把滿心的憤怒與悔恨都發泄在她身上。
“是康令頤被陛下囚禁的時候,偶然間拿到的。”溫鸞心被掐得呼吸困難,斷斷續續的聲音不停從喉嚨深處傳來。
“既如此,江陌殘,將她手腳筋挑斷,再扔進精神醫院,若溫大小姐沒事就不必出來了,朕會讓人好好照料你的。听聞有一種藥,只用三顆便能讓人變成真正的瘋子,給她妹妹用。”蕭夙朝寒聲吩咐道,他看見那段錄像時,已然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此刻自然是怒不可遏,滿心恨意洶涌澎湃。他望著那無盡的懸崖,滿心都是康令頤決絕跳下的身影,每一絲風過,都像是她的低語,可他伸出手,抓到的卻只有虛無,曾經的甜蜜過往與當下的慘烈現實不斷交錯,將他的心絞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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