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
等待音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漫長，每一聲都敲在藺珊珊緊繃的神經上。
就在她以為對方不會接听，心一點點沉下去的時候。
“當”的一聲輕響，視頻接通了。
手機屏幕上出現了陳默的臉。
他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穿得比上次見他的時候更隨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陳總去年底又升職的緣故。
倒是頭發比上次見面時似乎短了些，顯得更加利落。
視頻接通，他抬起眼，看向鏡頭只說了幾個字 —— “你等一會兒。”
然後又低頭看一份文件，眉頭微蹙，神情專注而冷峻，帶著很強的氣場。
藺珊珊秒懂，對方是要看完這封文件後才會跟她溝通。
過了一會兒，“Linda？”陳默的聲音透過揚聲器傳來，清晰而平穩。
帶著一絲被打擾工作的、慣有的、略顯不耐煩的疑問，“什麼事？”
他的稱呼听著熟稔，但隱約間又透著一種疏離，很奇怪的感覺。
藺珊珊看著屏幕上那張英俊卻淡漠的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她將手機靠在桌面的筆筒上固定好，調整了一下角度，確保自己整個人清晰地出現在畫面中。
她沒有像往常那樣堆起職業化的笑容，反而卸下了所有偽裝。
臉上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坦誠和孤注一擲的決絕。
“陳總，打擾您了。”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我只佔用您五分鐘。不是為候選人，也不是為獵頭費。是為我自己。”
陳默的眉頭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顯然有些意外。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身體微微後靠。
隔著屏幕的深邃黑眸銳利地審視著藺珊珊，仿佛要穿透屏幕，看進她的心底。
“說。” 就一個字，簡潔有力。
藺珊珊迎著他的目光，沒有回避，語速不快，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挖出來的︰
“陳總，我想去華興工作。不是以獵頭的身份，是以HR的身份。具體點，我想加入集團IT的招聘團隊。”
她開門見山，沒有任何鋪墊。
果然，屏幕那頭的陳默，臉上的淡漠出現了一絲裂痕，露出了錯愕。
他大概沒想過，一個合作獵頭公司的顧問，會如此突兀地提出這種請求。
藺珊珊沒給他打斷的機會，緊接著拋出了她的“價值主張”。
她語速加快，帶著一種近乎亢奮的急切︰
“第一，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華興IT需要什麼樣的人！過去一年半，經我手進入華興IT體系的核心技術專家超過二十位，從林深到王啟明，從OraCle到SAP的頂尖人才。我知道你們每個關鍵崗位的隱性要求，知道技術團隊的真實痛點，知道什麼樣的性格和文化特質能在華興活下來並活得精彩！我不是紙上談兵，我是用真金白銀的成單和人選落地驗證過的！”
“第二，我懂技術，至少懂到能和您、和馮亦如博士、和你們各個實驗室負責人高效溝通。我知道分布式事務一致性難題是什麼，知道大機下移的風險點在哪里，知道你們數據庫團隊在找什麼樣的鎖機制優化專家。我能精準翻譯業務部門那些模糊的需求，把它變成可執行的尋才畫像。我能讓技術面試官和HR不再雞同鴨講！”
“第三，”她稍微停頓了一下，眼神更加灼熱，“我熟悉您，陳總！我熟悉您的風格，您的要求，您對‘水分’和‘包裝’的零容忍。我知道您要的是能打仗、能解決問題的‘真材實料’，不是花架子。我去做招聘，能最大程度地保證，送到您和各位技術老大面前的候選人，是經過我嚴格把關、符合華興‘真刀真槍’標準的。我能省掉你們無數無效面試的時間成本！”
她一口氣說完，胸膛微微起伏，因為激動，臉頰泛起一層薄紅。
她緊緊盯著屏幕里陳默的眼楮，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變化。
陳默沉默著。
他臉上最初的錯愕已經消失，恢復了慣常的平靜無波。
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發出極輕微的“噠、噠”聲。
這沉默的幾秒鐘，對藺珊珊而言很煎熬，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終于，陳默開口了，聲音依舊平穩，听不出喜怒︰“理由？光芒國際的ASSOCiate DireCtOr也還不錯吧？”
他的問題直指核心，帶著審視。
藺珊珊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滿了自嘲和一種近乎透明的坦誠︰
“因為...我可能真的不是一個頂尖的銷售，陳總。” 她第一次在陳默面前，如此赤裸地承認自己的“短板”。“離開了華興，離開了渡河項目，離開了您描繪的那個讓我熱血沸騰的技術理想國...我找不到那種不顧一切的‘信念感’。我對其他客戶、其他職位，無法再投入同樣的熱情和篤定。我賣不動了。”
“但是！”她語氣陡然一轉，眼神變得異常明亮和堅定，仿佛有火焰在燃燒，“我相信華興！我相信渡河項目正在做的事情！我相信您！陳總！這種‘信’，一直都在！它沒有消失！它只是...需要一個新的出口！去做招聘，去為華興尋找下一個林深、下一個王啟明，去親手參與建造那個技術理想國的一磚一瓦…這比幫微眾銀行找個IT總監，更能點燃我！”
點燃你？
你莫不是和黃某濤是同一個種族都能點燃？
他是白磷型人格，你是火柴頭型人格？
她深吸一口氣，斬釘截鐵地總結︰“所以，我想換個戰場。用我最擅長的識人、懂技術、理解您和華興文化的能力，去您那邊，當個能打仗的兵。我相信，我能比現在任何一個坐在華興HR位置上的人，都更能理解您要什麼，更能幫您找到您需要的人。”
擲地有聲的話語在安靜的辦公室里回蕩。
視頻那頭，陳默的敲擊桌面的手指停了下來。
他看著屏幕里那個眼神熾熱、孤注一擲的女人，看著她褪去了獵頭顧問的精致偽裝後，那份近乎笨拙卻無比真實的渴望和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