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是想找弱點壓價嗎？”陳默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冷冽的笑意，“那就給他們看點‘刺激’的。老徐，豬廠游戲事業部那個副總裁，上次渠道大會不是跟你交換過名片，還夸過《鏡像追緝》的玩法創新嗎？”
徐振宇一愣，隨即眼楮亮了起來︰“你是說…？”
“對，”陳默點頭，“找個機會，‘不經意’地讓許哲知道，豬廠的人對我們很感興趣，尤其贊賞我們在玩法融合和美術風格上的突破，認為和他們的《陰陽師》有很強的互補性。話不用挑明，留白讓他們自己琢磨去。”
代海濤一拍大腿，興奮地坐直身體︰“高啊！默子！這叫驅虎吞狼？還是坐山觀虎斗？”
“這叫制造稀缺性，拉高自身溢價。”陳默糾正道，眼神銳利，“資本最怕的不是你要價高，而是有競爭對手比你出價更高。當鵝廠發現靈境不是他們砧板上的魚，而是池塘里可能被隔壁釣走的金鯉時，他們的心態和報價策略，自然會變。”
他頓了頓，看向徐振宇︰“另外，等許哲再來，姿態可以放平和，但底線要咬死。戰略投資，歡迎。份額，控制在15%20%之間，這是極限。估值…”
陳默吐出幾個字，清晰而有力︰“八十億起談。 告訴他們，這是基于我們未來三年清晰的產品管線（《亂世群雄》端游、《鏡像追緝》IP深化、代號‘星淵’的新項目）和當前爆炸性增長數據的公允價格。少一分，我們就考慮用自有資金慢慢滾，或者…等豬廠來聊聊。”
八十億起！
徐振宇和代海濤都下意識地吸了一口氣。
這個數字，比之前陳默預估的60億地板價，整整高出了20億！
幾乎是在鵝廠的心理預期上狠狠砍了一刀。
“能…能行嗎？”徐振宇感覺自己的手心有點冒汗。
八十億估值，意味著出讓15%的股份就能拿到十二個億的現金！鵝廠會認嗎？
陳默靠在舒適的沙發背里，目光投向窗外。
天際的烏雲更濃了，隱隱有雷聲傳來。他的側臉在室內光線下顯得格外沉靜自信。
“為什麼不行？40億的時候他們要等等，現在我們利潤翻倍了，估值翻倍很合理。”他語氣平淡卻蘊含著強大的力量，“注意我說的起談，就是底線。《王者榮耀》證明了MOBA手游的天花板有多高。《陰陽師》證明了精品卡牌+RPG的市場有多大。而我們的《鏡像追緝》，正在證明非對稱競技+強社交+高品質美術是一條全新的、充滿潛力的黃金賽道。我們是開拓者，是領跑者。八十億，不是我們漫天要價，而是他們獲得這張未來船票的合理代價。”
徐振宇和代海濤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燃起的火焰。
陳默的冷靜分析和強大自信，像一根定海神針，驅散了他們心頭的猶疑和憤懣。
是啊，手握王牌的是我們，該焦慮的是帶著收購任務卻踢到鐵板的鵝廠！
“干了！”代海濤猛地站起來，豪氣干雲，“就八十億！少一個子兒都讓他們滾蛋！老子還就不信了，離了鵝廠，我們靈境的游戲就沒人玩了？”
徐振宇也深吸一口氣，用力點頭，眼神變得堅定無比︰“好！我這就去安排，讓豬廠那邊的‘風聲’，恰到好處地吹到許哲耳朵里！”
窗外，醞釀已久的暴雨終于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猛烈地敲打著玻璃幕牆，發出 里啪啦的聲響。
辦公室內，一場看不見硝煙、卻關乎數十億價值的資本博弈，隨著這場暴雨，正式進入了最激烈的攻防階段。
三天前，依舊是OCG大廈頂層。
暴雨初歇，天空洗過一般透亮，陽光穿過雲層灑在濕漉漉的城市森林上。
靈境互動最大的一間會議室“星海廳”內，氣氛卻與窗外的清新截然不同。
長方形的會議桌兩側，涇渭分明。
一邊是以許哲（Mark XU）為首的鵝廠盡調團隊核心成員，包括CDG的趙明、IEG的李薇，以及普華永道負責此項目的合伙人張瑞。
幾人西裝革履，表情嚴肅，面前的筆記本打開著，屏幕上滿是圖表和數據。
另一邊則是靈境互動的核心層︰徐振宇、代海濤，以及坐在居中位置，神色平靜無波的陳默。
陳默今天穿了一件質地柔軟的黑色衛衣，外面隨意搭了一件休閑牛仔外套。
比起對面全副武裝的“金融精英”們，顯得格外從容松弛。
但那份久居高位沉澱下來的氣場，卻無形中成為了整個會議室的定盤星。
盡調已進入最後的綜合反饋與初步意向溝通階段。
冗長的財務數據、法務合規、業務模型質詢環節終于告一段落。
普華的張瑞正在做最後的總結陳詞，語調平穩專業，但字里行間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綜上所述，基于貴司過往業績的強勁表現，特別是《鏡像追緝》上線後的爆發性增長，以及相對健康的成本結構，普華永道對靈境互動未來的盈利能力和增長潛力持積極樂觀態度。”張瑞推了推眼鏡，話鋒卻微妙一轉。
“當然，任何高速增長的企業都面臨著可持續性的挑戰。貴司目前收入結構仍較為依賴單款頭部產品，新游研發管線（尤其是端游項目）的資金和時間投入壓力，以及市場競爭加劇帶來的用戶獲取成本（CAC）潛在上升風險，都是需要管理層高度關注並制定有效預案的核心點。這些潛在風險點，也必然會反映在最終估值模型的敏感性分析中。”
翻譯成人話就是︰你們現在是很賺錢，但靠的是爆款，未來不確定因素多，風險大，所以估值嘛…
得打折。
徐振宇和代海濤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代海濤更是冷哼一聲，毫不掩飾臉上的不爽。
這種“先揚後抑”的話術，他們听得懂。
許哲將兩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微定。
他清了清嗓子，臉上掛起程式化的、極具親和力的笑容，準備接過話頭，拋出鵝廠醞釀了幾天、自認為極具“誠意”也是最後底牌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