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常雲最近和陳默的電話溝通有些頻繁，第一次自己把白葉派去蓉城抓蛀蟲的時候，陳默給自己回電問候了一番。
第二次是昨天下午午休剛睡醒那會兒，自己還在範迷糊呢，陳默就直接一個電話打過來，詳細問了一下盧斌案子的具體情況和影響範圍。
在他的印象里，這陳默和盧斌也不熟啊。
不過這玩意兒也已經算是半公開信息，對陳默這個級別肯定是不會保密的，于是一五一十的把他了解到的盧斌案詳情都給陳默說了一遍。
第三次則是幾分鐘前，陳默打電話第一句話就是“孟總，我和我同事在一塊呢，有個事兒想和您聊聊，我開免提了啊。”
然後便詳細問了問宋彥雄的履歷和個性，以及自己對他的評價。
孟常雲人老成精，宋彥雄是他在曾經的老下屬，如今在IT運維支撐部搞基礎架構運維工作，也是當初他請陳默幫忙適當照顧一下的幾個人之一。
這個電話又是了解履歷又是讓他評價工作能力的，他還能听不出是要提拔對方嗎？
陳默這小子的目的是讓他去賣人情呢，提醒他提前去跟宋彥雄說一聲，老下屬不就會對他很感激了嗎。
當時事情還得從三個小時前說起。
“咚咚咚——”
張福全的手指在深灰色木門上敲出三聲悶響，另一只手里還拿著一沓基礎架構和網絡支持中心的花名冊和報表。
“進。”陳默抬頭瞥了眼來人，“自己泡茶。”
張福全看見陳默正對著電腦皺眉，右手窩著無線鼠標擱那點點點的。
他熟門熟路地摸向茶櫃，手指在鐵觀音和普洱之間猶豫片刻，最終選了最頂層的金駿眉。
陳默覺得他這一番操作多少有點大病。
兩分鐘後，紫砂壺里騰起的熱氣在空調風里歪歪扭扭，像極了此刻他紛亂的思緒。
嘆了口氣，“您上次說基礎架構支持部主管讓我自己定，我這幾天把部門檔案翻爛了，硬是找不出個合適的人。”
陳默看張福全的眼神有點嫌棄。
而張福全則秒懂這個眼神的含義 —— 給你機會不中用。
他也知道默總這是在給自己以後鋪路，讓自己推薦五級部門主管，以後就是自己的嫡系。
但問題老張我起勢時間太短了啊，認我當老大的人級別太低，級別高一些的人又不服我。
也對，畢竟張福全去年這個時候才15級。
陳默拎著茶壺往茶杯注入熱水︰“考慮過康明飛嗎？”
“技術大佬，管理噩夢...” 張福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技術沒得說，可性子太直了。上個月跟徐雙龍的人搶服務器資源，說‘老徐你都去管應用支持了還來我們這邊垂簾听政啊？’。”
“嘖嘖嘖，當著幾十個人的面兒讓老徐下不來台，我看當時老徐當時被氣得手都發抖。” 張福全抿了口茶繼續說道，“要是我推薦老康上去，徐總不得恨死我啊？肯定以為我在搞事。算了算了。”
陳默把電腦合上，盯著對方的臉像是在看什麼稀奇，“你不是和徐總不對付嗎？”
“那我也不能沖上去打人臉啊。” 張福全心里還想著跟老徐修復一下關系呢，兩個部門經常會有合作。
陳默把茶杯往茶幾上一擱，杯底與玻璃踫撞出清脆的響，“王振濤呢？他在華興十二年，人脈總夠用。”
“老王？” 張福全嗤笑一聲，“這老小子跟外包的交付總監關系有點太熟了，之前經常一起去KTV，我要真用他，明年審計部能把咱們辦公室門框都拆了查。”
陳默突然笑了，“你這哪是找不到人，是把人老底都掀干淨了。”
“哪能呢！”張福全摸出手機劃拉幾下，“您看，這是今年基礎架構部三十七個工程師的績效曲線。紅線是項目交付及時率，藍線是故障響應時長...”
屏幕上花花綠綠的折線圖晃得人眼暈。陳默掃了兩眼突然挑眉︰“龐臻的故障響應時長怎麼斷在九月份？”
“�砥@切 永掀派 ュ 徘肓艘桓鱸屢悴 佟！ 張福全拇指在屏幕上放大某塊區域，“但您看他帶的自動化運維小組，八個月沒出過重大事故，底下五個新人全提前轉正...”
陳默突然打斷他︰“你手機壁紙怎麼換成柯基了？”
“啊？”張福全愣了兩秒，鎖屏界面上的短腿狗正吐著舌頭，“雪玲非要換的，說招財......不是，默總您別打岔啊！”
“是你先跟我耍心眼。” 陳默笑著續上茶，“嘴上說找不到人，心里早把龐臻摸透了。他最大的問題是徐總的嫡系老下屬，你用著不放心對吧？”
張福全訕笑著抓抓後腦勺，他忽然起身把辦公室門反鎖，壓低聲音湊過來︰“這個主管位子，您給指條明路？”
陳默眼光聚焦在花名冊上，其實這個團隊他很熟，年初徐雙龍被踢走以後他一直兼管了大半年。
耳邊傳來的是張福全的吐槽聲，“默總我愁啊！想用自己人卻沒人可用，用中立派怕又鎮不住場子，用徐總的人又怕工作推動...”
“所以你需要個技術又好，又能讓徐總那邊閉嘴的人。” 陳默把報表拍在他面前，“試試宋彥雄吧，11年老華興了，在華北支援過一年半，故障率壓得比總部還低。還有就是——” 他故意拖長音調，“他是孟總的老下屬。”
“哪個孟總？” 張福全有些疑惑。
“孟常雲。”
張福全眼楮倏地亮了，又迅速眯起來︰“您連這都知道？”
別人不知道孟常雲，張福全這種八卦王者還是知道一二的。
這位大佬進華興之前就是中南大學副教授，第二代交換機的研發領頭人，在整個公司說得上一句桃李滿天下，有很多他當年的學生都散落在華興各個部門。
就連信息技術工程部這邊的三級部門應用實施部部長羅俊涵就是他的徒弟之一。
...
“孟總，我和我同事在一塊呢，有個事兒想和您聊聊，我開免提了啊。”
“是陳默啊，我就說你為啥沒叫老孟了，原來是旁邊有人啊。”
“孟總，我就直說了，我們想了解一下宋彥雄的一些基礎情況，包括您作為之前帶他時間比較長的主管對他的評價。”
“好好好，謝謝孟總。”
...
茶水終于涼透時，張福全把桌上的花名冊和報表全部重新收好。
起身時他看了眼腕表，發現這場談話竟然持續了兩個多小時，卻絲毫不覺得漫長。
離開辦公室的時候瞥見了陳默有些意味深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