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聲器里傳出沙沙的雜音︰“關鍵要規避"承諾回報"，所有資金往來必須備注"自願互助"，借款合同里加上這句——” 錄音突然被陳默按停，“你現在給周律打電話，下午把周律請過來。”
“陳總...周律說是您朋友，不願意收咨詢費。” 周曉楠想了想說出了關鍵信息。
陳默點點頭表示知道，“沒事，你叫他來就行。”
另一邊的周星海在接到電話以後就帶上一個助理匆匆往蓉城研究所趕來。
作為君合最年輕的合伙人，他格外重視這次這個免費的案子，幾千塊的律師費還不如讓對方欠自己一個人情。
果然免費的都是最貴的，這個人情陳默還必須得欠。
原因是本就是為了公事，不太方便由陳默私人付款；
用部門的經費理論上也可以，只是本來這個項目也沒確定，只是一個前期的咨詢，要是項目沒成也比較尷尬；
走專項費用也行，就是公司的采購流程比較慢，他也不想為了幾千塊錢等個20幾天。
“砰砰砰。陳總，周律和他助理到了。”周曉楠敲響了陳默辦公室的門。
“周律好久不見，來，快請坐。” 陳默把對方帶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喝茶還是咖啡？”
“咖啡，謝謝” 這句話是周律師助理說的。
“冰美式，謝謝。” 這句話是周律說的。
顯然，周律師的一句回答就避免了陳默後續有可能的兩個問題（具體喝什麼咖啡，冰的熱的），所以助理還得練練。
幾分鐘後，咖啡機結束了轟鳴，陳默開始給對方同步信息，“這次的星火計劃並非整個集團公司的項目，是我們IT運維支撐部在搞的。喏，這些是初步的方案，周律你們先看，半小時後我們開個會。”
說完便把辦公桌上的資料推到周律身前。
下午2點30，蓉城唐都忽然多雲轉晴，U1A區215會議室里，穿著西裝打著領帶的周律師顯得格外正式，他略作思考，“鵝廠的方案能運行，是因為依托工會這個合法主體。”
周曉楠趕緊調出《基層工會經費收支管理辦法》︰“第三章第七條，職工困難補助屬于法定支出範疇。”
“但你們要做的是長期資金池。”周律扶了扶金絲眼鏡，“我是建議參可以考鵬城前海微眾銀行的互助金托管模式...”
胡笳突然插話︰“能不能做成類保險產品？”
“千萬別！”周律聲音陡然提高，“保監會剛處罰過類似案例，必須和商業保險劃清界限！”
徐雙龍在本子上刷刷記錄得密密麻麻︰“所以核心是三個不承諾︰不承諾收益、不承諾剛性兌付、不承諾服務期限。”
“當然還有最關鍵的一點。” 周律師點點頭道，“所有參與者必須簽署《風險知情書》，明確告知資金可能虧損的風險。”
陳默突然把筆扔在桌上︰“那就加個"陽光條款"——如果年度資金缺口超過30%，計劃自動終止。”
“哦，對了，” 周星海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推過來一堆文件，“還有稅務問題，資助金要走"員工困難補助"科目，借款合同要約定最長只能是三年還款期...”
窗外的夕陽染紅雲層時，方案終稿終于敲定。
陳默站起來先跟周律握了握手，“辛苦了周律，讓你專程跑一趟。” 把兩人送到1樓後又轉頭對周曉楠說，“幫我送送周律。”
停車場，周曉楠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等等。” 周律突然叫住她，“你最好給自己也買份重疾險。”
她愣在原地，身後的車輛已經發動，周律搖下車窗，“避避嫌也好，如果真有什麼意外也能當個活廣告。”
周曉楠再次回到會議室收拾文檔材料時，發現陳默站在落地窗前，對方好像知道是她進來了，“曉楠，今天的方案你提交集團法務審一下，如果沒問題就要準備全部門宣講了。”
...
三天後的晚上9點，周曉楠蹲在打印機旁裝訂材料，A4紙還帶著余溫。
“這麼拼？” 陳默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手里拎著食堂便利店買來的關東煮。
“集團法務不是已經審核通過方案了嗎，明天要開宣講會...” 她慌忙起身，“我想再把每個細節都理清楚，我自己得對方案最熟悉才行。”
陳默把紙杯推過去︰“比如什麼細節？”
“比如，”她掰著手指開始舉例，“比如資金怎麼監管？怎麼防止詐捐？離職員工怎麼保留權益？還有...”
陳默看著這個曾為父親看病差點走上歪路的姑娘，此刻眼里跳動著小火苗，讓他感到格外欣慰。
或許這也是重生的意義之一？能做更多有意義的事。
次日下午，階梯教室坐滿了人，後排還有人站在折疊椅上。
周曉楠站在講台上，背後PPT寫著“星火互助計劃”。
“每月50元，就相當于省下4杯奶茶錢。”她點擊動畫，流程圖變成實景照片——父親病房的監控儀，同事熬夜做的募捐海報，醫院走廊的長椅。
有人突然舉手︰“公司不是有商業保險嗎？”
“重大疾病險要確診後90天才生效。”她點開拒賠通知書展示給大家，台下響起嗡嗡的議論。
後排有人大聲問道︰“要是錢被挪用了怎麼辦？”
“資金池托管在華興工會對公賬戶，每季度公示收支。” 她調出銀行協議掃描件，“所有撥款需要理事會五人聯簽，包括兩位普通會員代表。”
另一個聲音從角落傳來︰“我要是交了三年都沒用上，能退錢嗎？”
“退會時返還繳納總額的30%，剩下70%自動轉為公益基金。”她早有準備，“就像買保險，我們賭的是不需要用上這份保障。”
部門里面一個叫封練的同事突然站起來︰“我來說句實在話！前幾年我閨女早產，ICU一天八千，要不是部門預支獎金...”這個高高壯壯的漢子突然哽咽，“這錢我交定了！”
人群開始騷動。周曉楠看著報名表像雪片般飛來，突然發現第一張簽名欄寫著“陳默”。
行政部傳來打印機的嗡鳴，周曉楠核對完最後一頁簽字表。
陽光穿過百葉窗，在她手背印下斑馬紋似的影子。
IT運維支撐部首期參與星火員工互助計劃名單顯示︰
小于等于14級︰314人
大于等于15級小于19級︰89人
大于等于19級︰4人
胡笳端著茶杯晃過來︰“陳總和張總都是按最高標準交的120元。”
“徐總把他兩個徒弟也拉進來了。”張平安湊過來看名單，“說是要給年輕人存個保障。”
周曉楠摸著名單上第一個名字——陳默的簽名龍飛鳳舞，後面跟著工號00185655。
手機亮起，是林雨晴發到部門群里的鏈接——《華興人報》，本期頭條為《星火互助計劃首月募資成功》，副標題是“IT運維支撐部不止是保障系統，還要保障員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