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競聘正式拉開帷幕。
部門內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那些提交了述職報告的員工們紛紛開始準備面試和答辯。
周澤陽，PDM高級支持工程師，37歲，目前職級17B，競聘的崗位是IPD支持部主管。
此刻的他蜷縮角落的工位里。顯示器的藍光映著泡面桶上升騰的熱氣，屏幕上是他從檔案室偷拍的2013年ERP容災項目紀要——那是他最近三年唯一的A級績效的主要亮點。
鍵盤旁攤開著女兒的照片。
六歲的小姑娘舉著蠟筆畫，上面歪歪扭扭寫著“爸爸陪我過生日”。
“只要復盤出當時緩存穿透的解決方案……”他反復拖拽時間軸。
妻子昨晚的哭訴還在耳邊︰“閨女肺炎住院四天，你陪過一小時嗎？”
...
他不遠處的李揚這幾天更是差點就把工位當家了。
李揚是原本留守鵬城的同事，可惜鵬城留守的同事也被陳默的一紙通知打破了平靜。
他今年41歲，目前職級18C，MES資深工程師，應聘了MES支持部主管。
飛蓉城之前反復研究過陳默的成長路徑和用人偏好曲線。
“技術序列天花板是45歲，管理序列則是最多能到50歲...”
他撫過辦公桌上泛黃的全家福。
他22歲就要了小孩，照片里兒子還穿著初中校服，如今已經在墨爾本讀大一。
上周視頻時兒子說︰“爸，你還在搞那些老系統？我們教授說華興的架構早過時了。”
他表面上敷衍著，心里卻想的是土澳的教授懂個屁。
如今兒子在國外讀書，每年的開銷很大，他還想多干幾年，再攢點錢。
李揚暗自發誓要拼一把，他的眼神飄向窗外，隨著飛機的閃光點墜向深不見底的夜色。
反觀張偉和王磊就輕松了不少，兩個人都無比慶幸自己當時做出的轉部門的決定。
兩個人一個應聘了ERP財務支持部主管，一個應聘了IT交付部主管。
還有很多同事都在摩拳擦掌當中。
......
胡笳和幾位資深技術專家組成的評審小組也開始忙碌起來，他們需要對每一份述職報告進行仔細的評估。
“這份報告寫得不錯，項目經驗很豐富。”
“這個候選人的技術能力很強，但在領導能力上還需要進一步提升。”
“這個人的溝通協調能力很突出，適合做跨部門的協調工作。”
評審小組的成員們一邊討論，一邊對每位候選人進行打分。
經過幾天的初選，最終有20位候選人進入了面試環節。
此刻華興蓉城研究所的會議室里氣氛凝重而熱烈。
應用支持服務共享中心下屬各五級部門主管的競聘面試正在緊張進行。
這是決定部門未來管理架構的關鍵環節。
2樓215會議室布置簡潔而莊重。
一張長橢圓形會議桌佔據了房間的中心位置，周圍擺放著舒適的辦公椅。
牆上掛著華興科技的企業文化標語。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會議桌上，照在應聘者們精心準備的材料上。
陳默坐在主位上，目光堅定平和，他的身旁依次坐著幾位經驗豐富的技術專家，組成了這場面試的評審團。
第一位應聘者周澤陽走進會議室。
他中等身材，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襯衫。
頭發略顯凌亂，眼神中卻透露出技術人員特有的專注與執著。
他走到會議桌前，微微鞠躬，聲音略帶緊張，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一下，說道︰“各位領導好，我是周澤陽，在咱們IT運維支撐部已經15年。目前擔任PDM系統支持，最近三年績效分別是B+，A，B+。”
說著，他下意識地搓了搓手，手指不安地相互摩挲著。
“在之前的系統優化項目中，我主導攻克了數據傳輸延遲的難題。當時系統在高峰時段數據傳輸緩慢，嚴重影響業務效率。”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回憶的光芒，仿佛回到了那段緊張的項目攻堅時期。
“我通過優化算法，重新設計數據緩存機制，成功將數據傳輸速度提升了 40%，系統的穩定性和響應速度也大幅提高。我對技術細節有著深入的理解，善于從技術角度解決復雜問題，我相信這能在五級部門主管的崗位上，為團隊提供有力的技術支持。”
“在你負責的項目里，如果遇到需求頻繁變更，幾乎要推翻原有方案的情況？你是怎麼應對的？”
......
面試環節在部門A211會議室里進行，每位候選人都需要面對評審小組的提問。
陳默作為主審官，負責主持整個面試過程。
會反反復復問到一些常規問題。
“請你簡單介紹一下你過去一年內主導的項目。”
“你在項目中遇到的最大挑戰是什麼？你是如何解決的？”
“如果你成為五級部門主管，你會如何帶領團隊完成高難度的任務？”
這些不斷拋出的問題，是考察每位候選人的技術能力、領導能力以及溝通協調能力。
每位候選人都需要在有限的時間內展示自己的優勢，回答評審小組的提問。
......
2月15日，蓉城研究所B207會議室被改造成修羅場。
八組環形工位配備著帶物理隔離的電腦，頭頂的攝像頭如同黑洞洞的槍口。
“考題︰南都研究所數據大規模丟失，客戶要求24小時內恢復。”陳默的聲音從廣播傳來，“你們有最高權限，但禁止與外界通訊。”
周澤陽的指尖在顫抖。
這是2014年華興最嚴重的生產事故，當時他在醫院陪女兒做手術。
此刻他輸入lS al /databaCkUp，卻發現備份目錄被清空——考題比原事件惡化三倍。
“找日志！所有操作都有審計痕跡……”李揚的鍵盤聲如疾風驟雨。
他瞥見周澤陽正用dd命令直接鏡像磁盤——這是賭上職業生涯的野路子。
張偉的屏幕突然彈出警告︰“非法訪問日志系統”。冷汗順著脊椎流進褲腰...
空氣里仿佛都彌漫著血腥味，所有人每個決策都通過頭頂的環形屏幕實時直播。
“張工，你為搶進度砍掉安全測試，如果發生數據泄露怎麼辦？”陳默用激光筆戳著沙盤報告。
張偉的西裝後背洇出汗漬，咬牙說︰“我會引用ISO27001標準第4.2.3條，用自動化工具壓縮測試周期……”
......
玻璃幕牆外飄起凍雨，技術攻防落幕，陳默根據每個人的表現在檔案上勾畫著。
廣播里再次傳來陳默的聲音，“技術攻防環節結束，2個小時候後會在部門公共欄中公布最終進入終面的人員清單。本次技術攻防過程中所有影像資料都會保存一年。最終面試會在年後再進行，大家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果不其然，2小時還不到競聘就被結果貼在2樓A區的公告欄上︰
通過者（4人）︰
周澤陽（物理層鏡像恢復成功，系統停機時間最短）
王磊（用時28分19秒，提出二級索引重構方案）
張偉（高風險引擎熱修復成功，系統恢復時間最短）
李揚（耗時25分47秒，通過日志溯源恢復92%數據）
人群炸開鍋。ERP銷服支持工程師小劉指著公告大聲說道︰“解決方案那邊轉過來的兩個人居然都通過了？”
靠近走廊盡頭的工位上，李揚看見自己名字的時候總算是長出一口氣，整個人仿佛都癱倒在椅子上。
而失敗的趙宏明則蹲在消防通道抽煙，腳邊散落著技術攻防的錯題集。
他在恢復數據時漏掉時區參數，導致財務報表全部錯亂。
“就差兩分鐘……”他反復回放直播錄像。
妻子昨晚發來消息︰“你最近天天都在加班，那個晉升到底有沒有戲？”
另一頭的徐璐則是把高跟鞋砸進垃圾桶。
她在述職面試答疑環節被技術專家認為“過于強勢”，評分表上寫著︰“缺乏團隊協作精神。”
“男主管叫殺伐果斷，女的就是咄咄逼人？” 她扯下工牌砸在地上，深吸一口氣又撿起工牌慢慢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