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塵此時,就像是一位技藝超群的雕刻師,十余種的藥材在其手中,仿佛是嵌金鏤玉一般在被細細雕琢。
在江夢璃看來,紀塵此刻正在制作的並非是一枚丹藥,反倒像是一件精巧絕倫的藝術品,那種技法,令她一個外人都嘆為觀止。
“紀塵他……真的是剛接觸煉丹麼?”
江夢璃不禁苦笑著想道。
如果真的是像紀塵自己所說的那樣,那他此刻所展現出來的天賦,實在是太過恐怖了。
這哪是一個初學者的手法?
何況再看紀塵此刻的神態,也沒有半點初學者該有的緊張,鎮定自若,又能處處謹慎,將每一個細節都盡可能的做到完美。
“好你個紀塵,真不知道你到底還有多少事在瞞著我。”江夢璃心中微惱,嘴角卻不自覺的浮起幾分笑意。
不管情況究竟怎樣,她都打心里替紀塵覺得高興。
時間一點點在爐火中被消磨,隨著第三次的融合結束,四色玄雲丹的煉制,也已經接近尾聲。
此時爐鼎中漂浮的那團藥液,自下而上,逐漸呈現出朱紅、淡紅、天藍、再到深藍的四色漸變。
每兩種顏色之間的交界處,藥液仿佛水墨丹青一般的彼此暈染,交融的恰到好處。
“呼……總算完成了最難的一環。”
紀塵擦了擦額上細密的汗珠,他背後的衣服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汗水浸透,剛才太過專注,以至于沒有發覺。
“接下來,只要再做最後的凝煉,將其定型成固態,就可以成丹了。”
四種藥液,要在四種溫度下凝成固體,所以還需要經過爐火的數次升溫;不過這對于紀塵來說並不難,反而是整個煉丹過程中最為簡單的一步。
“疾!”
隨著紀塵的一聲低喝,鼎中火焰升騰繚繞,炙熱的火舌舔舐著爐鼎中漸漸凝固的那枚四色丹藥,天地靈氣向此方歸攏,在丹體之上繪出一圈圈玄妙的雲紋。
就連江夢璃體內的那些靈氣,也在此刻變得有些躁動起來,甚至隱隱有著要被吸出體外的感覺,江夢璃運轉功法,才將體內躁動的靈氣稍稍平復了一些。
“听紀塵說,這還只是一枚三品的丹藥而已,成丹的時候就已經能有如此影響;真不敢想象更高位階的丹藥問世之時,周圍又會是怎樣的一番景象呢……”
隨著紀塵挪開灌輸靈氣的手掌,院中的火光漸漸黯滅,黝黑的爐鼎中,一枚美輪美奐的四色丹藥靜靜懸浮,散發出令人心曠神怡的奇異香味。
仔細分辨的話,就能發現那香氣之中,還蘊含著種種變化,每次吸入,都會感覺和上次的香氣並不相同。
“成了。”
紀塵松了口氣道。
過程雖然稱不上有多驚險,但是煉制這樣一枚丹藥,所需的靈氣太過龐大,對于現在的紀塵來說,還是有些勉強的。
開始煉制前準備的五枚復靈丹,也早就被消耗得一干二淨,可即便如此,紀塵此刻體內的靈氣,也已經近乎干涸,讓他感到一陣陣的虧空。
雙指虛捏住鼎中的丹藥,將其收入一個玉瓶當中後,紀塵終于徹底松了口氣。
旋即,眩暈侵襲紀塵的腦海,讓他忍不住向後面跌了幾步。
“紀塵!”江夢璃驚呼一聲,閃身上前,將紀塵雙手扶住,俏臉之上,布滿了擔憂。
“放心,我沒事,只是煉制這枚丹藥,消耗太大了些。”紀塵略作調息後,朝江夢璃淡然笑了笑。
“真的沒事?”江夢璃仍不放心,擔憂的打量著紀塵。
“嗯,真的。”
紀塵嘴上應道,但至少接下來的幾天,他又得停止修煉,靠聚靈丹慢慢調養一段時間了。
雖然以犧牲了修煉的時間作為代價,但是紀塵認為這麼做,是絕對值得的。
看著手中的玉瓶,紀塵滿意的點了點頭道︰“有了這枚四色玄雲丹,等伯父突破至築基九重後,便能進一步沖擊歸秩境的門檻;到了那時,江家的後路,才算有了進一步的保障……”
江夢璃同樣點了點頭,贊同道︰“你說得對,求人不如求己,江家不可能靠著他人的接濟運轉下去,自身也必須要有足夠的實力才行。”
一切外界的助力,都不過是縹緲不定的東西,也許能存在十年二十年,也許在明天就會像大夢一場一般不復存在。
只會趨炎附勢的家族,永遠不會有真正興盛的那一天。
說到這個,江夢璃忽然想起些事。
“對了紀塵,等到開春的時候,你要不和我一塊去一趟安城吧。”
“安城?”
紀塵記得,安城是天雲帝國境內的幾座主城之一,離雲州城最近;繁榮程度雖不及皇城那般,但也遠遠在雲州城之上。
許多重大的活動和典儀,都只會在主城召開。
“去那做什麼?”
江夢璃低頭解釋道︰“初春的時候,安城作為主城之一,會召開一次百宗遴選,許多宗門,都會遣人到安城來,招收新的弟子。
這些宗門里面,也有許多國境內頂尖的大宗,比如雪靈宗,宗主便是十大高手之一的“廣寒仙”,陸凌霜先生;我前幾日與她互通書信,她已經答應收我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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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夠修煉之後,天資遠超過我,想要成為她的弟子絕非難事,所以……”
紀塵很快理解了江夢璃想和自己說的話︰“所以,你想讓我和你一起拜入她的門下,是麼?”
“嗯。”江夢璃點了點頭。
她確信,只要紀塵想,雪靈宗就必定會有他的一席之地。
以紀塵的能力,再加上雪靈宗的資源扶持,不出五年,一定會成為宗門內最為璀璨的新星。
“好意心領了,但是,我暫且沒有要加入任何宗門的打算。”紀塵並未過多猶豫,十分果斷的拒絕了江夢璃的提案。
“為什麼?”江夢璃不解問道︰“以雪靈宗在天雲帝國中的地位,一定可以給你最好的修煉資源,有陸先生的扶持,你遲早能夠成為像她一樣的融丹境修士,甚至有機會成為國內第一位生盤境的強者。”
紀塵笑著搖了搖頭。
他的目標,從來都不只是融丹境或是生盤境,而是比上三境更高的境界。
“加入宗門,意味著行事舉止,都必須以宗門的利益優先,條條框框,限制太多;我平時瀟灑慣了,受不了那些牽扯羈絆。”
紀塵和聲解釋道,開始著手整理石桌上散亂的藥材和爐鼎。
“況且,這世間何處無道,修行之路,又豈止在雪靈宗內才能走得通;真正的大道,可不是靠資源堆砌出來的。”
江夢璃听著紀塵訴說著自己的見解,道理深刻,她無從反駁。
“看來,你是下定決心,不願進雪靈宗的宗門了……”江夢璃神情微黯,語氣有些無奈的說道。
雪靈宗門規森嚴,門內弟子不得自私外出宗門,她拜入雪靈宗後,不知會與紀塵分別多少年月,每念及此,心中難免會有惆悵。
“倒也未必。”紀塵忽然笑道。
“三年之後,我會親自去雪靈宗一趟,找到那位陸宗主,請她幫我一個忙。”
江夢璃滿臉疑惑,好奇問道︰“神神秘秘的,你想讓先生幫你什麼忙?”
“還能是什麼忙?”紀塵意味深長的看向江夢璃,嘴角帶著淡淡微笑。
“當然是讓她把最出色的那位女弟子暫借我幾天時間,我要帶她回這雲州城來,和她履行婚約唄。”
紀塵和煦的說著,仿佛在講著一件最稀疏平常的事情。
這是約定,也是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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