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局面？”
京都，青山冢，一座座墳頭中間擺上了一桌，沒有菜，只有酒。
桌上三人，韓青，李青蓮，江獨。
許久不見，韓青似乎蒼老了許多，鬢角掛霜，皮膚松弛，眼神多了幾分渾濁。
“什麼？”韓青眉毛一挑，眼神茫然“你小子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癥，看什麼都有陰謀論。”
“我指揮的了九州，還能指揮九州外面的那幫家伙？”
說著，他從李青蓮手中奪走一瓶酒，給自己滿了一杯，看了一眼江獨，還是沒給他倒。
小孩子不準喝酒。
江獨無言以對，即便他了解現如今的狀況，但還是猜不出韓青的目的。
他總覺得對方知道什麼，有些倉促地推進某些事情，只是對方不告訴他，他也知道不了。
“別想那麼多，來，你現在都有先天的戰力了，有沒有興趣來劍閣當個劍首。”
“我在那里有人脈，你只要開口，我立馬給你安排。”
韓青笑眯眯地，一副為江獨好的樣子，語氣就像是酒後的親戚對著剛畢業的大學生吹牛皮。
完全沒有打听江獨在大武神州的事情，同樣，他也沒有提及自己在大武神州當國師的日子，仿佛那就是一次打游戲的副本任務一般。
江獨搖頭，並沒有答應對方。
當了劍首，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不說自己現在才十五歲，連完整的學生生涯都沒有過完，就肩負起保衛九州的事，單單他本人的性格，完全不是當劍首的料。
韓青也沒有強求，只是笑了笑，說道“想過過普通孩子的日子？沒問題！”
他大手一揮“接下來你就正常上學就行，不用考慮太多。”
“九州還有我，還有這個老家伙，沒事。”
……
江獨離開，留下二人坐在墳堆中央，裝睡的李青蓮睜開那雙渾濁的目光，看著江獨離開的背影良久，最後沙啞說道“你……有點太殘忍了，他還只是個孩子。”
韓青沉默，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不見，冰冷說道“所以我才沒有告訴他，讓他過一段普通人的日子。”
“呵。”李青蓮嘲諷一笑，舉杯痛飲一口後，目光有些許疏遠地看向韓青“說的你像個好人一樣。”
“還是那麼顧全大局，冠冕堂皇。”
“是吧，我不是誰的朋友，犧牲少數人，拯救多數人，我一直在這麼做，一直如此。”
韓青眸光閃爍，漆黑的瞳孔中仿佛不含半點感情，最後喃喃道“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人。”
這句話像是對李青蓮說，又像是對自己定位，他撕下了平日里不著調的笑容，向自己這個多年來的老友展現出最冷漠的一面。
李青蓮臉皮一抖，心髒不自覺地揪了一下。
這種表情，他見過兩次，上一次是在後災禍時代最後的時間，那一次死了很多人。
故友，後輩，親朋……他們一位位地死去，沖進靈境內自爆，拼盡全力殺出一個靈氣復甦時代，若非為了防止外面的豺狼虎豹，可能他也會成為這青山冢的一員。
可他寧願當時死去，一了百了！
現在，韓青又露出了那副表情……
他心中五味雜陳，顫抖著手指向門外，聲音無比滄桑“你走，這里不是你這種劊子手該來的，你走！”
韓青沒有多說什麼，回頭看了一眼這位跟隨自己大半輩子的老人，說道“誰都可以死，無論你，我，還是那個孩子。”
“你厭惡也好，憎恨也罷……”
“滾！”
韓青沒有嘆息，眼神堅定如常，回頭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多年的老朋友，閉口不言。
伸手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根木質拐杖，撐著它一步步朝著山下走去。
……
時間流逝，正如韓青所說，江獨真的過上了普通人的生活，照常修煉，裝模作樣地上學，外面的風雲際會仿佛完全無關。
他就像是和其他學生一樣，被九州保護得很好，哪怕經歷了前幾天極地冰原的侵擾，但實際上那次的傷亡並不是很大。
甚至經歷了那件事後，所有人修煉更加刻苦，加之如今靈氣濃度的日漸提升，以往的一些記錄在不斷被刷新。
當然江獨不出意外地成為了一個傳奇一般的人物，同輩之中出了一個讓他們無法仰望的存在，是壓力更是一種動力。
本以為這樣的存在應該立刻被京都收走，直接加入劍閣成為劍首，但讓他們想不到的是，這樣的傳奇還跟他們一起上學。
當第二天在學校看到江獨的身影時，整個學校都仿佛陷入了大型追星現場。
起初還保持著對一位強者足夠的敬意，不敢太過靠近，但時間長了總有膽子大的上前，要簽名，要合影。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結果就是沒幾天，隔壁隔了幾個市的學生都來甦雲一中。
一些人搶著要來甦雲一中當交換生，一些學校更是想跟甦雲一中來一場聯誼比賽，許出了不少好處，只求江獨能當裁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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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事情持續了一個月，江獨也覺得煩不勝煩，之後便再沒有去過學校。
九月。
黑發江獨歸來，夜色正濃。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上官柔的房門外。指尖輕觸門扉，一縷精純的暗影之力滲透而入，門鎖無聲滑開。
房間內，上官柔並未沉睡，而是盤膝坐在床上，周身縈繞著柔和卻堅韌的光明能量，顯然正在刻苦修煉。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氣息，她猛地睜開眼望向門口。
當看清來人是江獨時，她眼中驚喜十分，隨即又閃過一絲疑惑。
這個江獨，氣息似乎與往常那個有些不同，更加幽深內斂，仿佛承載了無盡暗影。
“你……”她剛開口，黑發江獨已將一個觸手溫涼、散發著聖潔柔和光暈的物件放入她手中。
那是一件僅有鴿卵大小、形狀不甚規則的乳白色晶石，內部仿佛有液態的光明在緩緩流動，散發著一股令人心神寧靜、卻又感到無比磅礡神聖的氣息。
“聖堂之心。”黑發江獨的聲音比白發狀態更顯低沉，帶著一絲陰影的磁性，“融入體內，可補全你光明異能的根基，提升潛力。”
他的話語依舊簡潔，沒有提及獲取這碎片的任何過程，但上官柔能想象到這必然歷經艱險。聖堂之境作為歐域唯一的光系靈境，更是歐域把守的要地，豈是那麼容易得手的？
感受著聖堂之心中那與她同源卻又純粹浩瀚無數倍的能量，上官柔心中感動，看向江獨的眼神柔軟得能滴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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