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頭和力氣，踉蹌著後退了兩步，一屁股癱坐在了合金地板上。
他那雙總是閃爍著精明光芒的眼楮，在這一刻徹底地黯淡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盡的，比死亡還要深沉的敬畏與自嘲。
他輸了。
他連同他引以為傲的整個哪都通公司都輸了。
輸得，一敗涂地。
輸得，體無完膚。
輸得，連一絲，比較的念頭都無法生出。
而就在這時。
張玄的目光落在了地圖之上，那個唯一一個散發著與眾不同的。
如同鮮血般妖異的暗紅色光芒光點之上。
那個光點正在以一種詭異的頻率瘋狂地跳動著。
“嗯？”
張玄的眉頭第一次微微地皺了一下。
“雙全手……曲彤……”
他看著那個代表著曜星社總部的血色光點，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殺意。
“這一只老鼠倒是比其他的要有趣一點。”
“藏頭露尾的本事倒是不錯。”
“可惜……”
張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在理的面前，一切的術都不過是可笑的泡影。”
話音落下的瞬間。
他伸出手指對著那個血色的光點，再次輕輕一點。
“嗡——”
那張神聖的光之地圖猛地一顫。
所有的光點，所有的信息，所有的法則符文在一瞬間朝著張玄的指尖，匯聚，壓縮，凝聚。
最終化作了一枚，只有巴掌大小，通體由不知名神玉制成，上面篆刻著山川地理，星辰運轉，充滿了無盡大道神韻的，古樸的玉簡。
“給。”
張玄隨手將那枚承載著足以讓整個世界都為之瘋狂的滅世信息神之玉簡。
如同扔一塊普通的石頭一般，扔給了還癱坐在地上處于失神狀態的趙方旭。
趙方旭下意識地接住了那枚玉簡。
入手溫潤冰涼。
卻又沉重得，仿佛承載了整個世界的命運。
“這……這是……”
趙方旭的聲音都在打顫。
“目標都在里面了。”
張玄收回了手，再次恢復了那副雲淡風輕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模樣。
他轉過身不再理會身後那群早已被他這一連串神之操作，給徹底震傻了的凡人。
他邁開腳步朝著那間他早已選好的藏書閣的方向走去。
只留下一個淡漠的，不帶一絲一毫感情的聲音，在所有人的靈魂深處緩緩回蕩。
“去把垃圾清理干淨。”
“在我看完書之前。”
“不要再來打擾我。”
那聲音是如此的平淡。
就如同一個剛剛打掃完自家院子的主人。
隨口吩咐家里的僕人將掃出來的垃圾扔到院外的垃圾堆里一般。
隨意自然，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然而就是這簡簡單單的，甚至連命令都算不上的隨口的一句話。
卻如同億萬道，開天闢地，重塑乾坤的創世神雷。
劈在了在場所有人的天靈蓋上。
趙方旭這位哪都通公司的最高掌舵人。
在听到這句話的瞬間。
他那癱軟在地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那雙剛剛才被無盡的震撼與敬畏所填滿變得有些黯淡的眼楮。
在這一刻爆發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光芒。
垃圾……
清理……垃圾……
他明白了！
原來在前輩的眼中，那些讓他們哪都通公司如臨大敵，甚至不惜賭上一切也要尋求他幫助的，所謂的歸墟、神庭、曜星社……
那些一個個實力滔天，足以顛覆整個異人界格局的黑暗組織。
都只是垃圾。
是一些會影響他看書心情的，需要被順手清理掉的垃圾。
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如同決堤的宇宙洪流，再一次沖刷著趙方旭早已被反復蹂躪得，千瘡百孔的梟雄之心。
他笑了。
那是一種釋然的，仿佛一個背負了億萬年沉重枷鎖的囚徒。
終于在神明的恩賜下，得到了解脫的笑容。
自己真是太可笑了。
自己竟然還妄圖用什麼異人界的安危，用什麼公司的未來去請求前輩的幫助。
這簡直就是一只井底的青蛙在對著，翱翔于九天之上的神龍大談特談，井水里那幾只蝌蚪的威脅；
何其的愚蠢。
何其的不自量力。
前輩他根本就不在乎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麼樣。
他只在乎自己的心情。
他之所以會選擇出手！
不是因為什麼狗屁的大義。
也不是因為，什麼可笑的責任。
僅僅只是因為這些垃圾太吵了。
吵到他看書了。
這個理由是何等的霸道。
何等的自我。
想通了這一點，趙方旭的心中再也沒有了任何的疑慮，任何的不安。
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他猛地從地上一躍而起。
他那剛剛還顯得有些蒼老和疲憊的身體，在這一刻被注入了一股無窮無盡的青春的活力。
他的腰桿挺得筆直。
如同一柄即將要出鞘的，飲盡了無數梟雄之血的，絕世的利劍。
他對著張玄那即將要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背影。
重重地九十度鞠躬。
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用一種仿佛在宣讀神之判決的肅穆，充滿了無盡狂熱的。
“晚輩遵命！”
“必將在前輩看完書之前。”
“將這些膽敢叨擾到您清淨的垃圾。”
“從這個世界上徹徹底底。”
“抹去一切存在的痕跡。”
……
而另一邊。
張楚嵐，王也，諸葛青三人也終于從那如同神跡一般的震撼之中回過了一絲神來。
他們看著，那個已經徹底陷入了戰爭狀態的趙方旭。
又看了看手中那枚依舊散發著神聖光芒的神之玉簡。
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無比復雜的表情。
“臥槽……這就……這就完事了？”
張楚嵐的眼珠子，瞪得比銅鈴還要大。
他感覺自己的三觀在今天已經被反復地用反物質湮滅彈。
給轟炸了無數遍，現在已經徹底地變成了一灘不可名狀的漿糊了。
他原本以為，接下來會是一場漫長的勾心斗角的，艱苦的談判。
他甚至已經在腦子里準備好了一萬字聲淚俱下的勸說稿。
準備在關鍵時刻抱住師叔的大腿。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求他為了世界和平，為了愛與正義，勉為其難地出手相助。
可結果呢？
結果師叔他只是揮了揮手，畫了張地圖，扔下了一句你們太吵了。
然後就拍拍屁股去看書了？
這……這他媽的……
也太草率了吧！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