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北父親因為極力嘶吼，一口氣沒喘上來，開始劇烈的咳嗽。
田喜趕忙跑過去，用手輕輕拍打林小北父親的後背，並扭頭對站在門口的林小北說，“小北。你好好跟爸說，別氣到爸了！”
林小北母親臉色發白，站在一旁，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林小北壓了口氣，幾步走到自己父親面前，語氣堅決的說道，“爸。你別管我做了什麼，你現在就听我的好嗎？我有能力了，我帶你去北京看病。讓我媽跟小喜也搬走，等你的病看好了，咱們全家人開開心心的在一起不好嗎？”
“你回答我的話！”林小北父親再次怒視著他。
林小北張了張嘴巴，還未等開口。
林小北父親再次用盡全力的說道，“我的身體什麼樣我知道，我不管你的錢是從哪里來的。如果是你掙的，那你留著給你老婆給你孩子花。如果不是從正經路上弄來的錢，你現在馬上就去把錢還了，咱們老林家的人，不干違法的事兒！”
“如果你手上的錢，真的是從歪道上來的。我就是病死，餓死，也堅決不花你一分錢！”林小北父親態度堅定，眼神也充滿著憤怒。
看到自己父親對自己的態度，林小北心底涌起一陣無力感。
他努力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今天嗎？
為了有錢帶著父親去治病，為了一家人能夠團圓在一起。
可現在，為什麼沒有人理解？
林小北心里困惑，憋屈，緊緊的捏著拳頭，站在他父親的面前。
“爸。你听我說。你別管我的錢是從哪里來的。你踏踏實實治病行不行？只要你的病治好了，我發誓我後半輩子的時間都去補償錢正光就好了。只要你活著，我怎樣都行！”
林小北雙目通紅，情緒激動。
在林小北提到錢正光這幾個字以後，林小北父親猛然抬起頭來盯著林小北。
“小北啊。你糊涂，你糊涂啊。正光是咱家親戚，當初爸沒錢看病，是人家幫了咱。後來又好心好意的收留你在身邊做事，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兒？咱不能做對不起人家的事兒，不能恩將仇報，不能讓人家說咱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林小北父親的一番話，說的林小北無地自容。
林小北閉起來眼楮，心底對錢正光的怨念，不停的閃過。
“爸。你別說了，你不知道這里面的事兒……”林小北喃喃說著。
林小北父親怒罵道，“是。我不知道里面的事兒，但我只知道，你現在走錯了路，你犯法了，你不該這樣做。你听我的兒子，你趕緊把錢還給他，道個歉認個錯。正光這孩子肯定不會追究你什麼的，咱們沒錢，但是脊梁骨要挺直！”
听著父親不斷的幫著錢正光說話，還一口一個沒錢也要有骨氣。
再加上時間不多了，林小北的心里壓迫感很重。
這所有的事情都壓在林小北的心口，簡直讓他有些難以呼吸。
林小北猛然睜開眼楮，扭頭看著身邊的田喜焦急的說道，“小喜。你快點。帶咱媽走。車票就在桌上，你倆先走。”
“誰也不許走！”林小北父親再次怒吼一聲。
可能是因為怒氣攻心，林小北父親這一聲怒吼後，胸口處一陣劇痛，從嘴里吐出的唾液也帶著不少血絲。
田喜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看到父親一再的逼迫自己，林小北終于忍不住了。
在強大的心里壓力下，林小北崩潰了。
“爸！你就別逼我了行不行？我干的事兒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就算我現在把錢還給錢正光，他也肯定不會原諒我。我也不奢求他的原諒，我只想我們一家人團圓的在一起，我只想你能夠多活幾年，親眼看著我生孩子，你當爺爺，我就這麼點願望，就這麼難嗎？”
“你們誰都不懂，你們都以為錢正光讓我留在他身邊是為了我好。可你們知道嗎？我當初已經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工作，起碼我很喜歡。是錢正光，他逼著我回來，回來給他打工。又用咱家欠他的錢逼著我妥協，甚至我在他眼里連條狗都不如，他想罵就罵，想怎麼欺負就怎麼欺負！”
“憑什麼他那樣的人可以隨便支配別人的命運！我的命運原本是可以掌握在我自己手里的，憑什麼被他去支配，憑什麼！！！”
“他不是喜歡欺負人嗎？那我就讓他好好嘗一嘗一無所有被別人欺負的感覺。”
“爸，媽。你們的兒子不壞，我只是自私。我只想你們都好好的，我只想給你治病，不管能不能治好，哪怕你多活幾年，哪怕一年，我也覺得我做的一切都值了！”
“我實話跟你們說吧。我做的事兒，如果被錢正光抓到，我這輩子就完了。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爸，如果你不肯走，非得以死要挾我把錢還回去的話，那就來吧。你兒子陪著你一起死，你現在從樓上跳下去，我馬上也跟著你一起跳下去，好不好？”
林小北脖頸上的青筋直接凸起，眼神發狂的蹲在自己父親面前。
林小北父親了解自己兒子，知道他是個有野心的人，也知道他從小到大不論說什麼，都會真的去做這樣的性格。
望著眼前被生活摧殘、逼迫到已經無路可走的兒子，林小北父親眼神復雜的坐在原地，沉默了很久，很久。
屋里也沒人說話，只有四個人的呼吸聲。
最終，還是林小北父親的一聲沉重嘆息打破了沉默。
“老天爺啊，我兒子犯的錯，都是為了我這個老不死的！如果你們要怪，要罰。都沖著我一個人來吧，跟我兒子無關啊！老天爺啊，求求你開開眼吧！”
林小北父親眼神通紅，眼底布滿了血絲，在朝著窗外的天空懺悔出這句話的時候，整個人的下巴都是顫抖的。
林小北母親也在這時候撲了過去，摟住林小北父親的腦袋，嚶嚶的哭了起來。
林小北咬著嘴唇，一直到嘴巴里感受到了血腥味。
“爸，你告訴我，你到底走不走，還是要我陪你一起從這里跳下去？”林小北再次逼迫著問了一句，因為他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如果不走，一旦被錢正光察覺，就徹底走不掉了。
林小北父親緩緩的垂下了無力的腦袋，那一瞬間，整個人仿佛蒼老了十多歲似的。眼神也一下子黯淡了起來，嘴唇不停的抖動著，有氣無力的說道。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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