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北父親躺在床上,半酣半醒的狀態。
才有一段日子不見,林小北感覺到父親的身體比前段時間更單薄更瘦了。
林小北父親蒼老了許多,鬢角的頭發早已摻雜了幾縷白絲,睜開眼楮的時候,額頭上的皺紋也多了幾層,看到是林小北回來,父親笑的很開心。
“小北呀,你回來了。”他想要坐起身來。
林小北趕忙走到床邊,伸手攙扶著,嘴里還說著,“起來干嘛,你躺著就好了爸。最近感覺怎麼樣?我怎麼覺得你又瘦了。”
林小北父親被林小北攙扶著坐了起來,又輕輕的搖頭說,“沒事,就是胃口不好。一時半會還死不了,怎麼著,爸也得看著你娶了媳婦才能走呀!”
每次林小北回來,他父親都會說出這種喪氣的話。
林小北心疼的說,“爸,你怎麼又開始說這些了。我們都做了支架,你沒事的,好好養養身體,能活到一百歲!”
知道是林小北在安慰自己,林小北父親滿眼欣慰的笑道,“活那麼久干嘛?拖累你,拖累著你媽,有什麼好處?還不如把眼一閉早點走了。”
林小北輕嘆了一聲,也不想再跟父親談論這個話題。
“爸,我看你桌子上的藥怎麼又多了不少?怎麼回事。”林小北主動問道。
林小北父親搖頭說,“沒事,歲數大了,偶爾有個感冒還不正常?倒是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也沒提前打個招呼。怎麼了?跟著正光干的不順心嗎?”
林小北父親太了解他這個兒子了,知道他這時候回來,有點不太正常。
林小北卻不承認的說,“沒有啊。光哥對我挺好的,在他那上班也輕松。你放心吧爸,等我攢夠了錢,我帶你去北京看病,醫生之前不是說,你身上的支架效果不如進口的好嗎?等到時候,咱們換進口的,早點讓你恢復到以前的樣子!”
林小北父親一听,立馬蹙起眉頭說,“胡說。我這一把老骨頭都這樣了,還花那個錢干什麼?你有這份心就好了。等攢了錢,還是想還了正光。咱欠著人家的,你又在他那上班,始終會抬不起頭,爸都知道,委屈你了。家里也幫不了你什麼,哎!”
就在這對父子倆正聊著的時候,林小北的母親走進來說,“小北呀,先出來吃飯。媽給你煮了面條,端桌子上了。”
林小北應了一聲說,“我知道了媽,我這就來!”
林小北父親擺手說,“去吧,先吃飯。我出去坐會,老是躺著,也受不了。”
林小北攙扶著他父親,從臥室里來到客廳,坐在了帶靠背的椅子上面。
林小北端著他母親煮的面條,直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林小北母親坐在旁邊,一臉慈祥的看著兒子,臉上掛著笑意,盡管這樣的笑容有點苦。
吃過飯以後,林小北則是陪著他爸媽聊天。
隨著夜也漸漸深了,林小北父親有點坐不住了。
甚至林小北還發現,他父親似乎多了一種新病,那就是說話的語速只要是快了,那就容易喘,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送他父親回到臥室休息後,林小北關好了門,來到客廳。
林小北母親正坐在原地,眼神空洞的發呆。
“媽,想什麼呢?”林小北關心的問道。
林小北母親被喊的回過神來,連忙搖頭說,“沒有,沒什麼。”
看的出來,林小北母親心里是有心事的,再加上林小北也注意到了他父親的一個狀態,以及桌子上多出來的幾盒新藥,絕對不是治感冒的。
林小北眼楮盯著他母親說,“媽。你有事瞞著我是嗎?”
“沒,沒有。”林小北母親堅定的搖頭,只是眼圈卻立馬紅了。
林小北意識到事情不對勁,連忙湊過去,心焦的再次問道。
在林小北再三的追問下,林小北母親終于是繃不住了,眼淚吧嗒一下流了出來,卻強忍著不敢哭出聲,腦袋都在跟著顫抖的說,“小北,你爸,你爸他沒多少時間了。”
“什麼!?”林小北聞言大吃一驚,“醫生當時不是說只要做了支架就行了嗎?效果雖然不如進口的好,但也絕對不會這麼嚴重吧?只要我爸他不頻繁的犯病,怎麼可能會時間不多?”
林小北難以相信。
听到他母親的這句話後,令他十分的心悸。
林小北母親畢竟是個女人,家里也沒什麼錢,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的肩膀很沉,也根本難以支撐,最終還是扛不住了。
林小北母親哽咽著說,“你爸不讓我告訴你。可是我真的怕,怕你爸他指不定那一天就走了,真的說不準的。你爸他現在沒事了就經常跟我說,他現在活著就是想看見你帶媳婦回來,看見你成家他才安心。”
林小北顧不得听這些,焦急的問道,“我爸到底怎麼了?媽!”
林小北母親深深的吸了口氣,這才說,“是肺病。一開始你爸覺得呼吸困難,還經常喘。我就又帶他去醫院看了,醫生說你爸的肺部早都爛的差不多了,現在只有不到一半還在維持著。就他這樣的情況,說不行就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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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北母親的這一句話,直接讓林小北的腦子轟然炸開。
林小北傻了眼,呆坐在原位,任他怎麼想,都沒想到事情會到了這一步。
呆呆的愣神了有兩三分鐘,林小北的腦海中一直浮現的是他父親從小到大跟他在一起的一幕,縱然嚴厲,可他都是為了林小北好。
供他讀書,上學,家里經常很久都吃不上肉。
往事一幕幕的浮現,令林小北萬分心痛。
曾經他還發過誓,等到學業有成,賺了大錢,一定會讓父母享福。
可事到如今,學是上完了,他卻被束縛在錢正光的這個破廠里面。
但他不怨他父親,他知道這都是命。
林小北強忍著心頭的痛苦,擦掉眼淚,抬頭看著他母親說,“媽,醫生怎麼說的?要是花錢看病,我們去北京看病,去上海,去深圳。我爸,他還有的救嗎?”
看到林小北那充滿希望、滿眼渴望的樣子,林小北母親也害怕林小北被這一消息打擊到,便實話實說的告訴了林小北,“醫生說有,但那是一筆很大的開銷,咱們家,根本就承擔不起!就算是有錢治了病,也最多只能維持幾年的生命!”
听到母親說還有希望,哪怕只是幾年,林小北也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可是錢,從哪里來?
只是靠著給錢正光打工來賺錢的話,等到他攢夠錢,恐怕父親的墳頭草都要有三米高了。
想到這些,林小北的心底特別壓抑,他雙手抱著腦袋,痛苦的垂在桌前。
腦海中也閃過了無數個想法,甚至鋌而走險,他都想到了。
在他心里,只要能救他父親,他做什麼都願意。
小時候,父親砸鍋賣鐵供自己讀書成才。
長大後,自己就應該擔負起責任,照顧父母,給他們養老。
想著想著,一個可怕卻又容易實現的念頭,瘋狂的在林小北的腦海中跳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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