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先生……”
荷官嘴角一下子有些干澀，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賭注。
別說是在樓下的大堂里，就算是在樓上的單間，也是一樣……
這兩千美元，如果換成大洋的話，可以兌換八千了吧，不……前陣子日本在諾門坎輸給甦聯之後，美元的匯率就直接原地起飛了，現在這個時候，兌換一萬銀元，也不是不可能。
“這位長官，您的賭注實在太大，這不是小人能做主的，請給我一點時間，容許我和我們老板商量一下。”
本來荷官是打算直接找人把【大江鴻】這一行幾人給請出去的，畢竟能在這里開賭場，而且還是這麼大的門面，沒有點背景，是絕對不可能的。
可當他看到了【大江鴻】領章上的兩顆星，還有跟在他身後的平田英一之後，他就知道……這次的事情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了。
他只好泛起一個苦澀的笑容，用不太流利的日語請求道。
憲兵隊的人，而且還是這麼年輕的中佐。
這在其他的軍隊里面，絲毫不落後于普通的少將軍官了。
這個年頭，可能還沒有含權量和權力公式，但一個人所處的位置，大致上……還是能夠判斷的出的。
更何況這些在賭場打雜的人本來就見慣了各色各樣的面孔，一個人有多大底氣，背後有多大的底蘊，只要稍微一打眼，就能推測個八九不離十。
“你去吧，我就在這兒等著你。
可不要讓我等得久了……”
【大江鴻】也知道，這樣的賭場就算是規模再大，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接受兩千美元的賭注。
現在法租界的房子漲的飛起，兩千美元不可能像是開戰前那樣買上一個帶著院子的小洋樓，但是……在租界內換一間臨街幾十平的鋪面，也足夠了。
自己剛剛扔下的這沓錢，說不定已經是賭場一個多月的流水了，負責發牌的荷官自然沒辦法對這麼大的事情做主。
“這位長官放心，我一定馬上回來。”
這麼說著，荷官給【大江鴻】行了一禮，腳下的速度又更快了幾分。
果然，不到兩分鐘的功夫，荷官就再次從樓上快步走了下來，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身量不高，一身鮮亮緞子長袍，戴著瓜皮小帽，後腦勺垂下一根辮子的半老男人。
“您就是長富說的貴客？
沒想到還是個軍爺，小人曹子清，在這里有理了。”
視線在【大江鴻】等一行人身上審視一圈，留著灰白辮子，年紀五六十許的男人恭恭敬敬的朝著前者彎腰鞠了個躬。
雖然【大江鴻】和中島菜子等人沒有說話，但是僅僅憑借氣勢和站位，這男人就確定了穿著軍裝的這位，才是這次的真正主角。
打量著這個留著辮子的男人，【大江鴻】微微側過頭，把目光給向了站在自己身邊的平田英一︰
“我怎麼不知道，虹口還有這麼一號人呢？”
平田英一眸子動了動，趕緊把腦袋低了下來。
他身為【大江鴻】的秘書，平時對虹口的社情民情了解還算充足，可是這麼一個人，他還真就從來都沒有見過。
就在這時候，一身水藍色和服的中島菜子踩著木屐悄悄靠了過來，附身在【大江鴻】的耳邊低聲道︰
“這人是半個月之前的來到虹口的，據說之前，一直都在北平和天津那邊活動。”
“是嗎……”
【大江鴻】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饒有興趣的重新看了眼站在他眼前的這個老者。
按照這家伙的打扮，這多半是滿清時期就身居高位的遺老遺少。
只不過現在溥儀皇帝在東北成立了偽滿洲國，市面上的那些遺老遺少按理說，都應該去滿洲了才對。
而且，他看著這個曹子清，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協調，但卻又說不太出來。
就當【大江鴻】納悶的時候，中島菜子忽然又補充了一句︰
“這人之前是皇宮里的太監……”
“什麼？”
這下【大江鴻】真的有些震驚了，他仔細審視了下眼前的這個人，發現……對方和自己印象之中的太監，實在是差著十萬八千里。
……
【大江鴻】這邊，還因為曹子清的身份愣著神，但站在他對面，留著辮子的老者已經站到了賭台前。
“這位長官，就是您要下注吧？”
“沒錯，就是我……”
說著話的功夫，平田英一已經給【大江鴻】找來了一張椅子。
他坐在上面，從容的點了點頭，還一邊掂量著手中的兩千美元鈔票。
“曹老板，您這里不會不接待我吧？”
這回不僅僅是曹子清，就連站在【大江鴻】身後的中島菜子也很是驚訝，自己未婚夫的中文竟然這麼流利，她原本還在想，要不要在這中間充當翻譯呢！
“那怎麼會，長官您能來我們宏運賭坊，那就是給我們面子。
既然您給了臉，我老頭子怎麼敢不接著？
今天我就是賠上我這條老命，也一定讓您玩的盡興……”
他說著話的功夫，已經把手中的牌又重新洗了一遍。
之前那個坐在賭台上的小胡子見到憲兵隊的人，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所以曹子清就只發了莊閑兩份四張牌。
賭場內最常見的兩張撲克牌玩法，就是黑杰克和梭哈“sho hand”。
一般香港電影中經常出現的，就是梭哈，這是從美國傳過來的玩法，因為可以半路加注，極其考驗人的計算能力，微表情控制，心理博弈等等……往往被絕大多數的賭場所青睞。
而現在【大江鴻】所面對的，則是另一種玩法，黑杰克——也被叫做二十一點。
和梭哈比起來，這是一個純粹憑運氣的游戲，當然了，如果沒有人出老千的話。
一張8，看著已經亮出的紅桃8，【大江鴻】默默抿了下嘴唇，他緩緩拿起底牌，掀起一角……
好吧，底牌是一張q，他知道，自己多半是不能繼續叫牌了。
其實現在，【陳恩書】的手里面就拿著一副剛打開的，和眼前這幅撲克花色相同的藍色格子撲克牌。
只是猶豫再三，【大江鴻】還是沒有真的動手，因為現在只是開胃小菜，還有大魚等著上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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