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現在這個關頭，最重要的就是要穩。
看誰能穩得住，不出第一招……”
李士雲慢慢坐回椅子上，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反正已經拿到了情報二科的人員檔案，那些人已經完全暴露在我們的視野里，抓與不抓……都並不重要了。
接下來……就看能不能摟草打兔子，抓住還潛藏在上海的鋤奸小隊……”
百里濤琢磨了一下李士雲的話，不免提出疑惑︰
“主任，這樣一來……未免太冒險了吧。
飛蛾和瞌睡蟲極有可能已經發現了王天明的變節，而且他們和重慶軍統總部之間是有直接聯系方式的。”
相對于李士雲這樣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做法，百里濤還是更加傾向于落袋為安。
這些家伙的確是已經暴露了，今後也再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了。
可是這樣的好處，只會體現在日本人身上，他們兩個想要從日本人那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只能把這些抗日份子全都抓進七十六號的大牢里。
誰知道，李士雲听百里濤這麼說，卻玩味的笑了起來︰
“你仔細想想，如果你是軍統局的局長，飛蛾這樣的情報員給你傳遞王天明叛變的消息，你會怎麼想？”
“我……我肯定會慎重考慮，王天明可是掌握著軍統上海站的所有機密，如果不加以甄別就盲目的做出應對，只會讓整個軍統在上海的情報體系徹底混亂起來。
而且，一旦這消息是假的，不是更容易寒了老部下的心嗎？”
百里濤思考片刻，給出了自己認為算是合理的答復。
這也沒辦法，【陳恩書】和計成業兩個人不過是少校軍餃，和上校軍餃，執掌著全國第一甲種大站的王天明比起來，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面上。
這時候，在局座的視角里，選擇相信誰的話，是顯而易見的……
王天明掌握著上海站的所有機密，從人員名單，到各個聯絡點，安全屋，安全通道，以及情報網……
他如果真的叛變了，那上海站在他的面前還有什麼秘密可言？
更何況，這家伙曾經是青浦和臨澧兩任培訓班的教員，要是日本人帶他去其他城市走上一圈，找些照片辨認一下……局座這幾年的心血可就全都付諸東流了。
“那好啊，我們就賭一賭吧，看看重慶方面究竟會相信誰。”
李士雲舔了舔嘴唇，就像是一只嗜血的狐狸︰
“立刻讓王天明給重慶總部發電報，就說瞌睡蟲和飛蛾並未赴約，兩人有叛變的風險……”
這回，百里濤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要不怎麼說李士雲能當上這七十六號的一把手呢，趁著對方立足未穩，倒打一耙，搶先一步把水攪渾……
就算是軍統總部那邊真察覺出來什麼，估計也是好多天之後的事情了。
到那時候，他們早就已經聯合日本人，對潛伏在上海的鋤奸小隊和情報二科收網了……
……
重慶，軍統局總部。
鐘岳然正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吃著午飯，秘書忽然敲門走了進來，把一份已經翻譯好的電文放在了他的桌面上。
“處座，這是上海站的緊急電文……”
鐘岳然听到這里，連忙擦了擦嘴上的油漬，又找出一只毛巾擦了擦手，這才拿起那張電文紙。
在這次的電文里，王天明著重講述了飛蛾和瞌睡蟲並未和他接頭的事情，並且明確指出這兩個人已經脫離了軍統的掌控，甚至有可能已經變節。
鐘岳然看到這樣的一封電文，不由得頭大起來。
他早已經想到，租界里的那兩個家伙可能並不會如此輕易就交出手中的權力，但是……這兩人竟然連局座的命令都置若罔聞，這簡直……
鐘岳然清楚局座的性格，如果不能完全控制手下的力量，那他寧可把這一切都毀掉。
飛蛾和瞌睡蟲的做法，顯然已經觸踫到了局座的逆鱗。
此時的鐘岳然正挑起一筷子面條，怔怔的不知道該怎麼應對而停在半空中，然而……一個匆匆而來的腳步聲再次打破了辦公室內的沉默。
“處座，剛剛瞌睡蟲發來了電報……”
局座早已經下過命令，因為飛蛾和瞌睡蟲二人的特殊性，這兩人傳過來的電文，都要由鐘岳然這個情報處長親自負責翻譯工作。
听到這里，鐘岳然不由得抬起頭來。
今天這是怎麼回事，上海站那邊剛剛告了狀，瞌睡蟲那邊也來了電文？
因為瞌睡蟲帶來的一般都是戰略性情報，鐘岳然這回連面也顧不得吃，就趕緊跟著電訊處聯絡員匆匆離開。
很快，他就來到電訊科，使用密碼本不到五分鐘就翻譯好了瞌睡蟲發來的電報。
瞌睡蟲的電文不像王天明一樣充滿牢騷，一共就只有六個字，“王天明已叛變”！
看到這里，鐘岳然一時間頭疼的更厲害了……
他沒想到，這兩伙人竟然會像小孩子，在發往總部的電文里互相攻訐……
出于軍統局的形式原則，他還是要把這兩份電文都交給局座閱覽，一刻也耽擱不得……
……
“你覺得，這兩個人誰說的是對的？”
局座的辦公室，鐘岳然把兩張電文紙放在辦公桌上，就恭敬的推到了一旁。
看到這樣的情況，局座也明顯一愣，現在這個情況……似乎誰都不是那麼容易相信的，更何況諜報工作里，稍有一點漏洞，就有可能造成無可挽回的後果。
“我看這兩個人應該是在打嘴仗吧。”
鐘岳然想也沒想，就把自己心里面的東西都說了出來︰
“首先是瞌睡蟲和飛蛾他們倆，他們游離于上海站之外太久了，現在冷不丁要收回這兩個人的權力，恐怕……他們心里面不會情願。
這樣的話，瞌睡蟲使一些小性子，也就是不可避免的。
至于王天明，他當然希望總部狠狠的處理飛蛾和瞌睡蟲，這樣他就能直接把這兩個人的部下全都收編到自己的手下。
總之如果說王天明叛變，這確實過于離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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