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錦年在得到有些失望的答復後，頓時沒了聊下去的動力，在給喇總道了一聲新年快樂後，便從臥室里出來。
廣府周圍的地區，在慶祝春節時，除了有貼年紅、祭祖和值歲的傳統，還有一向逛花式的習俗，會從花市上購買年桔、水仙、桃花等有吉祥如意寓意的花來裝房屋，增加新春的年味氛圍。
陳錦年下樓的時候，正好踫到爺爺奶奶從花市上回來。
“錦年，你下來的正好，過來搭把手，幫我把這些花搬到東頭曬曬陽光，人家這邊的花確實比咱們那邊好，不僅品種多，而且開的非常喜慶，不像咱們那里的，甭管買多貴的花，只要一出大棚，不出七天，必死。”
陳爺爺連忙招呼大孫子過來幫忙。
“哦。”
陳錦年應了一聲，便趿拉著拖鞋走過去幫爺爺整理。
不過也正是這一聲有氣無力的答應，引起的陳錦年奶奶的注意，不同于把全部心思都用在花上的老伴，奶奶只是抬頭瞧了一眼，便發覺大孫子有些不對勁。
于是暗中伸手推了一下陳爺爺，給對方遞過去一個眼神。
陳爺爺此時還沒有發現陳錦年的異樣，不過在多年生活的默契下，他立刻就接收到投放過來的信息，將注意力放到了大孫子身上。
往日里，陳錦年在他們面前都是一副活力滿滿的模樣，今天卻安靜的一句話都不說，要是里面沒有問題，肯定是沒人相信。
“錦年，大過年的，你就先把工作放一放吧，等過完這幾天在做也遲不了，你看笛笛他爸，公司開的比你還大，不照樣抽出時間和大家去逛街買年貨了嗎。”
陳爺爺旁敲側擊的說道，想從陳錦年的嘴里討點話，但成想陳錦年絲毫沒有注意到，只是低著頭，再次應了一聲。
這下，兩位老人是真有些怕了。
兩人對視一眼後，陳爺爺趕緊走上前，趁著陳錦年彎腰拿花的時機，一把將陳錦年的胳膊攥住，扯到一旁的座位坐下。
而陳錦年的奶奶也沒有閑著，快步返回到主客廳里，借了一杯熱茶端過來。
“你們有事嗎？”
不明所以的陳錦年開口問道，他在臥室里坐了一早上了，剛想下樓走動一下，結果就又被按到座位上了，這算是怎麼回事啊。
“別給我裝糊涂，你爺爺還沒老年痴呆呢，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老話說得好，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你爺爺我確實沒啥本事，但當個參謀的實力還是有的，你把難事講出來，咱們一起想想，看看能不能給你解決了。”
陳錦年接過奶奶遞過來的熱茶，然後又看向爺爺關切的目光，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我真沒事，我就是在考慮事情。”
“胡說，考慮什麼事情能讓你愁眉不展的。”
“全國電影票一直漲價的事。”
“漲價？這……”陳爺爺扭頭看向陳錦年的奶奶，然後抬起手撓了撓剛剪短的頭發，有些遲疑的說道“這個……，電影票不是一直在漲價嗎，我記得當時看《廬山戀》的時候，一張票次才兩毛五，漲到現在大幾十塊錢一張，確實的有點貴。”
“得了，《廬山戀》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票價能不漲嗎，而且我記得咱們當時的工資加起來，也就才一百塊錢，兩三毛一張電影票，真不算便宜了。”
在陳錦年奶奶的記憶里，看電影從來就是一個奢侈的行為，只要不是單位組織的觀影，每次去電影院都是要花很多錢的，特別是在孫子小時候，電影院里電影不僅少，而且票價貴的不像話，普通國產電影的電影票就三十多，看進口的動畫片更是七八十塊錢一張。
駁斥完陳爺爺後，奶奶轉而對陳錦年說道“錦年，電影票漲價對你來說不是好事嗎，你是拍電影賣票房的，電影票越貴，票房不就越高嗎？”
“奶奶，你說的是理想狀況，既觀影人次不會受票價的影響，但實際上國內長年進電影院看電影的群體只是非常少的一群人，有媒體做過調查，說國內有是六千萬影迷，但我覺得，撐死了也就只有四五千萬，除去這些雷打不動要看電影的，剩下的人，都會受到各種各樣的因素影響。”
“而票價，就只其中相當重要的因素，前幾年因為平台票補導致的低票價，吸引的相當一部分不看電影的人進到看了電影院里，可這才過去多長時間啊，影院就急不可耐的開始提高票價，就算是割韭菜，也得等韭菜發芽吧。”
陳錦年對院線殺雞取卵的行為感到嚴重失望，同時中影對高票價的縱容態度，又加重的陳錦年失望的情緒。
他現在隱隱感覺到，今年的春節檔可能會出非常大的問題。
“也不一定吧，只要咱們好好拍，用心做出優秀的作品，不拍市場不買賬啊，就和你爸剛給買的手機一樣，貴的手機只要好，也有很多人買。”
陳爺爺知道孫子擔心的事很可能發生，但他還是努力的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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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自家孩子只能自家疼。
“或許吧。”
陳錦年也有些拿不準會不會出問題。
他剛才查了一下春節檔的數據，去年大年初一一共出票3263萬張，初二出票2577萬張，初三出票2350萬張，初四出票2169萬張，在春節檔的前四天，一共銷售的一億張電影票。
但是今年，在院線瘋狂擴張了一年的情況下，大年初一的預售票數和去年差不多，這說明陳錦年在之前的判斷是錯的，大年初一的票並非買不到，仍舊有相當一部分的票未售出。
這些票可能是影廳前三排的票，也可能是位置偏僻的電影院的票，但不論如何解釋，事實是騙不了人的，影院中擠壓的相當部分未售出的票。
而這應該也能解釋為什麼上面會默許票價上漲。
因為觀影人次沒漲，在人次不漲的情況下，想要做大蛋糕，用消費升級的宏觀敘事來提升票價，就是最直接的方式。
“肯定不會像你想的那麼糟糕的。”
陳爺爺拍了拍陳錦年的背，“而且就算真的發生了，你擔心也沒用，咱們左右不了全國的市場，咱們只能干好咱自己的，你不是還有個電影院嗎，到時候你就按照你的想法經營，看看到底是誰對。”
“是啊，錦年，大過年的不想煩心事。”
看到爺爺奶奶如此關心，陳錦年也點了點頭。
“我明白，只要我能讓公司一直盈利，我就有行業的話語權，到時候想怎麼改就是我說了算的。”
“沒錯，我家錦年可能能做到，起來吧，先去換身衣服，等會大家就都回來了。”
看到孫子從牛角尖里出來，奶奶便笑容滿面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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