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因為裴拓?
對上趙玄佑的目光,玉縈頗有些無奈,又有些氣惱。
敢情他先前跟野獸一樣就是因為撞見了裴拓?
玉縈收回了帕子,隨意擱在桌上,“哦”了一聲。
趙玄佑緊緊盯著她,盼著她說出之前在睿王府見過裴拓的事,告訴他自己壓根沒跟裴拓說過話。
偏生玉縈沒往下說。
“你不意外?”趙玄佑沒忍住,自個兒多說了一句。
玉縈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他會吃醋也不奇怪,只是他分明是在試探自己。
他想干什麼?
“的確不意外。畢竟我跟裴拓時常有書信往來,互通近況,他回京城,我還給他接風洗塵了。”
書信往來?
趙玄佑腦子“嗡”地炸了一下,對上玉縈氣惱的目光,再是傻子,也知道玉縈已經生氣了。
“縈縈,別說氣話了。”
“你想听什麼我就說給你听。我對裴拓余情未了,一直……”
趙玄佑眸心一閃,一把抱住玉縈,捂住了她的嘴,不讓她再往下說。
玉縈見他不松手,張嘴咬了他一口。
她是真動怒了,這一口咬得極狠,饒是趙玄佑滿手是繭,也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趙玄佑忍著疼,深悔自己沒管住嘴。
只是心中又有酸溜溜的聲音在說,她為何不把在睿王府遇到裴拓的事說出來?
但他哪里還敢再追問,只能低聲道︰“是我錯了,別生氣了。”
趙玄佑卸了手上的力氣,不再捂她的嘴。
玉縈這才松了口,氣惱道︰“我一提他的名字,你就生氣上頭,為何又反反復復地來問我?我難道不氣嗎?”
趙玄佑牢記剛才的教訓,不敢再開口說話。
“你非要听到我時時提他,你才滿意,你才高興。”說到最後,玉縈的聲音愈發委屈,“我若還喜歡他,我根本不會答應嫁給你。”
“知道知道,”趙玄佑急急地把玉縈抱在懷中,“今日是我一時鬼迷心竅,說錯話了,縈縈,別生氣了。”
玉縈推開他的胳膊,從他懷中掙扎了出來,起身站到旁邊。
趙玄佑也跟著起身,擠到她身邊去,低頭去吻她。
“走開。”
玉縈一巴掌把他拍開,又往旁邊退了一步。
“既然吃飽了,你別在這里待著,趕緊去給老太太和爹問安吧。”
想到這男人剛才在榻上又凶又狠地折騰她就是因為見了裴拓一面,玉縈氣惱得很。
見裴拓一面就脾氣這麼大,說到底還是信不過她。
“你陪我一起去。”
“自己去。”玉縈現在不想看到他。
趙玄佑無法,只得耍起了無賴。
“祖母和爹就希望一家人團團圓圓、和和氣氣的,咱們倆一起過去,他們才高興。”
玉縈知道他故意拿長輩來要挾自己,也明白他說的是實情。
她揮拳往他胸口招呼了一下,罵了一句“臭男人,我就不該嫁給你!”
趙玄佑眉心一動,厚著臉皮道︰“我現在挺香的。”
屋內香爐本就吐著甜香,趙玄佑身上的常服又是玉縈讓丫鬟們拿冷香燻的,的確聞著很香。
見玉縈沒再說氣話,趙玄佑松了口氣,牽著她往外走去。
夫妻倆先去樂壽堂給老太君問了安,爾後又去拜見老侯爺。
趙玄佑臨危受命進宮挑起大梁實非老侯爺所樂見,但皇後和太子已經倒台,皇帝龍體雖有損傷,到底性命無憂,朝中並未生出亂子。
“朝中有人上書請立平王為太子,你怎麼看?”屏退周遭僕婢後,老侯爺問道。
“現在儷貴妃執掌後宮,平王又領著兩位相爺在前朝主事,可謂佔盡優勢,請立他為太子也是想早早討好他罷了。”
“是不是優勢,全看陛下龍體如何。”
老侯爺說得直白,不止是趙玄佑,玉縈也听明白了。
若是皇帝的身體支撐不了幾年,為了平穩交接皇權和江山,皇帝會將皇位傳給年長的平王。
若是皇帝壽命還很長,等著其余三位皇子都沉穩起來了,皇帝定然也是要從其中擇出最佳人選,那人選未必是平王。
“爹放心,我會謹慎行事,不會輕易站隊。”
趙玄佑知道父親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跟平王走得太近,立馬出言令老侯爺放心。
“朝中局勢從來都是瞬息萬變,不到最後一刻,根本不知道贏家是誰。我們這樣的人家,沒有必要早早站隊,明哲保身才是上策。你們出門在外都要仔細些,言多必失。”
旁人爭著去上奏請止冊立平王為太子,為的是爭權奪利。
靖遠侯府已經有了世襲罔替的爵位,根本用不著那般激進,只要不出錯,便能保住世代的尊榮。
“兒子明白。”
“兒媳明白。”
老侯爺微微頷首,讓他們先行歇下了。
趙玄佑不必進宮當差,一下就閑了下來,他原想著帶玉縈去城外的梅園小住些日子,但玉縈心里還置著氣,說自己要忙玲瓏坊開業的事。
玉縈早出晚歸地忙起了生意,換成趙玄佑留在家百無聊賴。
可歸根到底是他中了孫倩然的挑撥,回家給玉縈找了不痛快,惡果只能自己吞了。
沒過幾天,侯府接到了許相六十大壽的請帖。
許相不似孫相那般奸名在外,他德高望重,門生遍布朝野,他過壽,趙玄佑自是要去恭賀。
因玉縈忙著店里的事無暇分身,他只能帶了帖子孤身前往。
秋意漸濃,天氣一日勝過一日的寒涼。
趙玄佑騎馬到了相府門前,將身上披風交給門房,便往府中走去。
因他是御前紅人,相府僕從自是格外殷勤,一路走一路給他說著相府的各處布置。
穿過一條掛滿書畫的游廊前,僕人恭敬道︰“這些字畫都是朝中官員和相爺門生為了相爺六十大壽所作,每一幅都是精品。”
趙玄佑並不著急去前頭跟人寒暄,索性頓住腳步,欣賞起這些字畫來。
有形態各異的壽字,有南極仙翁捧壽桃的畫像,還有一些賀壽的詩詞。
趙玄佑看著看著,在一張《出師表》的手書前。
字是寫得極好的,筆力勁瘦,筆法靈動。
但趙玄佑站在這里並非是因為字寫得好,他只是感覺寫這幅字的人橫豎勾撇似乎玉縈的字有點相似。
他下意識地低頭去看落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