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安公主聲音不低,這話一出,在場眾人皆是露出詫色,齊齊看向玉縈。
趙岐知道宜安公主見過玉縈,見她在找玉縈的麻煩,眉頭微挑。
“這里是乾清宮,皇姐不要在此喧嘩。”
“呵?七弟當年天天跟在趙玄佑身邊,對她的底細應該很清楚吧。”
平王只知道趙玄佑為了迎娶如今的夫人頗費了一番周折,他既存了跟趙玄佑交好的意思,听著宜安公主這話,便也出言阻止。
“父皇龍體不適,有什麼話出宮再說。”
“要走你們快走,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見宜安公主並無退意,只緊緊盯著自己,玉縈倒是坦然。
“不知公主有何指教?”
“你不就是從前跟著趙玄佑去灕川行宮的丫鬟嗎?幾年不見成了什麼商戶女,從通房丫鬟搖身一變成了侯夫人,登堂入室到了乾清宮,你可知這是欺君之罪?”
趙岐聞言,頓時怒道︰“什麼欺君之罪!大白天的,皇姐別在宮里發瘋。”
“呵,從前你便被丫鬟哄得團團轉,如今人家都做侯夫人了,你該不會還惦記著要娶回去做王妃吧?”
“請不要胡言亂語。”不等趙岐再說話,玉縈搶在他前天開了口,不卑不亢道,“臣婦從前的確是侯爺的通房丫鬟,也跟隨侯爺去過灕川行宮。後來臣婦贖身離開了侯府,隨母親和弟弟在江南和禹州行商,在禹州與侯爺重逢後定下了婚事。這些並不是見不得人的事,便是到了御前臣婦也是這般回話。”
玉縈聲音溫和,臉上帶著一抹哂笑,提到通房丫鬟幾個字的時候也並未變色。
平王略微挑眉,倒是對玉縈刮目相看。
當初知道趙玄佑為了個女人連前程都不顧了,如今見識到玉縈這一面,倒也明白了幾分。
這女子的確不簡單。
平王正要開口,忽然瞥見有一道黑色身影迅速朝這邊趕來,衣袍獵獵,如同飛鷹。
他心下一哂,倒是來得快。
“公主若有什麼不解之處,盡可沖臣而來,不必騷擾臣的夫人。”
趙玄佑的身影飛掠而來,站在了玉縈身邊,單手攬住了他的腰。
他說的話雖然還算恭敬,語氣卻頗重。
宜安听到他說自己在騷擾玉縈,頓時有了怒意,只是當她對上趙玄佑陰沉的目光,忽而感覺脊背有些發涼。
趙玄佑是在戰場上手刃過無數敵軍的武將,身上殺氣很重。
宜安公主養尊處優慣了,被他那樣盯著,竟然險些打了個寒顫。
她深吸了幾口氣,勉強穩住心神,怒道︰“趙玄佑,你放肆!本宮不過是好奇一個通房丫鬟怎麼會搖身一變成了侯夫人,什麼騷擾,簡直胡言亂語。”
“既然公主好奇心這麼重,臣只能如實相告,”趙玄佑將玉縈的身子往自己身邊靠了靠,沉眉說道,“臣心悅縈縈已久,鐘情于她一人,這一生只認準她一人,即便她是丫鬟,在臣心中她也勝過旁人百倍,臣非她不娶。”
趙玄佑說得擲地有聲,一時之間,站在旁邊的人都有些呆愣。
連玉縈也不例外。
趙玄佑對她的心意她當然不曾懷疑過。
可這里是皇宮,是在乾清宮的正門前,也不是那些侍衛和宮人,便是眼前這幾個,那都是天家兒女。
趙玄佑居然當著他們的面說這種話!?
這實在出乎玉縈的預料。
剛才宜安公主叫囂她是通房丫鬟的時候她沒有膽怯,這會兒听完趙玄佑的話,玉縈的臉面倒是有些掛不住了。
她不敢去看周遭人的目光,感覺到自己的耳根子有點發燙,本能地將頭埋得很低。
“侯爺,剛才宜安姑姑欺負侯夫人。”
趙頤允輕聲對趙玄佑說著。
“我知道。”趙玄佑說完,眼底重新燃起怒火,冷冷看向宜安公主,“縈縈是臣的妻子,也有陛下欽此的誥命在身,公主理應以禮待之。倘若再行言語侮辱、無理取鬧之事,臣不怕擔以下犯上之罪!”
若說先前趙玄佑雖然語氣里听得出怒意,但言辭還算克制,這會兒他說出來的話卻是滿滿的威脅!
“你敢威脅我?趙玄佑,你以為你是什麼……”
“夠了!”眼見得宜安公主被氣得臉色發白,平王在事態進一步擴大之前,開了口,“宜安,今日的確是你對侯夫人出言不遜。”
“我是堂堂公主,什麼話說不得了,再說了,她從前本來就是……”
趙岐方才還沉浸在趙玄佑那番豪言壯語的震驚之中。
真沒想到,趙玄佑那樣的人居然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對玉縈表明心跡。
見宜安公主還不肯罷休,趙岐收回思緒,泠然道,“听說皇姐每回在府中召開雅集,少說都有四五個文人雅士在公主府留宿,少則兩三日,多則一兩月,皇姐這麼喜歡說三道四,倒是跟我們說說,你留這些外男在府里都做些什麼?”
話音一落,一旁的靜王和慶王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宜安公主養面首的事早就在京城里傳得滿城風雨,不過他們這些做弟弟的哪有當面質問的份兒。
看著趙岐把宜安的這些事當眾抖了出來,把宜安氣得金釵亂顫,樂得在旁看笑話。
“玄佑,你那邊不是還審著案子嗎?先帶侯夫人離開吧。”平王見狀,也不再勸說宜安,反而是勸說趙玄佑先離開。
此處是乾清宮,趙玄佑絲毫不把宜安公主放在眼里,顯然是他理虧。
趙玄佑也明白平王的用意,當下攬住玉縈轉過身去。
不過,往前走了幾步之後,趙玄佑再度頓住腳步,回過頭森然看向宜安。
“縈縈是我的妻子,倘若有人再敢欺負她,我絕不會放過!”
說完,趙玄佑也不逗留,帶著玉縈和趙頤允朝西苑走去。
宜安公主看向平王︰“皇兄,你就由著旁人這樣欺負我?”
“是你自找的。”趙岐冷著臉快步離開。
平王當然覺得趙玄佑最後說的那句話過了一點,但父皇把趙玄佑夫妻二人都留在宮中,對平王而言,當然比宜安公主更有用。
他淡淡道︰“玄佑是宗室子弟,論理是你的兄長,都是趙氏子孫,談不上以下犯上,往後別再對兄嫂無禮。”
丟下這幾句話,平王也帶著兩個弟弟離開了。
乾清宮前重新歸于寧靜。
宜安公主神情僵冷,愣在原地。
她是公主,活了二十多年,從來都是眾星捧月、榮寵不斷。
即便她成婚後胡鬧,父皇也未曾說過重話。
可今日卻在乾清宮外被趙玄佑這般對待,她的親兄弟們不僅袖手旁觀,還對她惡言相向。
真是……奇恥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