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縈這一晚和衣而躺,始終合不上眼楮。
離開這京城三年來,身邊總有娘親和溫槊的陪伴,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這麼孤獨。
娘這會兒應該在另一條船上,而溫槊還在安州。
他能猜到趙玄佑會帶自己去禹州嗎?
哪怕元緇是她的舊識,但他絕不會背叛趙玄佑,幫她給溫槊傳遞消息。
玉縈躺在船艙里,竭力憋著心中的委屈,等到天快亮時才終于睡著。
“姑娘?姑娘?”
玉縈睡得正沉,被元緇的聲音吵醒。
“有什麼事嗎?”
元緇松了口氣︰“姑娘沒事就好,這會兒飯菜備好了姑娘要用嗎?”
玉縈徹夜未眠,錯過了早膳不說,這會兒午膳的時辰也要過了,元緇擔心她出事,又不敢貿然推門進來,只能敲門詢問。
“也好。”
“這會兒船已經到了巫山,外頭風景極好,姑娘要不要在外頭吃飯。”
玉縈來時是逆流而上,從巴東三峽穿行的時候體會不到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感覺,她也的確想出去看看。
她坐起身,把身上的紅嫁衣換成了衣櫃里的衣裳。
約莫是趙玄佑特意吩咐過了,櫃子里的衣裳質地很好,裙擺上的繡花也是蜀繡。
她翻撿出一件素淡的青綠裙子,又穿了一件月白色衣裳,這才走出船艙。
飯桌擺在前頭的甲板中間,趙玄佑並不在。
沒見到他,玉縈倒是松了口氣,安安心心地吃了一頓飯。
等到她放下筷子,起身走甲板的最前端。
今日天氣極好,在船上的視線看得極遠,玉縈站在這里,的確能感受到大灘小灘俱險絕,青山兩岸走如飛的情景。
此時雖是淺春,但兩岸俱已一片青森。
船過之處,不時能听到猿鳴,落在玉縈耳中卻並不覺得恐怖怪異,凡是別有意味。
趙玄佑走到甲板上的時候,便看到她倚欄而立的婀娜身影。
他示意元緇不要說話,只靜靜打量著她。
從前在侯府相伴時,她是近身服侍他的丫鬟,只要他在府中,她便會在他身邊,甚少有這般遠遠打量她的時候。
如今分開三年,兩人之間有了太多隔閡,她差點成為別人的妻子,這般遠遠打量竟也成了奢侈。
回憶起她穿著紅嫁衣口口聲聲要裴拓的情景,趙玄佑心中鈍痛不已。
靜靜站了一會兒,他終于忍不住走上前去。
玉縈听到腳步聲,回過頭見是他,也不詫異,只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一步。
“昨晚睡得如何?”趙玄佑問。
明知道她不想跟他說話,但他還是得說。
玉縈“嗯”了一聲,沒有再說別的話。
趙玄佑深吸了一口氣,也似她一般扶住欄桿,抬眼看向層巒疊嶂的奇峰,只是所有的心思都在玉縈身上。
“你娘這會兒應該已經下船了。”
因知她不想搭理自己,特意說起她最關心的娘親。
果然,玉縈聞言,轉過頭定定看著他,“什麼時候你肯把我娘放了,再來跟我說吧。”
昨日她那樣傷心地哭著求他,他始終態度堅決,不肯放手,也沒有再跟他說軟話的必要。
趙玄佑心不在焉地看著巫峽盛景,沒有因為她的抵觸態度而動容。
她說得很清楚,她變心了。
他如今要做的,便是慢慢扭轉她的心意。
他緩聲道︰“我為何要放走她?你和你娘相依為命,你到了禹州,她能去哪兒。”
說得倒像他真有理似的。
玉縈的手緊緊抓著欄桿,再次為了娘親向他低頭︰“趙玄佑,你別讓我娘獨自去禹州好嗎?等我們下了船,讓娘跟我們一起走,好不好?”
“不好。”
玉縈“哼”了一聲,重新把臉別過去。
“縈縈,我知道你身邊還有一個輕功高強的人,昨日他既沒有出現在你娘身邊,也沒有出現在你的身邊,我自然要防備一二。等到了禹州,你會見到你娘的。”
“你可是趙玄佑,你會怕他一個人?”
“與你有關的事,我不得不謹慎。”
玉縈只是輕笑。
見她生氣,趙玄佑又道︰“從前在京城的時候,元青與你娘就相識了,他的性格你是知道的,有他護送你娘,一定會小心侍奉,路上不會出什麼紕漏的。”
“我娘見不到我,你知道她會有多難過嗎?”
“元青自然會告訴她你的去向,讓她安心。”
玉縈身子一僵,反問道︰“她的女兒在出嫁的大喜日子被人劫走,她能安心嗎?趙玄佑,你也是一個自詡孝順之人,你說這話的時候,可曾覺得虧心。”
“這只是一時之計,等到了禹州,我會親自向她賠罪。”
“誰稀罕!”
有他在這里,玉縈再沒有欣賞什麼巫峽的興致,轉身就想回自己的船艙,
只是船上甲板風大,玉縈的衣袖不知幾時被籠在了欄桿的扶手上。
她轉身疾走,頓時被掛了一下。
趙玄佑眼看著她要摔倒,忙伸手去接。
感受到男人寬大的手掌在她腰間,玉縈一時激憤,猛然朝他一推。
“別踫我!”
玉縈的力氣本是不小的,但她跟趙玄佑懸殊很大,雙方對峙之時,從來沒討得過便宜。
她這一推,原本也是以卵擊石,想要泄憤。
誰知趙玄佑的身形晃了一下,竟然整個人往後一栽,從船頭掉了下去。
玉縈一時愣在原地。
等到听到“撲通”落水的聲音,仍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是不明白為何剛剛還在眼前的趙玄佑,身影會突然消失在她眼前。
“爺!”元緇的驚呼聲響起,“爺落水了!快停船救人!”
落水了?
“趙……趙玄佑……”
玉縈這才回過神來,急忙跑到欄桿處向外張望。
可這里是水流湍急的巫峽,江水奔涌如龍蛇、激蕩如雷鼓,如瑤池傾瀉,又似天河倒懸。
船即便無人行駛,也會飛一般順流而下。
就在她剛才發愣的瞬間,離趙玄佑落水的地方已經好遠。
“趙玄佑!”玉縈扶著欄桿,大聲喊著他的名字,可回應她的,除了嘩嘩流淌的江水,便是遠處山間的猿鳴。
趙玄佑早已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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