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荷被賣到寧州的時日不長,能講出來的東西比旁人少些。
錦衣衛很快把她的口供抄錄完畢,遞到她跟前,讓她畫押。
巧荷依言畫了押,抬眼看向眼前的錦衣衛,小心地說︰“官爺,我家里人已經把我賣掉了,不把我送回去,成嗎?”
“洪滿已經被抓了,那些賣身契作廢了,你不是他的奴婢,自然要送回家。”
當初爹娘要賣掉她的時候,巧荷怎麼哭求都沒用。
她哪里還想回那個家,倒寧願自己被東家買下來。
“那幾時送我回去?”
“青州還有兩個女子沒錄口供,等著錄完了一塊兒回去。”
“是。”巧荷緩緩站起身。
見她起身,錦衣衛忙喊住她︰“等等。”
巧荷不安道︰“官爺,民女知道的都已經說了。”
“不是這案子,”錦衣衛解釋了一句,從旁邊拿出一幅畫像,“你瞧瞧,這個人你見過嗎?”
三年前興國公府的案子結束後沒多久,趙玄佑就離開錦衣衛回了明銑衛,而他一手提拔的千戶潘循升任了錦衣衛副指揮使。
因潘循辦事得力,處事又進退有度,很得皇帝欣賞,很快在副指揮使的位置上站穩了腳跟。
也是在這之後,潘循給自己的手下都發了一張畫像,命他們在各地辦案的時候順道查一查畫像中那人的下落。
上官有命,下頭的人自是照辦。
即便不知道畫像上的人是誰,為何要尋,但這三年來,他們每到一處辦案時,都會詢問一番。
巧荷茫然抬眼去看那畫。
畫中之人是位少女,她側身站在矮牆旁邊,身上穿著嬌嫩的鵝黃色衣裙,手中拿著一把剪子,原在修剪花木,卻不知道為何驀然回首,沖著前方莞爾一笑,眉目如畫,身段婀娜。
看著那熟悉的眉眼,巧荷微微一愣。
那兩個錦衣衛原是例行問一句,看到巧荷這副反應,立時警覺起來。
“你認識?”
對方是錦衣衛,巧荷一時有些吃不準他們找自己的東家做什麼。
東家難道是逃犯?
在瓊玉軒做學徒工這三年,巧荷一直很得東家的照顧,不相信他們一家是壞人。
正尋思著如何掩飾過去的時候,錦衣衛猛然拍了桌子︰“快說!”
巧荷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我……我……好像見過。”
“在什麼地方?”
“記不起來了。”
那兩個錦衣衛雖比不得潘循厲害,可也是辦案多年,自然一眼就瞧出巧荷在說謊。
“看到那邊那堵牆了嗎?”
巧荷順著錦衣衛的話扭過頭去,看到身後那堵牆上掛滿了奇奇怪怪的刑具。
錦衣衛擺足了架子,冷冷道︰“若是不老實交代,牆上那些東西會一件一件往你身上招呼,直到你記起來為止。”
別說是用刑了,光是看一眼都嚇破了膽。
巧荷腿一軟,頓時跪了下去,連連求饒︰“官爺饒命,求官員饒命。”
“只要你老實交代,自然可以饒你一命。說吧,在哪里見過畫中之人。”
“她……她是我們瓊玉軒的大姑娘。”
瓊玉軒?
兩名錦衣衛對望一眼,看樣子,必須去會一會這位瓊玉軒大姑娘了。
船上的丁聞昔命船工將船停靠在岸邊,溫槊見她一臉焦急,便回船上去跟她交代一下玉縈的事。
草色青青,春光旖旎,水畔只有裴拓和玉縈並肩站在一處。
裴拓青衫玉冠,風姿翩然,他看著身側的玉縈,柔聲問︰“你今日原打算往哪兒去?”
“沒想要去哪兒,船行到何處,便去何處。”
“倒是瀟灑,真叫人羨慕,听得我也想登船與你同行。”
“那你一起走啊。”玉縈抿唇,眼中亮光隱隱。
裴拓覷著她笑,只是想想往後的路,又道︰“你已經把瓊玉軒都處置了?”
玉縈“嗯”了一聲︰“賣給香玉坊的掌櫃娘子了,留在清沙鎮的其他東西也都贈給工匠們。”
“那你還是得登船?”
的確如此。
風動衣衫,玉縈抬眸望向裴拓,低聲道︰“是”。
“我不日便要去京城,倘若你行蹤不定,我該如何尋你?”
“你剛才說,一個月便會有分曉?”
周遭皆是明媚春色,玉縈春衫單薄,領口處露出半片鎖骨,愈發襯得脖頸修長。
她臨水而站,眸光瀲灩,十里清波亦有所不及。
“是。”
裴拓看著她,心情卻並不輕松。
他從青州城快馬趕往京城,只需十日,只要進宮面聖,過了皇帝那一關,禮部那邊就好說了。
哪怕今日裴拓知她心中有他,對她的去留仍然不確定。
玉縈似一只蝴蝶一般翩然撲進他懷中,可隨時有可能振翅離開。
“我會先帶著娘和阿槊四處逛逛,一個月後我去姑甦游玩,想是會住在祥雲客棧,倘若你有了好消息,便來尋我,倘若……”
之前溫槊和玉縈去姑甦城談生意的時候就住在祥雲客棧,那客棧極為雅致,後院寬敞,是一座漂亮的江南園林,當時她就想好要帶娘親去再住一回。
“無論如何,我都會去尋你。”
玉縈垂下眼眸,悠悠說了聲“好”。
終于從她口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裴拓大喜過望,眼中只有她的婉轉笑意。
玉縈也的確歡喜。
那麼長時間後的謹慎和克制之後,到了今日才總算是隨性而為。
“我……先回船上了,我娘怕是嚇壞了。”
“要我去解釋嗎?”
“不用了。”玉縈歪頭看著他,“等你有了確定的消息,娘自然會為我們歡喜的。”
她說的是“我們”,裴拓點了點頭。
兩人的目光牢牢粘在一處,玉縈感覺自己的臉頰燙得快要化掉的時候,猛然轉過身,朝船走去。
裴拓見她要走,下意識地抓住她的手腕。
玉縈剛回頭,便猝不及防地被他拉回懷中。
春風拂過河面,蕩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漣漪。
“你再不松手,我娘真會生氣。”
想到再見面是一個月後,裴拓縱然再有君子之風,也舍不得松手。
玉縈由著他攬了片刻,旋即撥開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只是她還握著他的手掌。
裴拓的手並不比她寬闊多少,但手指卻更加修長。
玉縈著力在他手心捏了一下。
“裴拓,我在姑甦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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