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夷初的臉在霎那間沒了血色。
“世……”
她動了動嘴,想強撐著笑意,可對上趙玄佑那沒有溫度的目光,實在笑不出來。
她不傻。
剛才在後院飲酒的時候,他分明用那種迷離的眼光看著自己,就像洞房花燭夜時挑起喜帕的時候一樣。
她還以為,他們回到了那一刻。
但現在他神情清明,目光冷厲,很顯然,他先前是裝醉的。
為什麼……
崔夷初來不及細想,被他捏住的手腕幾乎疼得快要斷掉了。
從來都是養尊處優的她,哪里受得了這種苦楚,當下眼淚就涌了出來。
只是她的眼淚,換不來趙玄佑半分憐惜。
“求你……求你放手。”崔夷初哽咽道。
“哼,”趙玄佑冷笑一聲,甩開了她的手。
他沒刻意增加力道,只是他此刻面冷心硬,沒有刻意卸力,嬌弱的崔夷初順勢被推倒在地上。
金累絲鷺鷥蓮釵從發髻上滑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崔夷初仰起臉看向他,滿臉都是淚痕︰“世子為何動怒?我只是想為你更衣。”
“更衣?”趙玄佑的眼中浮起一抹譏諷,“只是更衣?”
“世子是我的夫君,縱然我還有別的念想,又有錯嗎?”
趙玄佑坐在榻上,眯起眼楮看向崔夷初︰“我只問你一件事,倘若你能說得清楚,從前的事便可一筆勾銷。”
“什麼事?”崔夷初神色一凜,仿佛看到了希望,“只要你問,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好,”趙玄佑深深盯了她一眼,旋即伸手去拿崔夷初剛才偷偷去踫過的榻邊,從被褥底下拿出了藏在那里的一個白色小瓷瓶。
瓷瓶拿出來的一瞬間,崔夷初有一種大限將至的絕望,知道自己再也偽裝不下去了,整個人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趙玄佑恍若沒看到她的狼狽一般,輕輕晃了晃瓷瓶,繼續道︰“這是什麼東西?夫人能告訴我嗎?”
崔夷初死死咬著嘴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趙玄佑居高臨下地瞥了她一眼,打開了瓶子,一股腥甜味飄了出來。
他是從尸山血海里走出來的將軍,自是聞慣了這味道。
從前在戰場上聞著敵人的鮮血會覺得興奮,此刻拿著這瓶人血卻忍不住的惡心。
他蓋上瓶塞,嫌惡地看向崔夷初。
“若是夫人答不上來,那我只能去問問岳父岳母了。”
“不要!”崔夷初脫口道,“不關我爹娘的事,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錯……世子,我求你不要去問他們。”
“求我?”趙玄佑輕哼一聲,“你們興國公府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間,現在求我?是不是有些晚了?”
“世子想怎麼處置我?”提到興國公府,崔夷初的心緒稍稍平靜了一些,“悉听尊便。”
她最後一層遮羞布已經被趙玄佑狠狠撕扯了下來,于她而言,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
“處置你?為何?你犯了什麼錯?”趙玄佑緩緩反問,“只不過是在床底下藏了一個瓶子,我就處置你?”
這些譏諷的話語如刀子一般扎在崔夷初心上。
崔夷初終于明白,他今日不只是裝醉,他肯過來陪她吃飯,為的就是這一刻。
她勉強維持著自己的體面,輕聲道︰“既然世子不怪罪,那就請世子安歇吧。”
趙玄佑看著她的神情,忽而大笑起來。
“如何安歇?按夫人的計劃,這會兒應該過來服侍我更衣,然後學著青樓女子的低賤做派勾引我?又或者說,你今日又讓你的廚子在膳食了加了牛鞭鹿茸,等著我興頭上來,你只消張開你的腿等著就行了?”
崔夷初听著他口中這些冰冷惡毒的侮辱,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她暗恨自己沒能早些處理掉玉縈,以至于埋下諸多隱患。
一步錯,步步錯,事到如今,趙玄佑已經恨透了她……
“當然了,你計劃里最重要的一步便是我手中這瓷瓶。你想等著我踫過你之後,趁著月黑風高,把這瓶血倒在床上。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
“因為你崔夷初在嫁到靖遠侯府之前,就已經是個破鞋了,對嗎?”
破鞋兩個字,如同利刃一般,狠狠扎進了崔夷初的心,將她所有的尊榮、高貴和體面撕得粉碎。
這是崔夷初一生中最狼狽的時候。
當然,並不是唯一狼狽的時候。
上一次受到這般的侮辱,還是在宮里。
那天是冬至,她被坤寧宮的嬤嬤帶到皇後跟前的時候,皇後便是用這種目光看著她,語氣雖然比趙玄佑平淡一些,說出話卻跟趙玄佑一般惡毒。
這不過是兩年前的事,但對崔夷初來說,卻恍如隔世。
她已經記不清皇後到底說了什麼,又或者說,在嫁給趙玄佑之後,她刻意去忘記在宮中發生的一切。
她已經是靖遠侯府的世子夫人了,她依舊維持著尊貴的身份、奢侈的生活,與那個被皇後侮辱、鄙薄的崔夷初徹底劃清了界限。
可惜,趙玄佑冰冷的言語,將那段遙遠的回憶拉了回來,將兩個崔夷初狠狠拼在一起,令她撞得體無完膚、頭破血流。
“不……不是的……我不是破鞋……我是……我是興國公府……”
听著她口中語無倫次的話,趙玄佑心中卻沒有絲毫的解氣。
當初祖母來信提到的崔夷初,是公府養出來的天之驕女,顏若舜華,蕙質蘭心,是被京城才俊爭相求娶的大美人。
這樣的大美人願意嫁給他,身為男人,趙玄佑心中既歡喜、又自得。
他憑著信中的只言片語,眼前浮現出了未來妻子的風姿。
還沒回京的時候,他便百般設想過娶妻後的神仙日子。
他會如同爹對娘那般愛重她,更加會珍惜她、保護她,與她長長久久的過一生,讓她做京城里最風光的女人。
可惜,這一切全毀了。
這場婚事從一開始就是興國公府的陰謀。
祖母也好,他也好,靖遠侯府也好,都是旁人肆意玩弄的棋子。
趙玄佑的手狠狠擰成拳頭,倘若掌心里握著石子,也能頃刻間捏得粉碎。
“我只問你一次,那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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