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南麓，草舍矗立。
門前魚米，院內畜鳴。
如此景象讓林世成微微一愣，這就是李贄居住的地方？
這和他了解的那個叛逆之人，可是有些不同啊。
不過這位既然被王陽明所干涉，成為了超脫之境的人物，有些變化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要是按照歷史，這位已經過世五十年了，有些變化倒也正常。
“前輩在這里隱居？”
李贄微笑著點點頭，“是啊，在這里生活了有幾十年了。”
“我和那兩個家伙不同，他們現在都還在世，可我早就應該死了，所以突破的時間是按我去世的時間點算了。”
“如此說來，前輩已經突破了快五十年？”林世成微微有些驚訝。
不過他更驚訝此刻李贄給他的感覺，並不是反撲歸真那麼簡單，更像是鋒芒內斂，時刻準備爆發鋒芒一般。
看出了林世成的疑惑，李贄颯然一笑，“王陽明前輩給了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能達到之前不可能達到的程度。”
“嗯，不知道他們如何，反正我肯定是達不到的。”
林世成笑了笑，“那二位雖然一位是佛門大能，一位是道家巨擘，但在超脫之境面前，區別並不是很大。”
李贄看了看林世成，“你這話他們可是會知道的。”
“他們自己也應該很清楚這件事，”林世成淡然地對上李贄的暮光，“這可是超脫，也可以叫白日飛升，破碎虛空，立地成佛，成為聖人。”
“翻遍歷史，能達到如此成就的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李贄看著林世成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來。
“你說得對，那兩個家伙要是連這點都看不透，那就真白瞎了這次機會。”
“不過想來，王陽明也不會那麼沒眼光，他應該已經看過了我等生平，才會如此選擇的。”
看著李贄的模樣，林世成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他天然地以為這三位是本地土著，有著共同的立場，又都是王陽明教化而出，自然會有著一致的立場和親密的關系。
可他卻忘了，這三位雖然都是明末清初的人物，但實際上他們之間也有著巨大的鴻溝。
就說這位李贄，去世時那兩位才出生，之前根本就沒有半點交際可言，立場雖然一致，但關系和陌生人也沒什麼區別。
至于破山禪師和王常月，一佛一道，在這樣的亂世之中，恐怕也談不上相知相交，能听過彼此的名頭就不錯了。
而且他要是沒記錯，這位和尚基本是在川蜀之地教化渡人，而王常月卻游走在江湖和廟堂之間，以壯大道門為己任。
二者說不定還會有些互相看不上眼。
不過最主要的還是這三位的性格，讓他們之間雖然有著一致對外的立場，但互相之間恐怕看不慣會更多一些。
李贄批判朱程理學，尊重人性和私欲，提倡男女平等，在外人看來妥妥地離經叛道。
破山禪師雖然說過，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禪理，但他最主要的主張是革新，同時介入社會，弘揚佛教。
王常月以大興道教為己任，改革戒律，公開傳戒，甚至入清廷大興龍門派。
這樣的三人，如果沒有王陽明的命令，根本不會湊到一起。
如果沒有共同的敵人，壓根也不會合作。
林世成想通了幾人的情況，嘴角微微一翹。
要說立場一致，他的立場也是和幾人一致的。
李贄和那兩位時代不同，自然不熟，而一僧一道雖然同一時代，卻有教派之爭。
相比起來，反而是他能和三位都有著相對融洽的關系。
首先自己和三人沒有任何沖突，更沒有利益關系，甚至說起來還是因為他，三人才有機會成就超脫之境。
而自己的來歷，王陽明恐怕也已經告訴了幾位。
此刻他們突破超脫之境，可能對外界僅僅只是好奇，但這份好奇必定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越來越濃郁。
這是生命體發展的必然，他們也自然預料得到，所以對他這位外來者，拉攏談不上，但友善的態度卻是必然的。
想到這里，林世成心中對面前李贄的態度也就有了幾分了然。
瞬間想明白了這些，林世成微笑著點點頭。
“前輩所言甚是，王陽明前輩自然有著超凡的眼光，幾位也必然是這段時間內最有潛質最有才華的人選。”
李贄輕輕揮手，沸騰的泉水就飄然而來，落在了兩人身前的茶杯中，泡開了嫩綠的茶葉。
“我的修為早已穩固，只不過這麼多年來都是閉門造車，雖然將一身知識融會貫通，但沒有個對手著實有些迷茫啊。”
林世成卻微微挑眉，好奇看向李贄。
“前輩沒出去過？”
李贄微微搖頭，“不可擅自出去。”
“這樣啊，”林世成大概明白了對方的限制，沒有王陽明的許可他們並無法跳出時間長河。
不過林世成也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這點晚輩也無能為力了，超脫之境是在太過高深，我連邊都沒摸到。”
“哪怕我們三個一起，也相距甚遠，否則倒是可以和前輩模擬一二。”
李贄突然笑了起來，而且笑得很有些老奸巨猾的意思。
等等……
林世成微微挑眉，這里面難道有自己應該知道，卻沒有領悟的情況？
是了。
三位前輩此刻都是超脫之境，就算那兩位還沒有穩固，等穩固之後自然可以互相切磋一下。
完全用不到自己等人，就算自己三人外來，掌握著一些不同世界的功法，但除了伴生幽魂之外，恐怕並不會比這幾位高明。
所以互相切磋一事，是自己有些自視甚高了。
但李贄的笑容，明顯不僅僅是這件事。
他們三位，一儒一佛一道，難道還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等等，三位。
自己也是三位，清虛自然也是道，自己則偏向于儒，伴生幽魂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魔，而佛魔有時候可是一體的。
林世成有些驚異地看向李贄，“難道幾位前輩和我等還有進一步的配合？”
“不錯！”
李贄一拍手，“我們也需要一個居中調度，融合我們實力的人物。”
“如此我倒是明白了。”
林世成微微點頭，緊接著揚起笑臉看向李贄。
“那就麻煩前輩了。”
“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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