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茶杯放在桌邊，茶水里映出她的臉在晃動，隨時都會隱入黑暗。
唐逸軒停下手里的活，藥汁在鼎里轉了個圈，表面剛要浮現的第六條道紋又淡了下去。
“難說。”
他拿起桌邊的丹方翻了兩頁︰“聖君的神律使個個眼高于頂，未必看得上魔修的身份，但他們的爪牙可不一定。”
他想起赤霄那把燒得發紅的長劍，眉頭緊鎖。
“明天拍賣會結束，咱們得再去趟古靈集市，找靈墟子打听打听。”
夢軒兒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口——那里藏著她剛畫好的易容符，能讓氣息在半個時辰內變成任何種族。
“照影燈要是真在拍賣會上，出價的肯定不少。”
她有點擔心︰“咱們那點仙元石，夠嗎？”
“不夠就再煉兩爐丹。”唐逸軒敲了敲鼎沿。小破孩立馬尖叫起來︰“別敲！再敲我把你的藥全給揚了！”
他卻像是沒听見，繼續說道，“昨天煉的五條道紋的凝神丹，王老頭說仙盟的人要包圓，價錢能再抬一成。”
說到煉丹，夢軒兒湊近了些，看著鼎里漸漸成形的丹藥︰“你說，要是我用《幻月心經》幫你穩住火溫，能不能煉出七條道紋？”
她的功法雖不以攻擊見長，卻能精準控制精神力，之前幫著分揀藥材時，連最細微的雜質都能挑出來。
唐逸軒略一思索，隨即眼楮亮了︰“可以試試。”
他讓開位置︰“你把精神力凝成絲，順著鼎耳探進去，別踫藥汁，就穩住那圈金色的火苗。”
夢軒兒依言照做，淡銀色的精神力像根細針，輕輕搭在跳動的火焰上。
原本忽明忽暗的火苗頓時穩了下來，像被無形的手托住一般。
鼎里的藥汁開始發出嗡鳴，第六條道紋清晰地浮現，緊接著，第七條淡金色的紋路正慢慢往上爬。
“快成了哎，真的有效！”夢軒兒欣喜的低呼。
“別分心！”
唐逸軒趕緊引動太乙訣，將神力化作屏障，把周圍的雜氣擋在外面。
就在第七條道紋快要閉合時，小破孩說︰“老大，有東西在窺伺。”
唐逸軒神識掃出去，院牆外果然有股微弱的神念一閃而逝。
他反手拍在鼎底，混沌鼎的氣息透過外層藥鼎散出一絲，那股神念頓時像被針扎了似的縮了回去。
“是聖君的人？”
夢軒兒收回精神力，臉色發白。
“不像，境界太低，頂多是個探子。”
唐逸軒打開鼎蓋，七道金紋在丹藥表面流轉，像似嵌了一圈星星。
“看來凌嘯天沒說錯，他們已經摸到凌霄城了。”
他把丹藥收進玉瓶︰“這爐丹先不賣，留著應急。”
小破孩在鼎里抱怨︰“剛才差點被那道神念燙到，回頭得讓靈墟子賠我塊混沌晶石。”
唐逸軒沒理會他的嘟囔，對夢軒兒說︰“明天拍賣會，你易容成古靈族的樣子，他們對空間波動敏感，不容易被盯上。
我去跟王老頭交接丹藥，順便探探仙盟的口風。”
夢軒兒點頭，開始收拾桌上的丹方︰“照影燈要是真能破幻術，以後再遇到胡千影那種用咒術的，就不用怕了。”
她想起胡千影那淬了毒的笑容，心里還有些發寒。
唐逸軒走到窗邊，看著外面漆黑的夜空。
“不止這些，聖君的人擅長偽裝，上次赤霄他們能找到飛升台，肯定用了追蹤類的幻術。有了照影燈，咱們至少能提前察覺。”
他摸了摸胸口，靈台里的雷核安靜地跳動著，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動用這張底牌。
第二天一早，唐逸軒剛把凝神丹交給王老頭，就被拉住了。
“小哥，你可算來了。”
王老頭神神秘秘地往左右看了看說︰“昨天仙盟的李執事跟我打听你，說想跟你長期合作，還問你能不能煉‘九轉玄元丹’。”
“九轉玄元丹？”
唐逸軒挑眉，那可是仙王境修士才用得上的丹藥，至少要八條道紋。
“他給多少價？”
“一口價，一顆五千仙元石。”
王老頭咂巴咂巴嘴︰“但他要親眼看著煉，還說材料由仙盟提供。”
唐逸軒心里盤算著，仙盟的材料里說不定有他需要的星髓，正好能試試煉七條道紋的丹藥。
“可以，讓他把材料送過來。”
他故意板起臉，嚴肅的說︰“但得加錢，五千一顆太少，我要六千。”
王老頭剛要還價，眼角瞥見街對面閃過個穿黑袍的身影，臉色發白。
“小哥我先不跟你說了，那伙人又來了。”
說著就往藥鋪里縮。
唐逸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黑袍人正盯著藥鋪的招牌，袖口隱約露出半截銀色的令牌，上面刻著個“律”字。
他心里了然，是神律使的人，看來他們不止派了探子。
回到小院時，夢軒兒已經換好了裝，淡藍色的霧氣裹著她的身子，看著跟古靈族沒兩樣。
“拍賣會中午開始，靈墟子讓人捎信說，他會去捧場。”
她遞給唐逸軒一塊時晶，“這是他給的，說用這個結賬，沒人敢刁難。”
唐逸軒接過時晶，冰涼的觸感順著指尖傳來。
“他倒想得周到。”
他把裝著七條道紋丹藥的玉瓶揣進懷里。
“走吧，去看看這照影燈到底長什麼樣。”
兩人剛走到街口，就見一群修士圍著布告欄議論紛紛。
唐逸軒擠進去一看，上面貼著張告示，說城主府近期要清查城內的外來修士，凡是沒有戶籍的，都得到仙盟登記。
“這是要甕中捉鱉啊。”
夢軒兒在他耳邊低語︰“肯定是沖咱們來的。”
唐逸軒沒說話，目光落在告示末尾的落款上——凌嘯天。
他想起昨晚凌嘯天說的“晚上早點關門”，原來是在提醒他們。
他拉著夢軒兒往外擠︰“別管了，先去拍賣會。登記的事，靈墟子應該有辦法。”
路上的修士明顯比往常多，不少人腰間都掛著跟黑袍人相似的令牌。
唐逸軒讓夢軒兒走在前面，自己則故意放慢腳步，用混沌鼎的氣息掩蓋住兩人的蹤跡。
小破孩在鼎里嘟囔︰“這些人身上的味道真難聞，跟上次劈你的那個紅毛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