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八道切割而來的時空碎片,撞在這銀灰色的護罩上,悄無聲息地消融了,連一絲波瀾都未曾激起。
銀灰光芒微微一閃,護罩包裹著唐逸軒和他身旁懸浮的混沌鼎、七星玲瓏塔,緩緩上升。
朝著那塊映照著湖泊景象的空間碎片飛去。
唐逸軒模糊的視線中,看到那塊空間碎片,如水面蕩漾開來,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湖面”之上。
那道身影,似乎是由無數流動的銀灰色光線勾勒而成,帶著一種非實體的虛幻感,靜靜地注視著他。
一股蒼茫、古老、與這片破碎時空同源的氣息,從那身影上散發出來。
“混沌的氣息,終于又有承載者踏足此地了……”
一個平和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歲月滄桑感,直接在唐逸軒的識海中響起。
如同清泉流過干涸的心田,讓他混亂的意識為之一清。
光芒收斂,唐逸軒的身影徹底沒入那塊空間碎片之中,消失不見。
山谷重新恢復了死寂,只有那些飄蕩的時空碎片,依舊無聲地切割著虛無。
倒懸山脈深處,一次看似偶然的救援,在神界發生了許多不可思議的故事。
唐逸軒感覺腳下踩實了地面,之前被時空碎片撕扯的痛感還沒完全消退。
他下意識摸了摸胳膊,衣服上的破口還在,皮肉卻已經愈合,只是殘留著些許發麻的感覺。
他抬頭打量四周,這里像是個被掏空的山腹,石壁上布滿流動的銀灰色紋路,和剛才救他的那個身影身上的光線很像。
空氣中沒有外面那種讓人頭皮發緊的割裂感,反而有種溫潤的氣息,吸入肺里,連帶著震蕩的內腑都舒服了不少。
混沌鼎和七星玲瓏塔在他身旁緩緩旋轉,鼎身的裂痕比剛才又淡了些,塔尖的星光也亮了點。
唐逸軒能感覺到,小破孩在鼎里哼哧哼哧地修復。
玉玲瓏則在塔里清點著剛才沒被時空碎片刮壞的塔身部件。
兩個器靈的動靜透過神識傳來,讓他稍微松了口氣。
“不用東張西望,這里是老夫開闢的小空間,暫時還算安全。”
那個平和的聲音又在識海里響起,唐逸軒轉頭,看見剛才那個由銀灰色光線組成的身影就站在不遠處。
光線流動間,隱約能看出個人形輪廓,沒有五官,卻讓人覺得他在打量自己。
唐逸軒拱了拱手,剛才對方明顯是救了自己,雖然不知道目的,但禮數不能少。
“多謝前輩出手,在下唐逸軒,不知前輩是?”
“老夫靈墟子,算是這倒懸山脈里剩下的古靈族人。”
靈墟子的聲音頓了頓,光線組成的手臂抬了抬,指向懸浮的混沌鼎。
“你這鼎,有點意思。”
唐逸軒心里一緊,混沌鼎是他的底牌之一,在神界能依靠的東西不多,這鼎算一個。
他沒接話,只是運轉起太乙訣,讓仙靈力在體內緩緩流轉,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變故。
靈墟子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光線組成的肩膀動了動,像是在笑。
“放心,老夫對搶別人東西沒興趣。古靈族雖然沒落了,但這點骨氣還有。
倒是你,剛飛升就被神律使追殺,身上揣著這麼個寶貝,膽子不小。”
“前輩知道神律使?”
唐逸軒抓住了關鍵,神律使是聖君的人,對方知道他們,說明對神界的局勢不陌生。
“聖君座下那三個打手,誰不知道。”
靈墟子的聲音里帶了點嘲諷。
“赤霄的火,玄骨的尸氣,青冥的風,這些年在這倒懸山脈邊緣晃悠的次數不少。
說是巡邏,其實就是幫聖君盯著有沒有漏網之魚。”
他頓了頓繼續說︰“你能從他們手里逃到這兒,除了靠這鼎,自身本事也不差。”
唐逸軒沒接話,他在想靈墟子為什麼救自己。
剛才對方說感應到混沌鼎的創世氣息,這鼎的來歷他自己都沒完全搞清楚,只知道跟著自己很久了。
“別琢磨了,救你,一是看在混沌鼎的面子上,二是……”
靈墟子的聲音低了些︰“老夫想跟你做個交易。”
“交易?”
“你幫老夫做件事,老夫教你個能在這倒懸山脈里保命的本事。”
靈墟子說︰“你剛從外面進來,應該見識到那些時空碎片的厲害了。
沒有老夫這小空間護著,你就算躲過神律使,遲早也得被切成碎片。”
唐逸軒點頭,剛才的經歷讓他對那些時空碎片記憶猶新,那些東西根本沒法硬扛,混沌鼎擋起來都費勁。
他小心的問︰“不知前輩要晚輩做什麼?”
“不急。”
靈墟子的光線手臂揮了揮,石壁上的銀灰色紋路流動得更快了。
“先讓你看看這倒懸山脈的底細。”
隨著他的動作,石壁上浮現出一幅幅畫面,像是用銀灰色的墨水畫出來的。
唐逸軒看到山脈的全貌,像是被人硬生生倒過來,扣在了地上。
山峰朝下,山腳朝上,無數細小的光點在山脈里穿梭。
細看之下,那些光點就是之前遇到的時空碎片。
“看到沒,這些時空碎片,本來不該這麼亂的。”
靈墟子的聲音帶著點惋惜。
“古靈族天生就能和時空打交道,這片山脈以前是我們的地盤,靠著族里的法則根脈,這些碎片都規規矩矩的,是修煉的好地方。
結果聖君來了之後,把法則根脈抽走了,碎片沒了約束,就成了現在這副樣子,殺人不眨眼。”
唐逸軒心里一動,大綱里提到過聖君抽走古靈族法則根脈的事,看來靈墟子說的是真的。
他追問︰“前輩知道法則根脈被弄到哪去了?”
“多半是被聖君拿去鞏固他的聖君城了。”
靈墟子的聲音帶著恨意︰“這就是老夫要跟你做的交易,等你有本事了,幫老夫把根脈搶回來。
當然,你現在肯定辦不到,所以老夫先給你點好處。”
他說著,一道銀灰色的光線從指尖彈出,直奔唐逸軒的眉心。
唐逸軒沒躲,他能感覺到這道光線里沒有惡意,只有純粹的信息。
光線沒入眉心,唐逸軒的識海里多了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