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
張燁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將快要咧到耳根的喜悅笑意硬生生壓了回去。
“小黑，我們撤——”
對著黑傘打了個響指，他聲音輕快得幾乎要飄了起來。
就在這時，木門外的走廊傳來一陣詭異的動靜。
是一陣夾雜在簌簌水聲中的怪音。
嘩——
嘩——
像是有人在走廊涉水。
“王準下來了？！！”
張燁沖到門後，他猶豫了兩秒，卻硬是沒敢開門查看。
他怕水會淹進來。
沒開門是對的……
幾秒鐘後，走廊“嘩嘩”的涉水聲驟然加密，原本有著穩定節奏和頻率的腳步瞬間變得雜亂。
左邊，右邊都有！！！
像有十幾雙赤腳同時踩進水里，從兩側合圍，直奔他這間房！！！
外面的人，不是王準！！！
站在門後的張燁退了幾步，背脊一寒。
他知道自己遇見了危險。
不過，還有退路……
張燁轉身，然後愣住——
落地窗外的陽台上，不知道何時多出了四道身影，它們並排站著，腳尖貼著門檻。
玻璃後的四張面孔扭曲，膚色發白發皺，就像在水里泡了好幾天。
它們嘴角同步向上，拉出直抵耳根的裂口。
最 人的是眼楮——
眼眶空的深不見底，只剩兩團幽冷反光一動不動地鎖死屋內的張燁。
沒呼吸、沒眨眼、它們胸口也不起伏，卻集體微微前傾，將額頭抵在了玻璃門上。
四顆抵在玻璃上的額頭輕輕左右旋轉，與玻璃摩擦發出了“咯——咯——”的脆刮聲。
寒意刺骨，張燁瞬間讀懂了陽台上這群詭異的肢體語言——
他們想進來！！！
迫切地想要進來！！！
之前跟王準一起的經歷提升了張燁的勇氣，讓他至少沒有癱軟或是尖叫。
但現在的局面很不樂觀。
他被釘在了客廳正中間，進退兩難……
木門外， 水聲逐漸逼近，而陽台上，又站著四個肉眼可見的詭異身影。
還能往哪里逃？
求救的目光落在了抱著充電頭的小黑身上。
“你、你應該能帶我走吧？！！”張燁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
“咦。”
傘柄輕輕震了一下。
“真的？！”趙燁脫口而出，聲調拔得發尖，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其實這句求助只是溺水者亂抓的浮木，他根本沒敢抱希望。
畢竟，對方只是一把傘而已。
但這聲短促的回答讓張燁生出了希望，臉上緊繃的表情跟著一松。
經過先前的接觸，他已經破譯出了小黑的‘咦’代表著篤定的‘是’。
至于用什麼方法逃，張燁還沒問，他只覺得像這種神奇的傘，想來應該不會信口開河。
“事不宜遲，那我們現在就走？”
“咦！”
小黑確實沒有信口開河，她單手抱著充電頭，搖搖晃晃地飄到了陽台落地推拉門前。
空出的右手一伸——
“吱——”
滑軌里積著細沙的推拉門被小黑扯開一指寬的縫隙，夜風裹著腥臭和腐味灌進客廳，簾子瞬間被掀成白帆。
四道正用額頭研磨玻璃的鬼影突然靜止，它們的眉骨齊刷刷轉向那道細縫。
下一秒，四顆頭顱同步斜探，脖子拉成詭異的細柄，仿佛只要再眨一次眼，它們就能將整個肩膀從一指寬的縫里硬塞進來。
“別——！”
張燁心髒幾乎要跳出喉嚨。
他飛撲過去，整個人撞在門上，用體重將玻璃門“ 噠”推回原位。
“這踏馬……這踏馬就是你的辦法？！！”喘著氣的張燁第一次對著小黑爆了粗口。
這時候，陽台上的四道鬼影同時將拉長的脖子往回一收，脊椎發出濕木折斷般的“咯吱”。
頃刻間，它們又恢復成最初那排筆直僵硬的隊列，額頭死死抵住玻璃，用同一節奏緩緩研磨。
似乎，這樣就能將玻璃給鑽出個洞來……
張燁不敢再看，拉著小黑退到了客廳正中。
他不想離這些詭異太近，一半出于恐懼，一半出于嗅覺——
那道剛被拉開的門縫里，正幽幽滲進一股氣味。
這味道就像河底沉積多年的黑淤泥被鐵鍬翻開，裹進一尾尾腫脹潰爛、辨不出形狀的怪魚腐肉，再兌上一些刺鼻的化學藥劑，在悶熱的天氣里漚了三天三夜。
對，就是這種感覺！！！
腥冷、黏膩。
臭味一路貼上鼻腔，黏在咽喉，連呼吸都像吞了一口泔水。
滾了滾喉嚨，張燁將涌到舌根的酸水硬咽回去，嗓音被腥臭灼得發啞“小黑……我再認真地問你一次——”
“就這樣拉開門，不理它們，然後直接走出去起飛……”
他頓住，眼底晃過一絲不確定，“這就是你說的辦法？”
張燁的語氣比之前爆粗口時溫柔了很多。
他懷疑自己可能誤會了小黑，說不定對方留有後手。
總之，絕不會是簡單的拉門和走！
“咦！”
“你、你確定？”張燁瞳孔瞪得滾圓，“你剛剛也看到了……門才開了一條縫，它們就差點擠了進來……”
“我根本就沒機會出去。”
“你老實說，是不是有什麼能制衡它們的手段？”
“咦咦。”
小黑眨巴了一下嘴，傘身歪了歪。
她實在想不通，張燁干嘛火急火燎地將自己又拖回客廳————
明明只需要簡單地拉開門，撐傘，然後一個低空的鷂子翻身就能直上頂層天台。
可他卻把門重新合上，他在想什麼？
難道，這位禿頭男不喜歡外面的那四個‘臭東西’？
‘禿頭’這個詞，她听王準說過一次，于是記住了。
只是，她還是想不通——
既然不喜歡，那就繞開它們唄……為什麼不出去呢？
小黑不屬于傳統生物，她沒有怕的概念，也沒有關于恐懼的定義。對她來說，陽台上的那四個怪胎，就是單純地臭了一點。
比那些體內全是粉色晶石的怪物還要臭，臭到她根本沒辦法下嘴。
還好，她現在也不餓。
將傘身歪到一百三十度，小黑試著用有限的邏輯去解析張燁的行為。
“你在想辦法，對吧？！”
張燁捕捉到傘身的角度變化，心里生出了一點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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