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物品格里只躺了一樣東西——
一段褐栗色的角材。
上面還帶了很多道絲紋,在光線下能看到溫潤的蜜光。
【靈犀跨世界實時通話。持續時間30分鐘,冷卻時間24小時,使用次數23。】
實話說,這是王準見過最吝嗇字數的道具介紹。
不過勝在簡單明了,比特性的‘哲學說明’要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靈犀’在手上把玩了好一陣,王準收進了自己的包袱。
隨即,目光落到了仍處于未甦醒狀態的伊琳娜身上。
機器人,王準當然不會修。
但他估計沒什麼大問題,副本不會一開場就塞個死局過來,總得給人留條活路。
所以,對方的甦醒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那就好辦了!
王準抓住伊琳娜的腋下,像拔插頭一樣把她從充電座里“啵”地提出來,隨手擱在牆角。
隨後自己抬腳、落座、磁吸對準。
這次的任務屬于開放型,除了鎖定人物之外,沒有任何的硬性要求。
換句話說,就算伊琳娜一直倒在這個辦公室睡覺,也不影響王準帶她起飛。
因此,他得先把自己的電量鎖在安全線——
至少99。
還得在下班之前完成充電,這樣,他就能跟上那位叫做陳九亞的‘陳總’。
……
陳九亞此刻的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機器人的程序故障只是導火索,真正讓他焦躁的是公司內部的電腦集體宕機。
就在剛才,毫無征兆地,整層樓的終端像被同一股隱形電流擊中——
屏幕先是集體閃白,繼而“啪”一聲全黑。
維修組趕到後,拆機、測電壓、查日志,折騰了近一個小時,仍找不到任何病毒特征或硬件報錯。
對常年敲鍵盤的人來說,每隔幾分鐘就按一次ctrl+s來保存早已經是下意識的行為,丟一點點進度根本就不算事。
真正讓他頭大的,是今晚必須發給客戶的終版報告。
按平時的效率,加班到晚上八點足夠收工,自己還來得及去處理某些事情……
可現在,就不好說了。
走廊里,維修師傅的腳步聲讓陳九亞的心情越發煩躁,他忍不住暗罵了一句。
捏著手機,陳九亞沿著落地窗來回踱了兩步,然後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剛響一聲,對面便傳來四姨帶著午後煙嗓的嗓音“九亞,有什麼事嗎?”
“嗯,是這樣的,四姨……”
“我這邊臨時出了點岔子,今晚跟米婆約好的那場,恐怕得推後。”他頓了半秒,“日期不變,就今天,您就替我跑一趟,讓她務必等我……”
“什麼岔子?是工作上的事嗎?”四姨根壓根沒接米婆的話茬,直接打斷。
“是的,得加班來處理。”
“那個,我說九亞……”對方的聲調忽然軟了下來,帶著長輩特有的語重心長,“你今年40了吧?”
“嗯……”
明知道四姨後面要說什麼內容的陳九亞不敢反駁,只能發出悶悶的一聲。
父母走的時候,他才五歲,他是四姨從小帶大的。
四姨怕他忘,會經常在他耳邊說起以前一些關于父母的趣事。
嗯,她會想盡辦法將事情改編的有趣一些,把回憶拆成一段段帶糖衣的小故事,每過一段時間就重新包上一層糖紙,再遞到他嘴邊。
每逢四姨把往事添油加醋地重播,陳九亞都擺出興致盎然的表情。
其實,他記不住,也根本不想留。
唯一有些印象的,是‘九亞’這兩個字的來歷。
自己出生的那年是1984年,那一年發生了一件大事——
龍國奧委會在首爾舉行的亞奧理事會代表大會上,以43票對22票擊敗r國廣島,獲得主辦權。
對,那個時候首爾還不叫首爾,叫漢城。
申請成功的那屆是1990年的夏季亞運會,也是龍國第一次承辦的大規模綜合性國際運動會。
所以,他被取了這個名字。
這也是父母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自童年起,一路到高中、大學,再到步入職場,四姨從沒有缺過席。
在那個年代,一個嫁出去的女人帶著佷子去夫家生活,天知道她當時扛住了多大的壓力。
“多管閑事”,“貼錢養外姓”這種冷眼碎嘴,陳九亞也听見過很多次。
所以他很感激,也很感恩。
當然,這份感激里頭也包括了姨夫,沒有他的默許,四姨一個人是撐不住的。
每到月頭,陳九亞會給四姨的銀行卡里轉8888塊,
不是他小氣,更多的錢他也給的起,只是這筆錢里,夾著一段漫長的拉鋸戰。
最開始,他給的是兩萬,四姨不同意,當晚原路退回。
之後的好幾個星期,像打官司一樣來回極限拉扯後,四姨松了口,才說出‘6’這個數字吉利,最多只能收6000,否則免談。
不過,她最終還是敗給了陳九亞的詭辯——
因為8比6更吉利。
于是,8888就成了每個月他工資卡里的第一筆支出。
想到這,陳九亞嘴角彎起,對著玻璃窗露出了少見的笑意。
這份笑意只維持了一秒……
“姨不指望你以後大富大貴,就盼你偶爾把婚事放在心上,早點成個家,多生幾個孩子。”
“男人嘛,四十歲也不打緊的。”
“趁現在姨還有點精力,能幫你帶帶娃,再過幾年,你就只能請保姆,那多浪費錢,也不安全……”
“行行行,我知道我知道。”
電話這頭的陳九亞耷拉著腦袋,完全沒有了剛剛‘陳總’狀態時的意氣風發。
“知道什麼?你天天就只會拖!”
四姨在電話那頭拔高了嗓門,帶著老式磁帶倒帶的沙沙雜音,“哪天我一蹬腿,看還有誰肯追在你屁股後面催!”
“您別說胡話哈……”陳九亞連忙轉移話題,“米婆那邊,您幫我過去說一下?”
“算了,我這就出發……”四姨拖長語調,“那個婆花子,淨弄些騙錢的把戲,賺了那麼多,也不知道去買個手機……”
听筒里傳來拖鞋踢踏和鑰匙踫撞的細響。
陳九亞剛想道謝掛線,四姨忽然壓低聲音,輕輕問了最後一句——
“九亞,王叔給你推薦的那位心理醫生,你去看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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