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尸頭顱緊隨手臂擠進門縫,臉皮被鐵欄勒得變形。
“你們先上去!去天台!”
常威對著樓梯口轉角處的幾人暴喝。
他迅速收槍,右腿弓步踏地,左腿抬起,用整個腳掌死死蹬住門板。
沒辦法,鏤空的鐵門無法用背抵住,稍有不慎就會被外面伸進來的手給抓傷。
常威抽出糞叉,使勁朝著那只卡住門縫的手扎去。
“王隊……”
“王隊,你先上去,我擋幾秒就追上來!”常威頭也不回,聲音被喘息撕得斷斷續續。
門外的撞擊越來越密,透過鏤空花紋,能看見一張張扭曲的臉層層疊疊。
想要再把門合攏,已經絕無可能。
現在只能暫時頂住鐵門爭取時間,等到前面的人到達天台。
“你裝你媽呢?!!”
王準怒吼︰“不要跟老子玩什麼舍生取義,你妹還在上面!”
“我曉得!!!”常威手中的糞叉動作不停,“你先上去,我消防員爬樓梯很快的……”
“你別擋我的路!”
鐵門下半截已被尸潮頂得向內鼓出駭人的弧度,鉸鏈發出垂死的嘎吱。
常威的叉齒剛抽出一股血晶,後方的喪尸便踏著倒下的同伴,無縫填補空缺。
“常威,退!”王準突然一聲大吼。
常威還沒回神,後領就被猛地一扯,整個人仰面摔在樓梯台階上,尾椎骨生疼。
面前的鐵門,瞬間被撞開。
喪尸飛奔至身前!!!
“你他媽……”
眼珠瞪大,常威的目光死死盯住最前方喪尸的臉,他現在已經沒有翻身逃跑的時間。
手中的糞叉正要奮力一扎,突然,一輛汽車從天而降,出現在了常威和喪尸的中間——
將離得最近的喪尸給壓在了車身下。
卡在樓梯口的汽車也擋住了上樓的通道!
“還不起來走?!!”
王準的吼聲貼著耳廓炸響,大手鉗住常威後領,連拖帶拽地把他從車輪邊緣扯離。
直到兩人撞進樓梯轉角,王準才松手。
“你車不要了?”
顧不得被台階磕出來的淤青,常威連忙翻身站起。
“後面再來拿,先上去!”
‘核動力驢’死死卡在樓梯口,但並未完全堵死,更多喪尸踩著同伴的脊背往上翻。
有驚無險,所有人安全抵達天台,王準轉身將鐵門牢牢鎖緊。
好在天台上的鐵門並非鏤空設計,而是一整塊堅固的鐵板。
只是這個安裝在混凝牆上的門鎖,隨時有可能被撞開。
王準招呼著常威一起用背死死抵住門板。
十秒都不到——
“砰——”
整扇門猛地被巨力撞得內凹,王準的鞋底在水泥地面硬生生磨出一道黑痕,身子被震得後滑了寸許,卻依舊咬牙把全身重量死死壓在門板上。
“砰——”
又是一陣撞擊,他迅速向前幾步,雙手撐住門板。
張文和沈石幾乎同時搶上,用肩膀死死頂住門板。
樓道狹窄,最多能容納三個喪尸並排站立。
當後面的喪尸全部擠滿樓道時,王準幾人的壓力反而減輕了很多,因為他們無法再進行有效的跑動沖擊,只能相互擠壓。
這種擠壓的力度,目前看來不算大。
王準感覺背上的推力一點點減弱,他吐出一口濁氣,順著門板緩緩滑坐下去。
老式的舊樓天台地面涂刷了不少黑色的物質,不知道是瀝青還是什麼防水材料,邊緣處斑駁陸離。
李慶雨把丫丫輕輕放在一塊相對干淨的地方,自己走到王準面前,蹲下身,壓低了聲音︰“我們……就守在這兒等?”
“嗯……”
“先緩口氣,盡量不要弄出噪音,看看這些喪尸後面會不會散開。”
他側頭看向李慶雨,補了一句,“餓了渴了就跟我說。”
眾人各自找角落坐下,只有王準和常威兩人背靠著鐵門。
“王隊,你說我們要不要就從天台走?”常威壓低嗓音,用下巴點了點左側——
相鄰那棟老樓只隔了不到四米。
“這麼近的樓間距,不難……”他頓了頓,聲音沉下去。
“只是你的車,難搞。”
確實,‘核動力驢’這種逆天的道具,誰都沒辦法放棄。
這時,鐵門後忽然又悶響一聲,王準的後背被震得微微離地,隨即重新貼緊。
“車子的事回頭再想辦法,十來棟樓,一天換一棟,也能撐十天。”
由于凌晨只睡了三個小時,王準的太陽穴格外酸脹,一跳一跳地疼,他只能不停地用指關節搓揉。
于是,眾人蜷在樓頂,听著鐵門背後偶爾傳來的悶響,數著心跳熬時間。
就這樣,時間磨到了晚上。
門後的撞擊變得斷斷續續,王準從靠牆坐姿滑成平躺,雙臂枕在腦後,眼皮半闔。
張文貓腰挪過來,指尖輕踫他大腿。
“王隊,我去幫你把車給弄回來?”
王準睜眼斜睨︰“你打算怎麼弄?”
“我不是可以隱身嗎?”
“一分鐘的時間應該夠用……”張文眉毛一挑,自信滿滿。
“大哥,你是隱身而已,又不是人間蒸發!”王準坐直,太陽穴突突直跳,“這麼多喪尸堵在樓梯口,你打算從它們身上擠過去?”
“萬一它們聞到你的味怎麼辦?”
“不冒這種險,等後面找機會再說。”
一連串的冷水澆得張文啞火,他聳聳肩,泄了氣地往地上一蹲,挨著李慶雨不再吭聲。
沒人說話確實挺無聊,五分鐘不到,張文就憋得難受,胳膊肘悄悄往外一拐,踫了踫李慶雨的臂彎。
“李導,你一個人扛過了三次任務?”
“嗯,怎麼啦?”李慶雨把聲音壓得很輕,順手把外套往熟睡的丫丫肩頭又掖了掖。
張文像蟲子似的往她那邊拱,眼楮在昏暗中亮得過分︰“你不怕嗎?”
“剛開始的時候,當然怕。”
“後面接觸多了,其實也就那麼回事,所有的鬼怪,無非就是用死亡來恐嚇你……”她將懸在眼前的發梢別到耳後,接著說道︰“死亡,我在icu里見得太多了。”
“被鬼怪撕成碎片只是一眨眼的事……”
“可在醫院里,我見過病人被病痛一寸寸啃噬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
“那種慢慢腐爛卻死不了的絕望,比面對任何怪物都更可怕。”
張文的嘴角本來還掛著半分好奇的笑,听見這句,笑意倏地僵在唇角,“那你不怕死嗎?”
“還好吧,人總是會死的。”
略帶禪意的回答讓張文沉默了好一會,他半晌才撓了撓後腦勺,低聲追問︰“那……你第一次活著出來後,為啥還要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