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選擇逃往龔秘那邊的辦公樓，王準選了一個距離最近的生產車間。
現在已經確認灰色人影不再遵循以前的活動模式，如果繼續前往辦公樓，一旦運氣不好，整個隊伍都會被一窩端掉。
況且，兩名傷員的傷勢也需要盡快處理。
看著常威他們從車內取出急救工具，王準迅速按下對講機的通話鍵。
“龔秘，出事了。”
對講機那頭的龔秘沉默了幾秒，顯然是在消化這個消息，隨後才開口問道︰“什麼事？”
“灰影到我們這倉庫來了，重傷了兩名隊友。”王準回答，他的眼神跟隨著常威和沈石的身影。
兩人的衣物上滿是血跡，而兩名受傷隊員的頸部傷口仍在不斷滲血，將纏繞著的白色繃帶沁出一塊塊鮮紅色的斑點。
“他們狀態怎麼樣？”
“不清楚，常威和沈石正在急救。”王準眉頭緊鎖，視線落在了傷員身上，又補充了一句，“出血量很大，可能熬不過去……”
“那你們現在在哪里？”龔秘緊接著問。
“生產車間。”
“嗯，我知道了，現在方便說一下事情的經過嗎？”
龔秘察覺到了王準的情緒，他沉吟了一會，似乎在斟酌著用詞，“你听我說，任務中的傷亡是避免不了的，他們選擇踏入這個霧墳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這是一次生死較量……”
“你可能在以前的任務中沒有踫見過太大的挫折，也沒有經歷過隊友的犧牲……”
“但是我告訴你，無論是任務內還是任務外，危險隨時都存在，這是世界性的災難，沒有人可以幸免！”
“你知不知道我們之前破解霧墳的成功率是多少？”龔秘沒有給王準猜測的機會，直接說出了答案，“百分之十，只有這麼可憐的一丁點……”
“你想知道具體的數字嗎？我告訴你，只有兩個！！！”
“最近破解掉的霧墳只有兩個！！！其中有一個還是你們和常威一起執行的任務。”
“其余的人，全部都沒能回來……”
“所以，不是我們不想，而是我們根本就沒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證每個人安全回家，我不行，你也不行！”
“至少，現在的你還不行。”
“我知道的。”王準低聲回應道。
“知道就好，心態問題你得自己調整。”龔秘的聲音依舊平靜，他繼續說道︰“現在，你把之前灰影出現的事情詳細說一遍，包括它出現的時間，以及它的攻擊方式。”
在講述過程中，王準特別強調了特戰隊員從貨架撤離之後，又神秘地重新出現在貨架上這種異常情況。
“是不是與402宿舍里發生的情況類似？”龔秘在對講機那頭問道。
“對，而且他們沒有任何從貨架上爬下來的記憶，堅稱自己一直在上面。”
“不一定是他們記錯了，也有可能是你們根本就沒讓他們下來。”龔秘提出了另一種可能性，“可能是幻覺，總之……”
“不，被影響的絕對是他們！”王準打斷了龔秘的話，否定的很果斷，“我的異能，能夠抵御精神上面的干擾。”
“之前那個燈籠頭就沒能感染我。”
沒想到在這個時間點王準會透露自己的異能信息，龔秘猶豫了一下，認可了他的判斷︰
“這樣的話，我們就能推斷出灰影的能力效果……”
“它讓人誤以為自己還停留在貨架上，即使你實際上已經爬了下來。只要被這種能力影響到，最終你會真的回到原位。”
“嗯，差不多就是這種效果……”龔秘一字一句重復著，似乎在自言自語，隨後他再次向王準確認。
“也就是說，灰影這方面的能力大概率對你無效？”
“應該是的，不過它的攻擊方式我沒辦法躲。”王準邊說邊用手比劃，隨即意識到龔秘無法通過對講機看到自己的動作，于是尷尬地將手放了下來。
“它能夠隔空直接攻擊人體內部……”
“要是被它抓到手腳還好，大不了我忍痛削掉一部分。但如果它攻擊的是五髒六腑或者身體的致命部位，那我們一個都活不了。”
王準沒有夸張，如果內髒受到攻擊，他們也沒有辦法開膛破肚去傾倒洗衣液，這和自殺沒有區別。
當然還有一個更詭異的辦法——
那就是直接走到灰影面前，將洗衣液全部倒在它手上。
這，似乎也是另一種自殺方式。
王準搖了搖頭，將腦海中這荒謬的邪念甩了出去。
“王隊，你還在听嗎？”對講機中，龔秘的聲音傳來。
“嗯，我在。”
“我這邊搜集了一些資料，正在整理，梳理好之後，我會在第一時間聯系你。”龔秘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嚴肅起來，“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盡量保證自身的安全……”
“包括張文、常威和沈石。”
“必要的時候，不要管其他人，帶著你的小隊跑！”
“灰影要是來了辦公樓這邊，你也不用管我們……”
“我自己有辦法。”
王準還沒來得及答復，對講機那頭的龔秘已經切斷了通話。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對講機，隨即抬頭，目光與常威相遇。
常威指了指地上受傷的隊員，隨後對著王準搖了搖頭。
搖頭是什麼意思，他心里明白。
王準是經過這種場面的，在‘育苗中學’的任務里，劉才良被鬼拉進水里淹死了，當著他的面。
那時候，他的內心就被狠狠地觸動過。
那是他第一次在任務中直面死亡。
這次，是第二次。
以後，可能還會有很多次……
當王準走近躺在地上的隊員時，常威不知道從哪找來的兩塊布，蓋在了他們身上。
王準只是凝視著被布勾勒出的身體輪廓，沉默不語。
他的視線邊緣捕捉到了常威手中金屬的反光。
“是編號牌麼？”
“嗯，身體帶不回去了，這個必須得帶走。”
“他們在安全區還有沒有家人？”
“不知道，我不認識他們……”
常威的光頭上沾滿斑駁的血跡，他對此毫不在意，只是全神貫注地清理著手中金屬牌上的污漬。
清理完畢後，他將金屬牌放進了自己胸前的口袋，拉上了拉鏈。
動作，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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